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是仁。“仁”是孔子思想的核心,“仁者,人也。”(見《論語》)但是,孔子之前,就有“仁”的思想存在。例如比孔子早40O多年的徐偃王,《淮南子·人間訓》就稱他“有道之君也,好行仁義”。徐偃王因“不忍鬥其民”,在周、楚連謀爭伐時,選擇了回避戰爭的辦法,“走之彭城”,“為楚所敗”,後又南遷至浙江沿海壹帶。偃王在臨死之前說自己“吾賴文德,而不修武備。好行仁義之道,而不知詐人之心,以至於此”(參見《徐偃王誌》)。這裏他已經明確他是“仁”者。至於“仁”的內容,肯定就是他的行為內容了。而且由於他“好行仁義之道”,“漢東諸侯三十二國盡服矣”(《說苑》)。《北宋徐氏譜》曰:“四方諸侯之爭訟者,不至周而至徐”,由此而知徐國的仁已為天下知,甚至超過了周。而此前,蔔辭中已經有了“仁”字,《商書·太甲》有“懷於有仁”,《詩經·鄭叔》中有“洵美且仁”,周公也自稱“予仁者考”(《禮記·檀弓》下)。這裏引證的意思是,“仁”作為統治階級的思想武器之壹,由來已久。到了徐國,其內容已逐漸豐富和具體化了。“仁”(還包括“孝”、“忠”、“恕”等內容)作為徐國文化的核心內容,其實此時已經固定下來了。 二是義。徐人和殷人同是東夷人。據考,商的統治階級殷族就是從山東滕縣壹帶發展起來,然後壹路打到中原,幾次遷都到了安陽的。“老鄉情結”讓徐人依附於殷人,使本來獨立的封國成為了殷商的“分族”。《左傳》稱徐為殷民六族之壹(見《左傳》定四年傳)。盡管殷人對徐人大部分時間是不客氣的,但是徐人仍對殷人講義氣。試舉壹例:商朝末年,周武王伐紂,徐蓋父子仍苦守洛陽,雖後來倒戈,實事出有因,情非得已(參見徐偉堅編《徐氏古今文化大觀》)。“義”和“仁”可以看作是壹對“孿生兄弟”,它們之間既有相同的壹面也有不同的壹面。殷商時期,統治者既創造了“仁”,誇贊殷人統治的好處,以壹種假慈悲役使奴隸和其他外族,作為統治需要,他們又創造了“義”,讓被統治者心甘情願接受奴役和宰割。徐國吸納並實行了這種文化,偃王“好行仁義”,對“上國”周“力盡忠謨”,“生為忠良之臣”(見周穆王《敕封徐偃王》文告);對國人則“被服慈惠,身行仁義”(《淮南子》)。總之,對上對下,善待之,很規矩。“仁”和“義”的觀念壹旦作為壹種文化被定格,就有了相對的穩定性和影響力。從歷史上看徐國是這壹文化的和哲學的觀念的積極推行者。 三是德。楊榮國先生說:從“德”的含義上來說,“德”就是“得”,就是做事做得適宜,於人於己都過的去,無愧於心,這就是“德”,也就是“得”(《中國古代思想史》)。上文提到的周穆王敕封徐偃王的文告中,周穆王就自誇“為祟忠褒烈,必當其人;論德報功,必核其實”,他對徐偃王的敕封是根據徐偃王的行為實際作出的。本來徐偃王是被東方諸侯推舉出來反對周穆王的,因周穆王西巡,留戀瑤池而忘歸,不理朝政,民怨四起。周連楚伐徐,偃王避而不戰,走而失國,穆王不僅不問罪,反而敕封,且又讓偃王後代重振徐方。是周穆王大度嗎?其實是周穆王迫於民聲,偃王有德,萬民膺服,不敕封不足以順民心。韓愈說徐國“處得地中,文德而治”,“以君國子民”(《衢州徐偃王廟碑》)。可見“德”在徐國已被公認為統治思想了,並普遍推行而達到“治”。在《徐偃王誌》卷二“紀事第壹下”裏,記述了徐伯關於有道和無道君臣的言論,內有“以懷其德”、“循其祖德”等內容,說明徐國對“德”的認識是相當“前衛”的,以至於齊桓公等諸侯紛紛效法。 四是信。“信”和“誠”往往是連在壹起的,信則誠,誠則信。穆王六年,徐誕朝拜周天子,“錫命為伯”(《竹書紀年》),“乃分東方諸侯徐偃王主之”(《後漢書·東夷傳》)。徐偃王以為天子分封了,發話了,徐國可以高枕無憂了,他是以“信”而信人了。於是,“外墜城池之顯,內無戈甲之備”(《抱樸子》)。以至於“不知詐人之心”,“走死失國”。這是因誠信而放松警惕、不知戒備的例子,反證了“信”在徐國的分量,“信”已成為了徐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 五是禮。《說文》:“禮”是規範秩序的行為準則。舉壹個例子:公元前574年,邾婁考公喪禮,徐君使容居吊喪,當時禮節十分嚴格。容居欲行王使進侯王之座。邾婁國掌司者惡其潛比王使,拒之曰:“諸侯之來敝邑者,臣行臣禮,君行君禮,君臣禮雜行者未之有也。”容居理直氣壯地說:“容居聞之,事君不敢忘其君,亦不敢遺其祖,昔我先君駒王西討濟於河,徐於諸侯無所不用王制也,容居愚魯不敢忘其祖。”說得堂而皇之,氣理充足,顯示了徐國的氣魄(引自徐永生《再論徐國在中國歷史上的位置》),說明了徐國“禮”文化的發達。我們還可以從近代以來出土的文物看出其端倪。徐器“沆兒鐘”銘文,就描述了壹家幾代人老幼有序,和睦相處的情形,即是“徐禮”在徐國家庭的體現。1993年邳州粱王城遺址上的九女墩古墓群中出土了十九枚青銅編鐘,分別有銘文記載徐國歷史,還有“徐王之孫,永寶之用”的字樣。其次,該地還出土了十三枚青銅磬。鐘與磬均為古徐國宮廷樂器(見1995年版《邳州誌》)。樂器的發展水平說明“禮”的發展程度,因為古代“禮”、“樂”往往是連在壹起的,所謂“禮樂”者,“禮”需要“樂”,“樂”為“禮”而設,有“禮”有“樂”,四海升平,政通人和,才是“禮治”。出土有“樂”,朝綱有“禮”,當為不虛。 六是道。任繼愈先生在《老子新譯》壹書裏說“道”這個範疇是老子首先提出來的。其實在老子之前就有“道”,《詩經》上有“周道如砥”的話,《廣韻》說“道”是“理也,眾妙皆道也,合三才萬物***由者也”,《易經》又說“壹陰壹陽謂之道”。徐人講的“道”,則具體得多,如“德行之道”、“有道之君”等。在他們看來,天有道,地有道,人亦有道。“道”雖然大到包涵萬物,而萬物也是各各有“道”的。《管子四稱》裏徐伯的言論可以看作徐文化裏“道”的內容,“桓公善之”,認為很好。徐伯為徐國的國君,穆王命徐子為伯,夏王命以徐伯主淮夷,徐伯之稱是襲舊號。這裏徐伯的“四曰”內容已很廣泛,有治國大道,也有處世之理,還含有仁、義、禮、智、信、忠、孝等,由此可見當時徐國文化之發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