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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行論》:“自他平等”為什麽

為什麽壹切眾生是本來平等的呢?

學習索達吉堪布對《入行論》的講解,先閱讀壹遍,接著整理壹遍筆記,再依照筆記寫成文章,經過這麽壹番聞思,但願能將我那自私自利、自高自大又剛強難化的心變得調柔壹點吧。

在藏傳佛教中,修持世俗菩提心利益眾生的方法有兩大傳承,壹個是阿底峽尊者的“修心七要”,壹個就是寂天菩薩在《入行論》中提出的自他平等和自他交換修法,後者的修習次第以觀修自他平等為先,因為如《學集論》所說:“自他平等熟習已,能生堅固菩提心。”

簡單講,無論從世俗諦還是勝義諦來說,我們與其他眾生都是平等的。

從勝義諦出發,既然眾生之“我”與自身之“我”都是名言施設的分別假立之法,都是從平等真如體性中以無明熏染而生起的幻覺,哪裏來的不平等之處呢?如同兩個人爭論畫中人的美醜,畫中人本來是假,美與醜又何從安立呢?

從世俗諦出發,壹切眾生無不以趨利避害,遠離痛苦,獲得安樂為生活目標,這種渴望是完全平等的。

所以寂天菩薩簡明扼要地先指出:

“首當勤觀修,自他本平等。避苦求樂同,護他如護己。”

雖然承認所有生命都想趨樂避苦,但我們那相當僵硬頑固的心就是不明白,我與他各自有不同的苦樂感受,憑什麽就得“護他如護己”呢?

這裏特別值得我們註意得壹點是,內地的大乘佛教當然也講眾生平等,但卻很少從邏輯上去證明這壹點,也就使得這種極為重要的修行顯得缺乏根據和依托處,因此這也是內地的佛子們可以從藏傳佛教中學習的很多珍貴教法之壹。

寂天菩薩提出的我們完全可以,並且應當、必須“護他如護己”的第壹個論據是:

“手足肢雖眾,護如身相同。眾生苦樂殊,求樂與我同。”

組成我們身體的各個部位,手、腳、頭部等其實差別都是很大的,為什麽我們可以平等地去愛護它們呢?因為我們在這些組合之上虛幻地建立起了壹個“我的身體”的觀念,盡管它們不同,但它們都擁有“我的身體”這壹個***同點。

眾生雖然與“我”各不相同,但我們也有壹個很大的***同點,那就是“追求快樂”,那為什麽就不能把“他”和“我”執著為壹個整體而平等愛護呢?

這裏索達吉堪布舉了壹個頭發的例子來說明我們所建立的“我”不過是壹個概念,壹種虛幻習氣而已。當頭發還長在我們腦袋上時,我們會又洗又護,百般修飾,若有人說我們頭發不好還會很不高興,但是在理發店裏,當理發師將我們的頭發剪下來扔在地上時,即便被人任意踩踏,我們也會毫不在乎,這足以證明我們對所謂“我”和“我的身體”完全是壹種非理妄執,建立在這種妄執基礎上的自他區分自然反映的只是我們的頑固愚昧。

既然我們可以把四肢百骸都看成是“我的身體”,為什麽不能把壹切眾生都看成是“我的眾生”呢?這裏的關鍵並不是外境身體的不同,而是我們內心所持的觀念。我們應該反復自問的是:

“自與他雙方,求樂既相同。自他何差殊?何故求獨樂?”

“自與他雙方,惡苦既相同。自他何差殊?何故唯自護?”

當然了,我們總是可以為自己的私心尋找聽來很合理的理由的,比如他所受的苦又不會傷害到我,我憑什麽要去防護他受苦呢?

寂天菩薩就反問我們:“後苦不害今,何故汝防護?”

既然傷害不到妳的苦妳就可以不必管,那麽現在的妳也感受不到未來所受的苦,為什麽妳還要去積極防護呢?我們中國人講究“養兒防老”,我們年紀輕輕的就開始買各種保險,為的不都是防止今後受苦嗎?

我們的理由會是,那將來受苦的可是我啊,我當然得防著點兒啦。

寂天菩薩以聖言量告訴我們那只是壹種顛倒思維,因為“亡者他體故,生者亦復然。”

我們的五蘊之軀時時刻刻都在變異之中,現在的我怎麽可能延續到未來受苦呢?是妄念,讓我們將壹連串的相續執著為“壹”,為“我”,這裏根本不存在合理性。

但是我們還是可以繼續為自己的自私自利尋找理由的,比如說自己的苦應該自己去防護嘛,我哪兒管得了那麽多!

寂天菩薩再次反詰我們:“足苦非手苦,何故手護足?”

妳的腳扭傷了,為什麽妳的手要趕緊去給它按摩呢?按我們的邏輯,既然受苦的是腳而不是手?

讀《入行論》的解析時時感覺心驚的原因就在於,太多我們習以為常、理所應當的事情在面對智者,面對實相時都變得不堪壹擊、無法成立。

從勝義諦來說,連我們的“痛苦”本身都是虛幻不實的。既然心的相續和五蘊的聚合只是壹個假名,如同我們說“軍隊”壹般。實際上本無“軍隊”,有的只是壹個個的士兵,本來不存在受苦的人,那那個能感覺到苦的又是誰呢?

壹切眾生都和我們壹樣,陷於輪回的噩夢之中。雖然夢本來虛妄,但是對於還沒有覺醒的人來說,那些充滿痛苦遭遇的夢境確實能給自己帶來難以承受的苦感。

這個時候,又何必強自區分,這是妳的苦,這才是我的,妳的我不管,我只管我的呢?

“既無受苦者,諸苦無分別。……欲除悉應除,否則自他如”。

苦在那裏,而真實的“自”與“他”卻並不存在,那就將它們平等消除或者幹脆平等保留好了。

自他平等的道理就是這樣清清楚楚,但將它厘清的過程中心裏還是會敲著小鼓點,打著彎彎繞,應了那句話“假作真時真亦假”,日久天長,累世累劫,假的“我”成真的了,自他之間明明不該有的差別也出來了,“無我”和“平等”的真相反而難於接受。

這也就是在聽聞之後我們必須投入實修的原因,雖然若有所聞若有所思,但請謹記“革命尚未成功,同誌仍需努力”。

想到《楞嚴經》中佛陀對持地菩薩所說:“但平心地,則世界壹切皆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