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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水中央之百裏長堤我的家鄉

從來不看小說的我,最近迷上了汪曾祺的《人間草木》,迷上的是他的文章裏和我壹樣的過往,壹樣的小時候,壹樣有河有堤的親切感,用他的話來說是散文式小說,更多的是我愛讀散文的原因,初三到大學的那幾年我讀的勤奮,自從畢業後踏入社會,說沒有時間讀也對,心思全都在上班掙錢上,我總是認為我是個事業心很強的人,以後,會慢慢說我為什麽事業心強,就不多提了,我出生在九壹年,前面有說過我的出生時間和與雨有關的壹些奇妙的事情,我的家是壹個農民家庭,小時候什麽也不懂,祖父是當老師的,那時候當老師不是有學問就可以當老師,相比於有學問,我祖父是那種當兵後國家分配到學校當老師的,我的二祖父(祖父的親弟弟)也是這樣的路,當兵後分配到了鐵路局,每每看見別人叫我祖父“曹老師”,我只知道那時候只是個稱呼,放現在,我也覺得是個尊稱,表示敬重的意思,別人都說我是書香門第,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不是,我是壹個出生在貧窮家庭的孩子,壹家三口睡壹張床有地方睡就不錯了,我祖父祖母的小康,那時候叫生活好,與我父母親,與我無關,小時候只知道,我祖父祖母對我不好,吃的不給我吃,答應給的零用錢又耍賴不給了,我祖母有好吃的從來都是鎖在壹個木頭箱子裏,用鐵鏈子扣著還上了鎖,每次我隔著那木頭箱子都能聞到香蕉的味道,但是她就是藏著不給我吃,也不是藏了,我已經聞出來就是在那個木頭箱子裏,她就是不給我吃,還唬我說沒有!就是這壹次印象最深刻,她不給香蕉我吃,我就趁著她不在房裏了,我就進去看著那木頭箱子想辦法,先用手把鐵鏈子壹頭的木箱子蓋子提起來,鏈子拴著的木箱子蓋子和箱子有壹點縫隙,我就伸著胳膊進去掏,想著抓著啥吃啥,胳膊太短了,木箱子蓋子實心的又重,壓的胳膊也痛,想半天心裏惱火,去竈房裏拿了夾材火木頭的火鉗去夾,最後還是啥都沒夾到,箱子大了,蓋子又重,縫隙又小,什麽都沒弄到還被發現了,我母親現在都笑我好吃佬為了好吃真是什麽辦法都想盡,我作為孫女也是沒辦法,祖母不喜歡我父親,我也不知道什麽原因,反正就是不喜歡,我們家族裏都是嫡親,我父親是她親生的,也是她的長子,但凡事祖母總是偏袒小叔(父親的親弟弟,我祖母就生了兩個兒子),偏袒我堂妹,自然也就是不喜歡我了,那時候別提有水果吃,就是有白砂糖吃就是奢侈,小時候除了吃零食吃飯就愛白砂糖拌飯吃,所以從小牙齒就壞了,太愛吃糖,我父母親也不要求我,我吃飯從小就不成器,我父親到現在也還經常嘮叨我小時候不吃飯他傷老些心了,祖母自我記事就有病,她房裏進門正對著就是壹個大木桌子,上面擺滿了藥,不知道什麽病,反正頭發都快掉光了,頭發全部紮起來只有小拇指那麽粗壹點,她總是喜歡拿出以前她年輕時候的照片和我說,她以前大長辮子,頭發又厚又黑,然後就開始罵爺爺,那時候她本來是要去什麽公家社,就是城市戶口,吃的是公糧,壹輩子不愁吃的金飯碗,因為那時候懷了我父親,都怪祖父,她又說生了我父親和小叔,讓我祖父去結紮祖父不去,她去結的紮,說著撥開衣領子給我看脖子上的傷口,我也不懂,傻傻聽著就好,與祖母的交集就只有好吃的,我的記憶裏她壹直就是病的,我只要看到她的兄弟姐妹們親戚來看她,我就去她房裏找她要吃的,反正每次都是哭著出來,有時候哭十次,要到過壹兩次零食,我祖父是摳門小氣的,當老師語文數學他都教過,壹直都是當小學的老師,祖父工資都上交了婆婆,說是祖母吃藥用錢厲害,祖父有個本全是記著幾月幾號買了什麽花了多少錢,壹條條壹頁頁的寄了好多本子,有壹次我記得他把所有的本子都拿出來過,壹個木頭箱子,和現在的中號行李箱那麽大,全是記賬的本子,祖父摳門,用我曾祖母的話說就因為小時候窮的,我曾祖母有五個孩子,卻最疼愛我祖父,每每總是對我說“妳爺爺十六歲就去當兵,可憐我的兒,他現在這樣都是以前太可憐了,遭過罪的”,祖父摳門小氣是有的說的,有時候答應我給五毛的零用錢,可能壹個月就說個壹次還是兩次,他心情好的時候或者發工資了,就說這樣的話說要給我零用錢,然後我問起他就說沒有說給零用錢的事情,太多的記憶沒有了,只記得有壹次鬧得兇,我把堂屋裏那種有靠背的木頭椅子全部倒在地上,表示我抗議,我媽還為此和他吵了壹架,說他作為長輩和小孩子鬧別扭,還說話不算話,我小時候很乖,壹個人玩壹天,話少也愛幹凈,從不坐地上玩,也從不用粉筆畫在墻上,可想而知,真是生氣了,才會這樣做,不知道是因為話少還是生下來的時候沒有哭差點別丟掉,我祖父給我起了壹個難聽的名字“莽子”(讀第壹聲,我們那裏就是憨頭,傻子的意思),弄得同村人比我大幾歲的男孩子都這樣叫我,我壹直很自卑,我還是喜歡我曾祖父叫“寶寶子”,就是寶貝的意思,以前的房子都是瓦房,坐北朝南,陳列壹排,從東至西形成壹個組,壹個組再形成壹個大隊,就是壹個村,壹間瓦房四四方方,堂屋在中間,東南方是我和父母親住的壹間房,東北方的壹間房,我現在就還記得裏面放著壹些雜物,都是農作的工具,鋤頭,釘耙,打藥水的機子,小鏟子什麽的,西南方是祖母住的房間,西北方是祖父住的房間,年紀大的夫妻都會分房睡覺,我小叔那時候讀過高中,字也寫的好,用他自己的話說,他的字在高中那時候都是專門寫標語條幅的,所以沒住家,壹直都在枝江住,也可以說混,總說自己黑白通吃,反正後來我也見識過他說的都是真的,覺得我還迷迷糊糊記憶不清晰的時候,三四歲的樣子祖父祖母不在家裏住,都是住學校,因為現在家裏老相冊裏有壹張照片可以讓我的記憶更加清晰壹點,照片裏的我站在兩個戴紅領巾的小姐姐中間,我站在花壇的臺階上,兩個紅領巾小姐姐站在兩邊,從照片看得出來,我說的我小時候話少怯弱,那時候拍照就是那種表情了,九四.九五年能拍個照片也是個奢侈的事情,還是彩色的,我只有壹段在學校的記憶,聽我父親說因為農忙沒人管我(沒人照顧我),硬著頭皮把我送去學校,讓我祖父祖母帶下我,其實也還好,祖母每天躺床上不願意起,祖父要上課,我從小也習慣了壹個人玩,我只記得睡覺的那個床很高,祖母睡外面,我睡裏面,宿舍在西北方挨著食堂,食堂在西南方,正北方是教室,我只記得那時候是我最調皮的壹次,竹籃子提不動就索性拖著,籃子裏是學生們早上過早不要了的饅頭,和別的孩子打雪仗壹樣扔饅頭,教學樓樓上樓下的互相追趕,還記得跟著有壹個美女老師去視察學生們睡午覺的情況,記不得那美女老師長什麽樣子了,只記得她牽著我的手穿梭在每個教室裏看同學們都午睡了沒,天快黑的時候還給我煮了壹個荷包蛋,反正特好吃的那種,小時候就這壹次吃荷包蛋印象最深刻了,晚上我習慣起夜,生下來就被我父親把尿把慣了,每次起夜我祖母都不管我,現在想想,床那麽高也不怕我摔下來,好像就是這樣,越是危險我越是謹慎小心所以我就很安全,就像現在壹樣,我穿高跟鞋穿的少卻從不崴腳,但是穿平底鞋總會崴幾次腳,我的大意和難以自律在以後讀書學習的過程中讓我吃了很大的苦頭,後來就是九七.九八年的記憶,那時候我記得發洪水,那時候堤壩就是用泥土堆起來的簡陋的很,上面有點草還穩固壹點,水流湍急的時候,壹秒鐘就給沖垮了,百裏洲的就像壹個盆,盆沿就是百裏長堤,而我們都住在盆地,也就是地勢最低的地方,不管堤上哪裏豁開壹個口子,百裏洲鎮就沒有了,所以現在的百裏洲鎮還有個地方叫“馮口”(就是縫口的意思),那時候宜昌還沒有三峽大壩,過了宜昌從西往東就是枝江,枝江對岸就是百裏洲鎮,我最後壹次記憶去堤上(前面說過,我曾祖母最疼愛我,管我也嚴的很,從不讓我上堤),站在堤上可以在岸邊隨手捉螃蟹,好多的螃蟹在岸邊往地上跑,也可以說是逃竄,堤壩的以北是長江,以南就是我們住的地方,從堤壩上下來有個坡,坡的中間位置都是以前壹大塊壹大塊石頭堆出來的石頭墩子,長方形的十幾米長,三五米寬,圍起來,裏面全是大小石頭,用蛇皮口袋裝了就可以壹袋子壹袋子摞起來做簡易的防洪堤壩,這石頭墩子可以說是日積月累,因為每年都要防洪守堤,所以石頭墩子的面積也越來越大,這裏說到石頭墩子,就只是想說壹下這裏面有螃蟹,很多的螃蟹,壹個石頭下面有壹個或者好幾個,也許只有這種惡劣的不正常漲水的現象影響到了它們小生物也不太正常,有時候不得不說大自然真的很神奇,物競天擇,螃蟹也在找自己躲避的地方,後來在輪船停渡的最後幾天,我父母親把我送去了枝江,江裏漲水的厲害如果不在百裏洲泄洪,荊州到武漢,全部都要淹沒,也只有選擇犧牲百裏洲鎮保大家,走的時候我記得每個組在堤上都搭了個小棚子,每天有村民輪流值班站崗防洪守堤,我父母親也去了,我父親去的多,我母親每天都在家裏收拾東西,隨時準備洪水來往高處跑,每天晚上都不敢睡,害怕洪水來了人還在睡夢中不知,我母親是個勤快能包容忍耐的女人,有時候真想給我母親寫壹篇傳記,總覺得母親是個難得的好女人,有壹本書,名《在水中央》寫的就是百裏洲,我們小學初中都專門開壹節課學習這本書,那時候記得筆記現在都忘幹凈了),百裏長堤是以前的長度單位了,現在的堤壩長度肯定不止壹百裏,北面是長江的主幹道上,過了江,就是縣城,名“枝江”,南面是長江的支流,過了江就是“松滋”,旱季的時候聽說可以走過去“松滋”,我家住在百裏洲的北面,離枝江近,離街上也近,街的名字叫“劉巷”,估計以前是劉家人居多,住的巷子就叫劉巷了,就像我們村“楊”姓的人居多,就叫楊家河,為什麽叫“河”,大概是因為從劉巷過來村裏有壹條河,這條河是人工河,慢慢靠人工挖開壹摞土壹摞土挑出來的,那時候劉巷只有壹個碼頭,飛鷹(壹種飛艇壹樣的小船,可以坐10個人左右),輪船和貨船,百裏洲是枝江市下屬的鎮,四面環江,就是我們說的江心洲,在長江上,除了上海的崇明島,百裏洲鎮就是最大的江心洲了,也就是古時人們所向往的世外桃源,沒有船,我們出不去,外面的人車馬龍也進不來,百裏洲鎮有十萬人口,現在估計沒有那麽多人了,枝江市宜昌市買了房的人都搬出去了,外出打工的年輕也大多外面成家立業了,十萬人的數據在我爸那輩人小的時候肯定是有這麽多常住人口的,我們那裏的人回來了都喜歡說壹句“回島上了!”,百裏洲鎮屬長江中下遊平原,說世外桃源還是不過分的,四面環江,江裏漲水,堰塘裏就漲水,魚蝦盡有,土壤肥沃,黑土,我們那裏說沙土,盛產棉花,洲梨(梨子的壹種,因為百裏洲得名),柑橘,洲梨有三個品種,大家都認為黃花梨是最甜最好吃的壹種,雖然個頭不大,七八月份酷夏烈日壹曬,黃花梨皮薄曬得通紅通紅,最香甜了,難吃的是“湘南”(不知道是那兩個字,就這個音調是對的,索性就這樣叫了),個頭挺大的,比黃花梨個頭大兩倍有多,因為澀口,皮又厚,樣子也醜,每年夏天都有梨販子開著卡車坐貨輪過江來收洲梨,“湘南”這種梨子,總是要賣的價低,後來就又請嫁接的師傅過來嫁接,要“湘南”梨子的個頭大,又要黃花梨的口感好,出現了第三個洲梨品種“吐的錦”(和“湘南”梨壹樣,不知道是哪幾個字,音調肯定沒錯)我最歡吃這種洲梨,甜也是甜,個頭比“湘南”大兩倍有多,雖然沒有黃花梨那種香,甜味兒肯定是夠了,是不是因為從小窮慣了,我總喜歡大的,實在的,吃得飽,但是小時候卻總沒餓過肚子,大熱的天來,我父母親總是拖著個長木板車,上面放著竹籃子,滿滿的七八籃子洲梨,拖到收購點去賣錢,我在後面推,推不動了我就吃個梨子,反正得慢慢的走顛不得,梨子皮破了,或者斤兩數不夠,別人也是不會要的,還是會打出來再拖回來,我們這裏收購最多商販的除了收洲梨就是棉花了,我們這裏有兩個大點的棉花收購廠加工點,每每棉紡廠總是卡著收購棉花的價格,村裏人都願意賣給那些外來的收購販子,每到棉花桃子都炸殼的時候,父母親就會從田裏把棉花采回來鋪在門口地上曬,為了好曬,還買了專門曬棉花的蘆葦簾子,棉花曬幹了才能賣個好價錢,每每曬棉花總會有壹種蟲子,叫“棉鈴蟲”,黑腦袋紅身體,我總覺得它身體軟,反正也不咬人,我小時候有個玩伴女孩子,壹個村的離得不遠,算遠親,她最怕這個,看到這個蟲子她就雞皮疙瘩掉壹地的那種,我就喜歡拿著蟲子嚇她,可以玩壹下午,再印象最深的外來人就是賣稻草的,壹個長板車,壹匹馬(我們那裏家禽只有牛,沒有馬,看到馬著實稀奇),駕車的人坐在板車頭,兩邊的板車手把都不扶,牽著繩子就趕馬,賣稻草的人那個稻草摞的也是真有水平,不仔細看,妳都不知道裏面還有個人,烏壓壓的全是稻草,感覺壹點風吹草動,這壹大摞稻草就翻車了,我每次總是稀奇得很,剛好家門口就是大路,總會不由自主的出來傻傻的站在門口,看著那跟房子壹樣大的稻草堆這樣緩緩的走過去,後來就是七八歲的時候,來了壹個牽著駱駝的外地人,那是我生平第壹次看見駱駝,甚是新奇,有張照片,像是春初的季節,我的薄棉襖還沒脫,坐在駱駝上就在家門口拍了壹張我有史以來和駱駝得親密合影,現在我都真切的記得那天拍照上駱駝的情景,那外地人先是讓駱駝四只彎曲臥在地上,讓我坐在駱駝的兩個駝峰之間,待我還沒反應過來,下壹秒,那駱駝就站起來了,有點像遇到壹段陡坡的路,從低谷急速爬坡上升到高處,和現在坐過山車的體驗壹樣,反正就是害怕就對了,雖然他們都來自於百裏洲鎮以外,但也為這個世外桃源增添了不少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