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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將毀於我們所熱愛的東西?

紐約大學教授尼爾·波茲曼在其反烏托邦著作《娛樂至死》中曾開宗明義地提到過,“毀掉我們的,不是我們所憎惡的東西,而恰恰是我們所熱愛的東西!”這話乍聽好像不合情理,但仔細想來,卻頗值得深思。

這是壹個最好的時代,這也是壹個最壞的時代。人人好像都活得挺幸福,都置身於安樂之中。壹打開電視,博人壹笑的段子,惡搞的視頻,主持人的插科打諢都逗得我們捧腹大笑。即使偶爾有壹點小小的煩惱與憂愁,也不必掛在心上,不必去思考緣由,過不了多久,就會被我們置之腦後。妳唯壹需要做的,只是與全世界同聲笑。

無論我們情不情願,泛娛樂化已然是大勢所趨,不可阻擋。當話語權從少部分社會精英和知識分子下移到普通大眾時,它就註定是歷史的必然。在物欲橫流的商業社會,人心浮躁,大眾不需要陽春白雪式的文藝欣賞,大眾需要的是快餐式的娛樂享受。大眾傳媒作為壹種能夠敏銳捕捉商業氣息的動物,它抓住了大眾的心理需求,並加以利用。嚴肅的話題吊不起大眾的胃口,它便以輕松詼諧的口吻來講述;文學藝術太晦澀難解,它便以各種各樣的娛樂節目來替代;生活的本質過於沈重,它便呈上壹碗接壹碗的心靈雞湯……妳不會感到難過,因為,妳其實並沒有感受到什麽。

套用《生命不能承受之輕》中關於輕與重的說法,那麽,生活本身就是重,而娛樂便是輕,泛娛樂化輕而易舉地就把重變成輕,只是在這之中,我們又付出了怎樣沈重的代價?

荷爾德林曾說,“人,充滿勞績,但還詩意地棲居在大地上。”詩意地棲居,曾幾何時,是我們幾代人的向往。然而現實卻是,有幾個人能從生活之中揣摩出詩意的存在?又有幾個人懂得詩和遠方的真正含義?難道僅僅是壹場花了錢,坐上車,拍拍照的旅行?

網絡上風行壹時的烏青體詩歌,“天上的白雲真白啊,真的,很白很白非常白,非常非常十分白,特別白特白,極其白,賊白,簡直白死了,啊——”,這也可以稱作詩?這幾乎是完全沒有意義的廢話,可它為什麽走紅?就因為它是廢話,就因為它沒有意義,就因為它以娛樂至死的心態完美地消解了意義。詩意,在娛樂風暴的肆虐下,茍延殘喘。我們正漸漸地喪失感受美的能力,不知美之所以為美,只是在泛娛樂化的浪潮中漸行漸遠。

娛樂至死?還不至於吧,有人這樣說。的確,娛樂帶給我們前所未有的快樂,它已經滲透到我們生活的方方面面,我們早已離不開它。壹日三餐之外,我們藉之以生的便是它了。可它畢竟是場虛幻,麻醉得了我們壹時,麻醉不了我們壹世。醒來後,我們還是得獨自面對現實,這是娛樂最大的悖論。

別當真!別沈溺!娛樂不是生活,盡管它會像賊壹樣,偷取妳的生活。不要忘記,妳為什麽思考,妳為什麽發笑。

可是,我們真的將毀於我們所熱愛的東西嗎?

我不知道。我只是不希望這悲觀的預言成真,不希望哪壹天娛樂驕傲地對生活說:“吾將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