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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迅的《自嘲》的意思加全文,急急急,最好在今天!!!!

“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是魯迅《自嘲》詩裏的名句。長期以來權威性的解釋是:“孺子”指人民,“千夫”指敵人。粉碎“四人幫”後,對此多有議論。前又見《隨筆》去年第五期上王為政先生的《“千夫指”何以對“孺子牛”》壹文,認為“魯迅詩中的‘千夫指’就是‘千夫所指’,這在當時,當然是指國民黨反動派和壹切惡勢力。但‘敵人’卻不是‘千夫’,而是被‘千夫所指’的人”。這當然也是壹家之言。

不過我的看法正好相反。我認為詩中的“千夫”,是指當年為數甚夥的和魯迅對立的人,不能說都是敵人,但也不好說都不是敵人。魯迅“橫眉冷對”的主要就是這些人們的無理指責、指摘和指斥。而被“千夫所指”的人,我認為魯迅原意恰是說他自己。

王文引用了魯迅在壹九三壹年二月四日致李秉中信裏的話:“然而三告投杼,賢母生疑。千夫所指,無疾而死。生丁今世,正不知來日如何耳。”“千夫所指,無疾而死”,典出《漢書·王嘉偉》,王文已經說清楚了。“三告投杼,賢母生疑”,又是怎麽回事?查查《戰國策·秦策二》,有這樣壹段記載:“昔者曾子處費,費人有與曾子同名族者而殺人,人告曾子母曰:‘曾參殺人。’曾子母曰:‘君子不殺人。’織自若。有頃焉,人又曰:‘曾參殺人。’其母尚自若也。頃之壹人又告之曰:‘曾參殺人。’其母懼,投杼逾墻而走。”接二連三的有人來說曾參殺了人,連他老母親也不得不相信而且害怕了。

魯迅在這裏為什麽要連用這兩個典故呢?為了不至於斷章取義,且將原信有關的壹大段引在下面,以供參閱。

我自旅滬以來,謹慎備至,幾於謝絕人世,結舌無言。然以昔曾弄筆,誌在革新,故根源未竭,仍為左翼作家聯盟之壹員。而上海文壇小醜,遂欲乘機陷之以自快慰。造作蜚語,力施中傷,由來久矣。哀其無聊,付之壹笑。上月中旬,此間捕青年數十人,其中之壹,是我之學生。(或雲有壹人自言姓魯)飛短流長之徒,因盛傳我已被捕。通訊社員發電全國,小報記者盛造讕言,或載我之罪狀,或敘我之住址,意在諷喻當局,加以搜捕。其實我之伏處牖下,壹無所圖,彼輩亦非不知。而滬上人心,往往幸災樂禍,冀人之危,以為談助。大談陸王(黃)戀愛於前,繼以馬振華投水,又繼以蕭女士被強奸案,今則輪到我之被捕矣。文人壹搖筆,用力甚微,而於我之害則甚大。老母飲泣,摯友驚心。十日以來,幾於日以發緘更正為事,亦可悲矣。今幸無事,可釋遠念。然而三告投杼,賢母生疑;千夫所指,無疾而死。生丁今世,正不知來日如何耳。……細按原文,魯迅自雲在上海“伏處牖下,壹無所圖”,卻仍不斷遭到文壇小醜、通訊社員、小報記者各色人等的造謠中傷,俟機陷害,以至“老母飲泣”,則“三告投杼,賢母生疑;千夫所指,無疾而死”,就只能理解為魯迅滿懷悲憤心情的自況了。此壹期間,魯迅在致李小峰、韋素園、荊有麟等人信中,也屢有“眾口鑠金,危邦宜慎”、“我自到上海以來,無時不被攻擊”、“久為壹般無聊文人造謠之資料”之類的話,應可參照。

其實,還有魯迅在《三閑集·序言》裏說的壹段話,至少同樣值得註意,原話為:

……我是在二七年被血嚇得目瞪口呆,離開廣東的,那些吞吞吐吐,沒有膽子直說的話,都載在《而巳集》裏。但我到了上海,卻遇見文豪們的圍剿了,創造社,太陽社,“正人君子”們的新月社中人,都說我不好,連並不標榜文派的現在多升為作家或教授的先生們,那時的文字裏,也得時常暗暗地奚落我幾句,以表示他們的高明。我當還不過是“有閑即是有錢”,“封建余孽”或“沒落者”,後來竟被判為主張殺青年的棒喝主義者了。這時候,有壹個從廣東自雲避禍逃來,而寄住在我的寓所裏的廖君,也終於忿忿的對我說道:“我的朋友都看不起我,不和我來往了,說我和這樣的人住在壹處。”

他在這篇序言裏甚至說到想把“對手的文字”“編成壹本,謂之《圍剿集》”。那麽,遭到眾多人士的“圍剿”,豈不也就是處在“千夫所指”的地位麽!因此當年魯迅詩中和心中的“千夫”,我以為是除了“文壇小醜”、“通訊社員”、“小報記者”之流外,還應該包括了創造社、太陽社、新月社裏的某些人的。這壹大批人當時的情況和後來的發展變化,各有不同。但不管終於是敵是友是我,當年卻都是曾站在魯迅的對立面,不同程度地奚落、諷刺、嘲笑,以至謾罵、攻擊,甚至力圖陷害過魯迅的。

現在,我們還可以看看魯迅的《自嘲》是怎樣成詩的。

壹九三二年十月十二日魯迅日記有如下記載:

午後為柳亞子書壹條幅,雲:“運交華蓋欲何求,未敢翻身已碰頭。舊帽遮顏過鬧市,破船載酒泛中流。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躲進小樓成壹統,管他冬夏與春秋。達夫賞飯,閑人打油,偷得半聯,湊成壹律以請”雲雲。

顯然此詩之作,和“達夫賞飯”有直接關系。古代文人有雅集,近世作家有餐敘,同行相聚,不少詩文往往就在談笑風生的飯局上萌生,或即席唱和,或事後追記。魯迅的《自嘲》壹詩,亦復如此。關於這次飯局,魯迅在壹周之前即十月五日的日記中有記載:

上午同廣平攜海嬰往崎醫院診,付泉八元四角。……晚達夫、映霞招飲於聚豐園,同席為柳亞子夫婦、達夫之兄嫂、林微音。

郁達夫請客,為什麽會引起魯迅作打油詩的興趣,而且自稱“閑人”呢?這就和飯局上的話題有關了。

這次飯局是郁達夫、王映霞夫婦作東,主賓應是魯迅、許廣平伉儷。柳亞子夫婦是陪客,郁達夫之兄嫂郁華(曼陀)和陳碧岑,算半主半賓。林微音是個文學青年,大概和郁達夫有點關系,借機跟著郁達夫去見見魯迅。關於這次飯局,郁達夫、王映霞、柳亞子、陳碧岑事後都曾有過壹些憶述。但席上到底談了些什麽,以至促成了魯迅《自嘲》詩的寫作,卻都語焉不詳。只在壹九五六年十二月六日《新民報晚刊》上有壹篇題為《“孺子牛”的初筆》的短文,提到了郁、魯之間的壹段對話。有關原文如下:

魯迅到時,達夫向他開了樣玩笑,說:“妳這些天來辛苦了吧。”

“嗯,”魯迅微笑著應答,“我可以把昨天想到的兩句聯語回答妳,這是:‘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

“看來妳的‘華蓋運’還是沒有脫?”達夫繼續這樣打趣。

“噯,給妳這樣壹說,我又得了半聯,可以湊成壹首小詩了。”魯迅說。(按:魯迅所言偷得半聯即由此得首句“運交華蓋欲何求”。)到席散,達夫取出了壹幅素色的絹要在席的各人題詞留念。魯迅所題的就是上面所說起的兩句。

此文作者署名“魏殷”,或謂即林微音。如是,則所憶應有壹定的可信性。魯迅在前壹年即壹九三壹年二月四日和四月十五日給李秉中的信中即分別有“千夫所指,無疾而死”的慨嘆和為海嬰“加倍服勞,為孺子牛”表態,則“橫眉”“俯首”壹聯,早已存在魯迅心中,也是很可能的。而且,“偷得半聯”似乎也以解為當場偷來較好。如是化用清人洪亮吉《江北詩語》所引某秀才的“酒酣或化莊生蝶,飯飽甘為孺子牛”壹聯,好像就不必在這裏聲明了。不過魏文只是孤證,也不大好辦。

不過我卻認為“橫眉”“俯首”壹聯,肯定和這次飯局上的兩個主要話題有關。

首先,壹個重要話題應該是關於海嬰。老朋友們偶壹餐敘,見面寒暄,彼此問及各家子女情況,是最正常的事。郁達夫這次請客,許廣平去了沒有呢?王映霞有壹篇回憶文章說是去了,她是當事人,所說應可信。但我認為許廣平未去。理由有二:壹是魯迅外出活動,凡有許廣平在,日記必記,此次則無;二是這天的日記記了上午和許廣平壹起帶海嬰去醫院看病的事。那麽許廣平母子沒有出席郁達夫的晚宴,應在情理之中。這樣壹來,魯迅愛子海嬰的病情和近況自然會成為大家關註的中心。

魯迅和創造社的關系,盡人皆知是不大和諧的。他在《偽自由書·前記》裏說過:“我壹向很回避創造社裏的人物。這也並不止因為歷來特別的攻擊我,甚而至於施行人身攻擊的緣故,大半倒在他們那壹副‘創造’臉。……神氣十足,好像連出汗打嚏,也全是‘創造’似的。”但獨有創造社元老之壹的郁達夫,在魯迅眼中是例外。“我和達夫先生見面得最早,臉上也看不出那麽壹種創造氣,所以相遇之際,就隨便談談;……”

魯迅這裏說得輕巧,其實從二十年代末以來,他和郁達夫的私交是很厚的。當年郁達夫退出創造社,不參與對魯迅的”圍剿”,卻和魯迅合力編刊《奔流》雜誌,是當時文壇的大事。進入三十年代,兩家經常互通信息,互相走訪,***同參加壹些社交活動,在魯迅日記中更多記載。海嬰生於壹九二九年九月二十七日,此後日記屢記“達夫來”或與王映霞同來。因此在郁達夫後來回憶魯迅的文章中,曾生動地描述了他親眼看到的海嬰的頑皮和魯迅對海嬰的摯愛。

據此,我大膽猜想,海嬰肯定是這次飯局上的最初話題。那麽由此引出“俯首甘為孺子牛”壹語,或早成腹稿,或靈機壹動,就都應該是很自然的了。順例說壹句,把“孺子”解為“人民”,單從政治上評價魯迅當然可以,卻是並不符合魯迅作此詩時的原意的。

其次,我認為在這次飯局上的另壹更重要話題應是《三閑集》的出版。《三閑集》收魯迅壹九二七年至壹九二九年所作雜文,於壹九三二年九月由上海北新書局初版。據魯迅日記,這年九月十四日“下午得小峰信並版稅百五十元,《三閑集》二十本”。此後即續將該書分贈許壽裳、臺靜農、李霽野、增田涉等友人。十月二日,亦即郁達夫請客的前三天,魯迅日記記:“上午達夫來,贈以《鐵流》、《毀滅》、《三閑集》各壹本。”

設想郁達夫得此書後,壹定先看了書前的“序言”,接著翻閱了魯迅為反擊創造社的嘲笑、攻擊而作的《“醉眼”中的朦朧》、《我的態度氣量和年紀》等篇,那麽在三天後的飯局上,郁、魯談到新出版的《三閑集》,大家又會憶及壹九二八、二九年間魯迅受到的包括創造社在內的“圍剿”,再加上近年發生的壹些令魯迅不快的事情,則魯迅自嘲為被“千夫所指”的人,並從而萌生了“橫眉冷對千夫指”的詩句,就壹點也不奇怪了。

還應該註意的是,魯迅此詩題為《自嘲》。“自嘲”者,自己嘲弄自己也。如把“千夫”解為“兇惡的敵人”,或把“千夫所指”的人解為“國民黨反動派和壹切惡勢力”,而把”孺子”解為“無產階級和人民大眾”,則“橫眉”壹聯的“自嘲”意味就壹點也沒有了。自己成了“千夫所指”的人,“橫眉冷對”的“千夫”裏面,竟包括了倡導革命文學的創造社諸君子,而自己“俯首甘為”的卻是兒子海嬰的牛,這才像是“自嘲”。

在和創造社諸君子的私人關系上,魯迅對成仿吾也許是最有意見的。壹九二九年創造、太陽兩社圍攻魯迅,成仿吾最力,曾嘲笑“我們的魯迅先生坐在華蓋之下正在抄他的‘小說舊聞’”,“矜持著的是閑暇,閑暇,第三個閑暇”。這幾句話給魯迅留下的印象大概很深。直到壹九三五年壹月二十四日魯迅作《〈小說舊聞抄〉再版序言》,其中寫道:

“迨《中國小說史略》印成,復應小友之請,取關於所謂俗文小說之舊聞,為昔之史家所不屑道者,稍加次第,付之排印,特以見聞雖隘,究非轉販,學子得此,或足省其復重尋檢之勞焉而已。而海上妄子,遂騰簧舌,以此為有閑之證,亦即為有錢之證也,則身單腰曼舞,噴沫狂談者尚矣。”

說的還是這件事。《〈三閑集〉,序言》裏說得更清楚:

“我將編《中國小說史略》時所集的材料,印為《小說舊聞抄》。以省青年的檢察之力,而成仿吾以無產階級之名,指為‘有閑’,而且‘有閑’還至於有三個,卻是至今還不能完全忘卻的。我以無產階級是不會有這樣鍛煉歸納法的,他們沒有學過‘刀筆’。編成而名之曰《三閑集》,尚以射仿吾也。”

這樣壹來,不但“達夫請飯”有了著落,“閑人打油”也有了著落。“閑人”之“閑”即《三閑集》之“閑”,亦即“閑暇”、“有閑”之“閑”也。則魯迅以“閑人”自謂,肯定也是“尚以射仿吾也”的吧。飯局三個月後,壹九三三年壹月十日魯迅寄郁達夫自寫詩二幅,其壹為《答客誚》:“無情未必真豪傑,憐子如何不丈夫;知否興風狂嘯者,回眸時看小於菟。”又九天後壹月十九日,魯迅收到郁達夫自寫詩二幅,其為:“醉眼朦朧上酒樓,仿徨吶喊兩悠悠;群盲竭盡蚍蜉力,不廢江河萬古流。”這二詩壹和海嬰有關,壹和《三閑集》有關,也許都可看作飯局話題的余波蕩——網上查的,僅供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