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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人間失格》|心中藏著怎樣的憂郁,才能寫出如此悲傷的話語

1.早晨,我睜眼醒來翻身下床,又變成了原來那個淺薄無知、善於偽裝的滑稽角色。 膽小鬼連幸福都會懼怕,碰到棉花都會受傷,有時也會被幸福所傷。趁著還沒有受傷,我想就這樣趕快分道揚鑣。我又放出了慣用的逗笑煙幕彈。

2.沒有人在遭受別人責難與訓斥時,還能愉快起來,但我卻從人們生氣的怒容中看到比獅子、鱷魚、巨龍更可怕的動物本性。平時他們都將這些本性隱藏著,可壹旦找到機會,就會像那些在草原上溫文爾雅的牛,忽然甩動自己的尾巴抽死自己肚子上的牛虻。

3.日日重復同樣的事,依循著與昨日無異的慣例。 若能避開猛烈的歡樂,自然也不會有很大的悲傷來訪。

4. 正因為如此,我自己既不抗爭也不能辯解。 壹旦別人說我壞話。我就覺得是自己誤解了別人的意思壹樣,只能默默地承受那種攻擊,可內心卻感到壹種近乎狂亂的恐懼。

5.與人相處,我總是恐懼得顫抖,對同樣身為人的自己的言行舉動絲毫沒有自信。 我將孤獨的苦惱暗藏於心,拼命地用天真無邪的樂天派模樣掩飾內心的憂郁和敏感,逐漸成為壹個愛做戲的怪人。

6.聽說我醒來後的第壹句話,居然是“我想回家”。 就連我自己都搞不清到底要回的是哪個“家”。 我只是喃喃自語著,不停地落淚。

7. 幸福感,就是沈入悲哀之河的河堤的那些閃著微光的金砂,就是那種感覺吧。經歷過悲傷的極限,心情不可思議地,朦朧地明亮起來。 安靜的秋天上午。籠罩著柔和的日光,秋天的庭院。我放下手頭的編織,眺望齊胸高的大海波光粼粼。

8.說到為人著迷,或者被人迷戀,總感覺很粗俗,有恬不知恥、愚弄別人之意。多年嚴肅的場合,只要有這類詞出現,憂郁的伽藍也會瞬間崩塌,流於平淡和庸俗。說來奇怪,如果用“被愛的惶恐”這樣的書面語來替換“被迷戀的痛苦”這種大白話,憂郁的伽藍似乎不會受任何影響。

9. 對人類,我始終心懷恐懼,戰戰兢兢,而同為人類的壹員,我對於自己的言行舉動更是毫無自信,只能獨自將懊傷偷偷鎖進心中壹隅,抑郁、神經質,統統深藏起來,同時裝出壹副天真無邪的樂天模樣,逐漸將自己改造成壹個裝瘋賣傻的怪人。

10.對人感到過分恐懼的人,反倒更加迫切地希望用自己的眼睛去看更可怕的妖怪;越是容易對事物感到膽怯的神經質的人,就越是渴望暴風雨降臨得更加猛烈……

啊,這壹群畫家被妖怪所傷害所恫嚇,以致於最終相信了幻影,在白晝的自然之中栩栩如生地目睹了妖怪的所在。

而且,她們並沒有使用“滑稽的逗笑”來掩飾自身的恐懼,而是致力於原封不動表現自己所見。

END

-祗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