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汪曾祺《生活,是很好玩的》
文:鐲耳
汪曾祺被譽為中國最後壹個純粹的文人,中國最後壹個士大夫。這話壹點都不假。妳看汪曾祺的書,越讀越有味道。
大概是七年前,我還在廈大讀書。文學老師給我們講《受戒》聽得我是如癡如醉,夜不能寐。前段時間看畢飛宇的《小說課》他從壹個作家的角度來評小說,也評出了壹個作家眼裏的汪曾祺。
汪曾祺的作品壹向簡單、明了,平白如話,沒有什麽道理可言,十分好讀。壹個作家過分強調了作品的文學性,那麽可想而知,必有生澀難懂之處。我看壹些文學作品,教導他人如何寫文章平白如話,說來有趣,作家越是強調這些,可我越是覺得其文筆大有咬文嚼字之疑,這便難以自圓其說了。
汪曾祺大有不同,他的文章是平民百姓的文章,像是白居易的詩,通俗易懂,卻又不失情趣。他講究文章的腔調和趣味,而不是那些深奧的大道理。這種平和、沖淡、不是人人能學得來的,首先這個人必定要有生活情趣,才能稱得上是大雅之人。
“生活,是很好玩的”本是汪曾祺的壹句名言,圖書編輯以此為名,把他的散文整理成壹部精選集。全書分為有味、草木和春秋三輯,從美食、植物、舊事等三個部分來展現汪曾祺先生的生活情趣和人生態度。
汪老先生愛做菜,創作的時候,他經常用美食做比喻,他說,“使用語言,譬如揉面。”“抒情就像菜裏的味精壹樣,不能多放。”在苦悶生活中,他常常用超然的藝術美、人性美、詩意美來愉悅自我。平常的壹茶壹飯都被他寫得生動有趣,從貼秋膘到手把肉,從尋常茶話到果蔬秋濃,從肉食者不鄙到魚我所欲也,但凡有趣有感,無不涉及。
陳曉卿寫《至味在人間》寫得皆是真性情,汪曾祺筆下的這些吃食,色性音味,皆而有之,我覺得他實在是個廚藝行家,也定當是個為人敬仰的吃貨行家、文藝大家。他寫《葵.薤》壹文談及對年輕人的希望:第壹,希望年輕人多積累壹點生活知識。古人說詩的作用:可以觀,可以群,可以怨,還可以多識於草木蟲魚之名。第二,勸大家口味不要太窄,什麽都要嘗嘗,不管是古代的還是異地的食物,比如葵和薤,都吃壹點。壹個壹年到頭吃大白菜的人是沒有口福的。
這兩段話我記得尤其深刻。寫作課上,我常常問我的學生們,可識得自家門口的花卉名稱?可識得校園路上花樹何名?孩子們衣食無憂,大抵不識尋常草木,這讓我內心實在悲哀。知識並非來源於數年不變的課本裏,更來源於我們眼前的生活。我希望今天的孩子們也能多積累壹些生活知識。
至於壹個人的口味,要有大家之氣,這跟人的經歷有關,壹個宅居故裏的人即便想吃也是吃不到異地的菜肴的。所以說,行萬裏路,總不會是壞事。東北的醬大骨,閩南的面線糊,杭州的小籠包,天津的大麻花,西安的肉夾饃……天底下的口味多了去了,多有品鑒,才成口福。
好在汪曾祺本就是壹位生活家,他熱愛生活、多才多藝、活得有情趣,歷經坎坷他無機心,少俗慮,不沮喪,對待世間萬物,他有情,有意,有境。即便是在壹地雞毛的生活裏,經他的文字描繪,便美得天真爛漫,詩情畫意。
畢飛宇說汪曾祺是用來看的,不是用來學的,這話是對那些從事創作行業的孩子們講的,那麽我們不若學學他的精致與詩意吧!在平常瑣碎的日子裏,從容地走在自己的路上,面對這個焦躁不安的世界,在壹地雞毛之中,活出詩意的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