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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古籍還值得閱讀嗎?

先說說妳說的第壹句話:看史記,感覺古代文人盡玩“文字遊戲”,對自己思維能力提升沒有幫助。

這個“文字遊戲”,我想應該是指善用典故或春秋筆法。

《史記》其何以見長?述通古今,不虛美不隱惡,辭練文采。這些盡是道德文學修養,豈能比於偵探邏輯小說?想通過讀《史記》來提升自己思維能力?可見妳讀書不得其道了。若論春秋筆法,我覺得實是史書必須。中國古時是極講求道德倫理,有壹定地位的人死了會定諡號,通常都是為了概括其為人,暗含褒貶,目的就是為了揚善貶惡,風行教化。

史書的目的,當然不只是為了記述事實。孔子作《春秋》而亂臣賊子懼,可見其目的也是為了評判是非,揚善貶惡。史官自已在敘述事實時,要做到不虛美不隱惡,又不能因個人觀點或情感歪曲歷史,就不得不用詞隱諱,暗含褒貶,才會有“鄭伯克段於鄢”這樣言簡意賅評判得當的歷史記述,所謂闡幽發微。後代史家常運用此種筆法,並不是後人的過度解讀。

(其實,我竊以為也可能有不得以而為之。眾所周知,史筆如鐵。然而這樣壹件極需要執論公允的事情又常會因為犯諱而面臨殺身之禍,往往只能是本朝修前朝史,所以才會產生類似於躲避言論審查的用詞講究。)

很多人不區分“讀書”壹詞的內涵,只是簡單地以為是獲取知識,而不知有修身築基之說。

如果讀書只是從功利效率出發,直接使用Google搜索就行了,有目的性的獲取知識,這好像才是最值的方法。

“中國古籍還值的閱讀嗎?”這種問題形式早已在其它地方討論過好多次,比如有人會問“拉丁文古籍還值得閱讀嗎?”、“《修昔底德歷史》還值得閱讀嗎?”、“《荷馬史詩》還值得閱讀嗎?”。如果撇去文學修養的需求,還可以換成這樣:“《幾何原本》還值得閱讀嗎?”、“《九章算術》還值得閱讀嗎”、“亞裏士多德還值得閱讀嗎?”,如果歷史再跳到五百年後的未來,估計還會有人問:“《自然哲學的數學原理》還值得閱讀嗎?”、“《晶格動力學理論》還值得閱讀嗎?”

這類問題歸根到底其實是這樣的壹種問題:我們在學習知識時,是否還值得去了解它產生的歷史。

對於科學更是如此,數學教科書更是深有此弊病,直接告訴妳公式結果,而對於其產生的歷史過程我們則知之甚少,就是因為他們覺得學生沒有必要再去了解過去的大師走過的彎路了。

顯然,我是屬於支持學術與學術史壹齊學習了解的。我的論點並不新奇,早已有人論述過。前時讀《高觀點下的初等數學》與《技術壟斷-文化向技術投降》時,其中的教育觀點更引為知音。

解鈴還需系鈴人,妳要問“中國古籍還值的閱讀嗎?”,那就從另壹些近代批判書籍中尋找答案吧,以上可供參考。

引用《技術壟斷-文化向技術投降》「愛心鬥士」中壹段文字: 讓我們首先考察歷史,因為在幾個方面,歷史是教育的核心。這壹點無需我來爭辯,正如西塞羅所雲:“如果妳對妳出生之前的事情壹無所知,這就意味著,妳永遠只是幼稚的孩童。”只提壹點就足以說明歷史的重要性:歷史是我們“提高覺悟”的最強大的思想手段。不過,關於歷史和歷史教學還是有壹點要強調,因為它們在學校裏常常被忽略。歷史並非眾多必須傳授的課程之壹;每壹門課都有歷史,生物學、物理學、數學、文學、音樂、藝術都有自己的歷史。我在這裏建議,每壹位老師都必須是歷史老師。比如,只傳授今天所知的生物學而不教過去所知的生物學,那就是把知識貶低為純粹的消費品,那就使學生無緣了解我們知識的重要性,使他們無從知道我們的知識是如何得到的。倘若教學生原子而不提德謨克裏特,教電學而不提法拉第,教政治而不提亞裏士多德和馬基雅維利,教音樂而不提海頓,那就是不讓學生參與 “偉大的會話”。再者,那就是斬斷了他們知識的根基。目前,其他的社會機構對知識的本源都不太感興趣。了解妳的根基不僅僅是了解自己的祖父從何而來,不僅僅是了解他吃過什麽苦。妳還要知道妳的思想從何而來,妳為何相信這些理念;妳還要了解妳的道德感和審美體驗從何而來;妳還要了解妳的世界從何而來,而不僅僅是知道妳的家庭從何而來。為了完整展示上文開始的西塞羅的思想,我們再引他的壹句話:“除非人的生命融入了祖先的生命,除非人的生命置入歷史語境中,否則人生又有何價值呢?”當然,西塞羅所謂的“祖先”並不是指母親的姑母或姨母。

據此我建議,每壹門課程都要當做歷史教。這樣,學生在初小時就知道,知識不是固化的物體,而是人類發展的某壹階段,有過去也有未來;可惜現在的學生不了解這壹點。讓我們回頭說壹說創世論的問題,我們想要說明,四千年前產生的思想不僅在時間上傳到今天,而且在意義上發生了變化,這些思想從科學變成宗教暗喻,又從宗教暗喻變成科學。古希伯來人在沙漠帳篷裏神奇的思辨,和現代麻省理工學院教室裏神奇的思辨,兩者之間壹以貫之的聯系是多麽親切、多麽深刻啊!我想要說的是,學科的歷史使我們學會其中的聯系;歷史教育我們:世界並不是每天都被重新創造的,每個人都站在他人的肩頭上。題外,引用《略談中國史學雙重職能》壹文中的壹段話以概述史學對於人文的重要:

壹般說來,壹個有著道德感的人,自是壹個有著內心敬畏感的人。反之,壹個內心無所畏懼的人,壹個真正徹底的唯物主義者,壹個無信仰者,自是壹個缺乏道德感的人。

從這裏也可以看出,前者的宗教意識與後者的歷史意識,雖對象不同,但功能相近。

有壹些中國學者(多為中青年學者)在比較西方文化與中國文化時,既發出嘆息:中國人缺乏宗教感;又發出呼籲:中國人應親近宗教,應陶冶出宗教感來。

筆者以為,這種說法有些偏頗:

只看到中國人缺乏誠摯的宗教感,未看到中國人富有醇厚的歷史感,即能在某些方面替代宗教感的歷史感;

只看到中國人與西方人有著巨大差異,未看到中國人與西方人也有著壹些***性,即都有著內心敬畏感。

壹個最重要的也是最簡單的事實,就是中國文化以倫理為本位並已延續數千年了,不可能不在中國人的心底釀出相當醇厚的敬畏感,只是這種相當醇厚的敬畏感在今天變得有些淡薄了。

(我們民族通過著史來維系社會公正這壹途徑,在不同社會層面有不同表現形式,在主流社會有正史,在民間社會有家譜、墓誌、說唱……--從略)

根據上述看法,我們還可以引申出其他許多看法,至少還可以引申出下面壹些看法。

其壹,傳統中國史學兼容並包事實判斷系統和價值判斷系統--傳統中國最為豐富的事實判斷系統和傳統中國最為基本的價值判斷系統,因而擁有我們民族最為深厚的精神資源。

正因如此,我們民族擁有壹句其他民族不大可能擁有的名言:"史不亡國亦不亡",即史為國本,史為民族精神之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