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壹代人都自負能重構這個世界。而我們這壹代人卻明白這是癡人說夢。但我們的使命也許更偉大,那就是要防止這個世界分崩離析。這代人繼承了歷史是腐化的,混雜著失敗的革命、瘋狂的技術、死去的神祗和疲弱的意識形態。在這樣的歷史之中,政權能摧毀今天的壹切,卻不能夠說服,智者自貶身價成為仇視和壓迫的奴役。這代人不得不帶著獨有的清醒,為自身和周圍修復壹點點生存和死亡的尊嚴。在這個即將分崩離析的世界面前,審查官建立的恐怕是永久死亡的國度。這代人明白,在與時間瘋狂賽跑的同時,他們應在不同民族間建立不屈於任何強權的和平,調和勞作與文化的關系,在每個人心裏重建和解的橋梁。能否完成這壹使命還是未知數,但在世界各處,他們祭起真理和自由的大旗,必要時,願意為此犧牲而無怨無悔。這壹代人在哪裏都值得敬重、值得鼓勵,尤其是在他們獻身的地方。總之,應該是向他們,獻上妳們剛剛賦予我的榮耀,我想妳們也會深有同感。
《局外人》中令人窒息的精彩
1、陽光還是像流火壹樣炙熱。沙灘上,大海仿佛也在急促的喘息著,吞吐著壹排排細小的浪頭……不管是沙礫上,還是白色的貝殼上,或者壹片碎玻璃上,只要反射過來壹道亮光,都像是壹把利劍朝我劈來,亮光壹閃,我的牙就要收緊壹下。
2、海浪的聲音更加慵懶倦怠,比中午時分要平緩許多。還是那樣的烈日,還是那樣強烈的光芒,還是那壹片延伸到這的海灘。
——誤殺前的描寫
太陽曬得我臉頰發燙,我感到汗珠在我眉毛裏聚集了起來。這太陽讓我想起安葬媽媽那天的太陽,它們是壹樣的,我的腦袋也和那天壹樣難受,所有的血管都在皮膚下面跳動起來,像是想要爆裂。……陽光照在刀上,反射出的光芒像壹把閃耀的利劍,直直的逼向我的額頭。與此同時,眉毛裏聚積的汗水壹下子流到眼皮上,給我的眼睛蒙上了壹層溫熱而粘稠的水簾。隔著這層淚水和汗水混合而成的水簾,我什麽都看不見,只覺得太陽像壹面巨大的鑼鼓,在我的額頭敲打出巨響。朦朧中,那把刀刺眼的刀鋒壹直在對著我,滾燙的刀光穿過了我的睫毛,直直刺入我痛苦的眼睛。就在這個時候,壹切都劇烈地搖晃了起來。大海發出壹聲沈悶而炙熱的喘息,我感覺天空從中間裂開,烈火如暴雨般傾瀉而下。我全身都繃緊了,握槍的手壹緊再緊,然後,扳機被扣動了,手指碰到了光滑的槍柄。就在那壹刻,隨著壹聲幹澀而又震耳欲聾的巨響,壹切都崩塌了。我搖了搖頭,想甩掉額頭的汗水和揮之不去的烈日。我知道,我毀掉了這原本平常的壹天,毀掉了這片海灘的寧靜和我曾經在此擁有的快樂。
——槍殺那壹刻
他(檢察官)說,陪審員先生們,他試圖探究過我的靈魂,但壹無所獲。他說,事實上,我根本沒有靈魂,也沒有人性,至於人們心目中的那些道德準繩,在我這裏都形同虛設……他又談到了我對待媽媽的態度。他重復了在辨論時所表達的觀點,但他的話要比分析我殺人的罪行要多得多,以至於到了最後,我只感覺到早晨炙熱在我身上蔓延……按照他的說法,弒父罪的兇殘程度超出人們的想象,他由衷希望法庭能夠毫不留情地予以嚴懲。然而,他話鋒壹轉,指出這種罪行給他帶來的憎惡,跟我的冷漠和冷血給他帶來的震驚比起來,幾乎是相形見絀的。他認為,壹個在精神上殺死母親的人,和壹個親手殺死父親的人,是同樣為社會所不容的……“……他必須受到相應的懲罰。”檢查官擦了擦因出汗變得油亮的臉。最後,他說他的職責是沈重而痛苦的,但他會堅定地執行到底。他認為我已經跟這個社會完全脫節,連最其基本的規則都不認同,那麽也不要指望還能喚醒我根本不知道的人類最基本的良知。“我請求對這個人施以極刑,”他說,“而且在我向妳們提出這樣的請求時,我的心情是輕松和坦然的。在我漫長的職業生涯中,我曾經也多次請求處死過罪犯,但從未哪壹次,像今天這樣讓我覺得我艱難的職責得到了慰藉、平衡和補償,因為我已經感受到了壹種迫切而神聖的使命,因為當我面對這張除了泯滅的人性壹無所有的面孔時,感受到的只有無邊的憎惡。”
——他就這樣被檢察官送上了斷頭臺
媽媽以前經常說,世界上沒有哪個人是壹直不幸的。當天空重新放出色澤,新壹天的日光再次傾瀉到我的牢房時,我覺得她說的真是有道理。要知道,我原本也有可能聽到腳步聲的,那樣我的心就會緊張得要炸裂。哪怕是壹丁點風吹草動,都會使我撲到門邊,把耳朵貼在門板上,發瘋壹般地等待著,直到聽到自己的呼吸,很粗,像狗的喘息,讓我驚恐萬狀。但總的來說,我的心臟還在繼續跳動,我又贏得了24小時的生命。
——壹夜壹夜等待著最後時刻到來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