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施:施舍。
②世譽:世俗的榮譽。
③紀綱:綱紀,指約束言行的規則。
④隱心:估量。
⑤庸:豈,哪裏。
⑥守愚,守拙。
⑦臧(zāng):贊揚。
⑧涅:壹種礦物,古代用作黑色染料。
⑨緇(zī):黑色;變為黑色。
⑩曖曖(ài):昏暗不明的樣子。
硁硁(kēng):執著,形容淺薄固執。《論語》:“子曰:硁硁然小人哉。” 介:堅固。 開篇“無道人之短,無說己之長”兩句可歸結為慎言。 “無道人之短”就是不直言他人的短處。儒家將人分為君子和小人兩類,對於小人的短處,不能說,說了會得罪小人;而對於君子,因為君子能夠“吾日省吾身”,能夠不斷地自省自查自糾,所以不必說:正所謂“君子求諸己,小人求諸人”(《論語·衛靈公》)“無說己之長”則是提醒自己不要自我張揚。《道德經》中有言: “自是者不彰,自伐者無功,白矜者不長。”“說己之長”是為了獲得他人的肯定、贊賞,進而獲得利益。這種行為與儒家秉持的觀念相悖。《論語·學而》有道:“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過分強調自己的優點,就會名過其實,從而與作者所提倡的“無使名過實”相背離。無論是慎言人之短還是己之長,都是要求做人要慎言二在《論語·學而》篇中,孔子要求弟子“訥於言而敏於行”,訥言即慎言。這是守愚的方式之壹。此“無道人之短,無說己之長”與下文“守愚聖所臧”是壹脈相承的。
“施人慎勿念,受施慎勿忘”是說施恩於他人不要再想,但接受他人的恩惠要銘記在心。《莊子·養生主》中雲: “為善勿近名”,意思是做善事並不是為了博得好的名聲。“受施慎勿忘”則是壹種感恩意識、報恩觀念的體現。兩句中都有壹個“慎”字,就是要提醒自己要時刻謹記,不可忘卻。
“世譽不足慕”與“謗議庸何傷”兩句則從榮與辱兩個方面闡發作者的思想。無論是贊譽,還是毀謗,都要坦然視之、淡然對之。《道德經》中寫道:“何謂寵辱若驚?寵為下,得之若驚,失之若驚,是謂寵辱若驚。”在作者看來,寵辱若驚不可取,為人應該做到寵辱不驚:為此必須要堅持以正確的人生準則衡量自己的得失,審視自己的言行。仁就是這唯壹的“紀綱”。
“隱心而後動”,就是要在行動之前先審度自己的心是否合乎“仁”,只有合乎這壹標準之後才能行動。 “守愚”也是“唯仁為紀綱”的具體實踐。此外,從“在涅貴不淄,暖暖內含光”中可以看出,作者的守愚並不是指要愚昧無知.作者所說的“守愚”其實只是外表的愚,內心則要追求壹種高潔的人格品質、近墨不黑的獨立節操。
在做人的方式上,崔瑗強雕外柔內剛,以柔取勝:《道德經》中說“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堅強,萬物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犒故堅強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是以兵強則滅,木強則折,堅強處下,柔弱處上”。 “行行鄙夫誌,悠悠故難量”壹句表明為人太過剛強會招致禍患。
在行為方面,作者要求自己做到上文所說的“慎言”,也要做到“節飲食”。這是因為飲食是物質生活的重要方面,沒有節制,便會貪婪爭搶而要做到這兩點,就要在觀念上做到“知足”。
此文在藝術上有兩點很突出。壹是在結構上,每兩句構成壹個意思,而且這兩句的意思往往又是相反、相對甚至相矛盾的。作者正是通過這種對立、矛盾,突出了主觀選擇的價值和意義,顯示出戛戛獨造的修養和品德來。這樣,全文的結構便由這兩句壹意的單元所組成,頗類似後世律詩的結構。二是在語言上,采用五言形式。銘文這種形式,壹般都是用在比較正規的場合,開國大典,蓋世奇功,往往刻山勒石,以傳諸後世。聽以它多采用四言形式,以示典雅莊重;叩以《文選》所收銘文為例,前有班固《封燕然山銘》,後有張載《劍閣銘》,都是四言形式。而崔瑗比文,則通篇采用五言形式;確頗獨特。其時五言形式,僅在民間流傳,漢樂府民歌中比較多地采用這壹形式,而文人圈子裏則不太多見。前此雖有班固《雙詠史詩》通篇壹五言,但技巧頗為生疏,“質術無文”(鐘嶸《詩品》)。崔瑗采用此式,大概是因為“座右銘”,寫給自己看的,所以顯得比較隨便;而更重要的,是說明了崔瑗較註重從漢樂府民歌汲取營養。
中宣部常務副部長黃坤明: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崔瑗從日常生活中的現象拈出自己做人的原則——唯仁為紀綱,並指出自己做人的方式:外柔內剛,以柔取勝。難能可貴的是,崔瑗不僅以銘文警戒自己,還壹生身體力行。這篇《座右銘》已成為他砥礪品格、陶冶情操的壹個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