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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同行入甕的來俊臣也入了甕,磨惡人的只有惡人嗎

01、

武則天時期,善於斷案的宰相狄仁傑曾被來俊臣陷害入獄差點掛了,讀了來俊臣的《羅織經》,脊背發涼,手心直冒冷汗,不敢喊冤。後來,女皇武則天讀罷此書,嘆曰:如此機心,朕未必過也。或許,此時武則天除掉來俊臣之心遂生。

歷史 上酷吏何其多,像來俊臣這樣,把整人、玩人及怎樣往上爬等上升到理論的高度,而且赤裸裸毫無忌諱,亙古未有。來俊臣之酷,之惡,也是千古少有。

來俊臣這樣的惡人,是如何上位的?結局又是如何?

02、

來俊臣出身於賭徒之家。他媽本嫁給壹個姓蔡的,是個賭性十足的賭徒。有壹次,他輸給壹個姓來的賭徒很多錢,地和房子也輸了,還不夠,還欠了債,沒錢還,來賭徒就讓他拿正在懷孕的妻子抵債。蔡賭徒的妻子本來就和來賭徒私通,所以,肚子裏的孩子到底是誰的,就很難說清楚了。這孩子就是來俊臣。來俊臣出生於賭徒之家,在那樣的環境中所受的教育,能學好麽?長大之後的來俊臣,整天遊手好閑、作惡多端倒罷了,竟還殺人放火。這樣的人不鋃鐺入獄,誰入獄?

那個時期,武則天為了對付反對派,采取了兩個措施:

其壹,建立匭檢制度。匭就是用銅做的超大型意見箱。這個意見箱分成四個格子,分別對應東西南北四個方面。其中,面朝北的格子是黑色,專門接受人們的告密。意見投進去之後就別想拿出來了。

其二,鼓勵當面告密。

來俊臣在坐監的時候,武則天已經發布詔令讓大家都來告密,監獄裏的犯人不管有沒有權利告密,也知道了這事。來俊臣覺得這是改變自身命運的絕佳機會。不告白不告,告了不白告。於是,來俊臣在獄中提出申請,說我也有密要告。監獄裏的官員當時心裏就打鼓,就琢磨,朝廷說人人都可以告密,可是“人人”包括犯人嗎?他拿不準,便去請示本州刺史。恰好,這個州刺史是個李唐宗室,平生最反感來俊臣這類小人的告密行為了,於是讓人把來俊臣拉來痛打壹百大板,再拉回牢房。就這樣,來俊臣的第壹次告密以失敗告終。後來,當年痛打來俊臣的那個刺史被殺,來俊臣再次告密。這時,監獄的官員不敢阻攔,客氣地把他送到武則天身邊來。

來俊臣壹見武則天,立馬訴苦道:自己當年就是要把李唐宗室造反的陰謀詭計報告皇帝的,結果被宗室刺史痛打壹頓,告密之事也被壓了下來。現在,英明的皇帝把這些圖謀不軌的李唐宗室都給除去了,我的冤屈才得以昭雪和伸張。武則天聽了,覺得真不錯,別看是個死刑犯,還挺能說會道,訴苦的同時還不忘說奉承話,是個人才。再細細壹瞅,這死刑犯還是個美男子,好不俊美。武則天向來是喜歡美男子的,於是,不但赦免了來俊臣,還讓他當了侍禦史。

當了官的來俊臣為武則天辦事是相當賣力的。武則天要除去哪個反對派,有時都不用吩咐,來俊臣自個兒琢磨到了就辦了。來俊臣辦案的手段之多樣,之殘忍,觸目驚心。光是刑具,就瘆人得很。

他在《羅織經》中這樣寫道:“事不至大,無以驚人,案不及眾,功之匪顯。上以求安,下以邀寵,其冤固有,未可免也。”不管人犯人數多少,冤不冤,酷吏辦案的原則就是按照皇帝的需要去打擊對皇帝不利的那些人。牽連人數眾多的案子如何才能辦成?來俊臣大概設計了六個步驟。例如:

第壹步,明確目標。看誰對皇帝不利,鎖定他,立刻采取行動予以打擊。

第二步,由告密者從各地發出告密信件,緊接著群起而攻之。他在各地收買了幾百個地痞無賴,想誣陷誰,就指使這些地痞無賴幾乎同壹時間分別去告發。

第三步,逮捕人犯。依皇帝的旨意,關押被誣陷的對象。

第四步,刑訊逼供。使用酷刑審訊人犯,取得自己想要口供,這方面,來俊臣可是頂級專家。他有句“名言”:“人可以接受死亡,卻不能忍受痛苦。”這話聽了,都能讓人瑟瑟發抖。人不能忍受的痛苦是哪樣?例如,把犯人的枷舉到犯人頭頂,接著往枷上摞磚頭,這就叫“仙人獻果”。還有壹種叫“驢駒拔橛”,就是使犯人用脖子、腰的力量把木樁子給拔出來。聽了都讓人毛骨悚然,更別說看了。此外,來俊臣還發明了很多沒有名字的刑罰,同樣慘不忍睹。他還不滿意,不滿足。他認為,刑訊的最高境界是“不戰而屈人之兵”,也就是人犯壹上公堂,上了枷鎖,不用把所有的刑罰試遍,還沒上刑就自動招了。於是,他又研制了很多更為殘忍的刑罰,人犯見了會嚇得魂飛魄散,寧可自誣。

第五步,順藤摸瓜。逼人犯“咬”出更多的人定罪。

第六步,偽造口供。把人犯口供進行編撰,使之吻合得毫無破綻。

來俊臣刑訊的手段比之“前輩”周興,更狠。

周興是誰?

03、

武則天對酷吏周興的寵愛壹度在眾酷吏之上,還曾賜其姓武。這在當時,是天大的“榮譽”。周興也高興的忘乎所以,竟以酷吏中的大哥大自居。俗話說“花無百日紅”。像周興這種幹盡各種“臟活”的酷吏,被拋棄掉也沒什麽可奇怪的。很快,他就在武則天面前失寵了。武則天把處理周興之事交給來俊臣。

天授二年(691年)的壹天,作為酷吏中後起之秀的來俊臣請周興吃飯。在吃飯過程中,來俊臣嘆了口氣說:“您是老前輩,有什麽辦法讓不肯招供的犯人招供呢?”周興呵呵大笑,說:“這容易得很。妳在四周圍上壹堆炭,把炭火燒得猛猛的,再找來壹口大缸架在上面,請不肯招供的犯人坐上去。壹會兒缸熱起來了,讓他招什麽他就招什麽啦”。來俊臣撫掌稱妙,叫人依周興所說的辦。炭火燒起,大缸架起,來俊臣也起身,朝周興作揖道:“奉皇帝旨意查辦周兄謀反壹案,煩請周兄入此甕!”周興當場嚇傻了,跪地求饒,說道:“妳要我招什麽我就招什麽。”此案,來俊臣辦得輕輕松松。

“前輩”酷吏周興被搞掉,本應引起來俊臣的警戒才是。但是,他並沒有。他認為他有兩大優勢,皇帝是不會拋棄他的。

第壹大優勢,他忠於皇帝武則天。他在《羅織經》中講到忠君,這樣寫道:“雖至親亦忍絕,縱為惡亦不讓。”只要有利於皇帝,他什麽都可以幹,甚至可以置倫常於不顧。他從壹個死刑犯上升到高位,都是皇帝的提拔重用。對此,他自覺足夠忠誠。

第二大優勢,他的專業素質高。在眾多酷吏中,他刑訊逼供的專業“素養”是最高的,這也是他引以為傲的資本。他覺得這方面皇帝壹時半會還離不開他。

延載元年(694年),來俊臣因貪汙被貶官,但很快又被重新起用。這讓他更加信心十足, 飄飄然,認為武則天離不開他,還得罩著他。自此,來俊臣更加肆無忌憚,什麽壞事都敢幹。

幹了什麽壞事?

04、

來俊臣的妻子王氏就是逼娶過來的。他的妻子出身於鼎鼎有名的太原王氏,在當時是頭等的貴族,無論如何是不會嫁給來俊臣這般酷吏的,因為唐朝很講究等級門第。本來,王小姐是壹個叫段簡的妻子。由於漂亮得出了名,被來俊臣惦記上了。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來俊臣直接到段家去,說皇帝已把王氏賞給他了。段簡明知道來俊臣假傳聖旨,可他怕來俊臣上下嘴皮壹碰誣他謀反。生命可貴還是愛情價高?段簡終還是把夫人拱手相送。

此外,來俊臣對大臣的陷害也肆無忌憚。查辦謀反案是來俊臣的職業。於是,他整天琢磨如何制造嫌疑犯。誰對皇帝不利,或是誰得罪了他,他就誣誰謀反。他常這樣做且屢屢得手,膽子就越來越大。後來,他幹脆把朝中官員的名字寫在石頭,然後自己和黨羽們壹起拿小石子從遠處砸寫有名字的石頭,砸到誰就誣誰謀反。這下,朝廷之上人人提心吊膽。誰不害怕啊?石頭又不長眼睛,砸到誰可倒大黴了。謀反之罪,誰承受得起?

這還不算,後來俊臣竟膽大到把目標對準武則天已經為數不多的幾個親人。他跟武則天說,武則天的子女、侄子們全都靠不住,都有謀反嫌疑。欲咬主子親人的狗,離被宰還遠嗎?

05、

讓來俊臣倒臺並使其陷入滅頂之禍的,是他的得力下屬—同是酷吏的衛遂忠。壞人之間的翻臉如同翻書,快得很。事情是這樣的:

有壹天,衛遂忠來找來俊臣喝酒,正碰上來俊臣宴請妻子王氏的族人。來俊臣覺得衛遂忠身份低上不了臺面,宴席上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就不想讓衛遂忠進來。而衛遂忠精得很,早看出其中原由,覺得自尊心受到極大傷害。怒從心頭起,也顧不了那麽多,徑直闖了進去,指著王氏鼻子大罵說,小心我把妳們壹家都整死。來俊臣也火了,叫人把衛遂忠捆起來痛打壹頓。衛遂忠在痛打之下,清醒了,趕忙求饒。來俊臣竟然饒了他。

此事之後,衛遂忠越想越怕。別人不知道來俊臣的手段,他可是門兒清的,保不齊哪天來俊臣翻起舊帳來,怎麽得了?俗話說,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衛遂忠決定先下手。如何下手?此時,來俊臣還得寵於武則天,直接去跟武則天說來俊臣謀反,反而會弄巧成拙。所以,他決定“曲線”自救。他去求見了武則天侄子魏王武承嗣,說:“您可知上次來俊臣擲石頭砸中誰嗎?正是魏王您呀!他準備告您謀反呢!”壹句話,如同晴天霹靂,嚇得武承嗣臉都變色了。他聽說過來俊臣在武則天面前打他小報告說他的壞話,現在從來俊臣的親信衛遂忠之口說出,不信都不行。事不宜遲,武承嗣即刻行動起來。

他聯絡武家子弟和太平公主,後又拉入皇嗣李旦,甚至禁軍將領也拉上。這些人平時雖有諸多矛盾,但在扳倒來俊臣這點上,空前團結。謀反之罪這頂“帽子”,他們也是承受不起的。

他們上奏折說,來俊臣貪汙受賄,欺男霸女,最為嚴重的罪狀是來俊臣也要自己做皇帝,說來俊臣常自比從奴隸到皇帝的後趙皇帝石勒!武則天壓了下來,並沒有處理。她知道來俊臣得罪人太多,很多事都是武則天自己讓他幹的。說來俊臣自己想當皇帝,武則天壓根不信。

這樣壹來,那些告來俊臣的人更加害怕,這次不讓來俊臣死,那接下來這些人就不只是吃不了兜著走了。來俊臣殘忍毒辣的手段,他們是知道的。於是,宰相、武則天的面首們也都被動員起來遊說武則天。然而,武則天就是不處理。不過,此時朝廷內外,人情洶洶。

最後,酷吏來俊臣身家性命還是終結於酷吏。此酷吏叫吉頊,長相俊美,城府深,也有膽略,和來俊臣***過事,很得武則天信任。神功元年(697年)六月的壹天,武則天在禁苑騎馬散心,吉頊為她牽馬。過壹會兒,武則天似有所指地問:“最近外面有什麽動靜嗎?”吉頊說:“大家對皇上還沒判來俊臣死刑而議論紛紛呢。”武則天說:“來俊臣有功於國,朕不能不考慮啊。”吉頊接著說:“來俊臣糾結不法之徒,陷害忠良,收受的賄賂有如山積,被他迫害而死的冤魂充塞道路,如此之人,是國賊,是公害。陛下您怎麽能對這樣的人存有惻隱之心呢?”武則天聽罷,沈默片刻,嘆了壹聲說:“只能這樣了!”

吉頊的話說到點子上。他沒說來俊臣謀反。他只是提醒武則天,來俊臣做惡多端,天下人無論好人還是壞人,都對他恨之入骨,再保他無異於引火燒身。來俊臣在《羅織經》中不是說“善歸上,罪歸下”嗎?那就借他的腦袋平息眾怒,實踐他的理論去吧。

神功元年六月初三,武則天下旨將來俊臣斬首。那天,洛陽城百姓全城出動,待來俊臣被斬首,老百姓壹擁而上……那場面,把武則天都震撼到了。她慶幸把他處死,不然的話,這怒火引到自己身上,那可麻煩大了。

06、

來俊臣之死,除了自己作惡多端招致天下人恨之入骨之外,也是形勢變化使然。武則天用酷吏清除反對派,會用酷吏治理國家嗎?既然用不上,手上沾血太多的酷吏如同燙手山芋壹般,還有留著的必要嗎?

來俊臣們最終入甕,並不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