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家之絕唱”的評價已是頗高。“絕唱”二字是為絕前而後未出,也就是唯壹。不僅是因為《史記》首創了紀傳體通史的這種題材。大凡讀史之人,都會有相似體會:歷史不可究,因而具有時過境遷的不可辨認性。寫史詠史的文獻篇目雖多,對於歷史的記錄大多難以避免其要麽晦澀難懂,要麽枯燥乏味。
司馬遷的《史記》較《五經》更容易理解,並且對《五經》當中的難點作了疏通,《五經》不懂之處,在《史記》當中會有相關的部分幫助梳理和理解。這是由於司馬遷在著書之前就博覽群書,對於人物或者事件也親自去考證,所以壹部《史記》,不僅可以當史來讀,它還是對於繁冗的古書的壹種匯總。其中,《史記》在記述壹段歷史或人物的時候,用字用的恰到好處,讓讀者不會覺得歷史只是壹個事件。所以司馬遷著《史記》也就是做到了前人著史時沒有做到的事情,並且記錄貴在真,貴在實。
梁啟超也說:“後世諸史之列傳,多借史以傳人;《史記》列傳,惟借人以明史。故與社會無大關系之人,並不限於政治方面,凡與社會各部分有關系之事業,皆有傳為之代表。以行文而論,每敘壹人,能將其面目活現。”因而,稱《史記》為“史家之絕唱”是有根據的。《史記》被譯成英、法、日、俄等文字廣泛傳播。1955年,蘇聯科學界推尊司馬遷為“世界文化偉人”,隆重紀念他誕生2100周年。蘇聯歷史學家將司馬遷和被稱為歐洲“歷史之父”的希羅多德相提並論。它的不朽是經過時間的考驗,是具有了文明的傳承性。
而說《史記》為“無韻之離騷”,其中文學價值更讓人值得思考。
《楚辭》是戰國時楚人屈原等作家的作品。《離騷》是楚辭的代表,關於篇名,司馬遷在《史記·屈原列傳》中解釋為“離憂”。《離騷》在文學方面具有強烈的抒情性,多用楚地方言寫成。司馬遷的《史記》也是如此。他運用時代語言,刻畫歷史人物的性格、特點,生動而簡練。《史記》的人物傳記有人物形象、有故事情節,簡練生動,繪聲繪色,壹些人物和故事流傳至今。司馬遷將我國古代散文推向了新的、難以企及的高峰。韓愈、柳宗元、歐陽修、蘇軾、歸有光等,他們以《史記》為典範,反對具有種種不良傾向的文風,推動他們倡導的古文革新運動。至於太史公“筆法”、文章的氣勢、韻味等,更是後代作者揣摩、效法的重點。漢以來的許多作家作品都從《史記》中得到過有益的啟發,傳記文學乃至小說更是直接或間接地受《史記》的影響,它對我國古典小說傳統風格的形成起了巨大作用。
除此之外,我想,司馬遷與屈原的秉性也是有相似之處。他們都忠於自己的本真,對理想執著,篤信正義,司馬遷可以為未曾謀面的李陵將軍對上理論,屈原同樣不屑與小人為伍。他們身上所展示的出的個人魅力,也是使他們筆下生花的重要原因。
司馬遷在《史記·屈原列傳》中引劉安《離騷傳》說:“屈平疾王聽之不聰也,讒諂之蔽明也,邪曲之害公也,方正之不容也,故憂愁幽思而作《離騷》”;又說:“屈原正道直行,竭忠盡智以事其君,讒人間之,可謂窮矣。信而見疑,忠而被謗,能無怨乎?屈平之作《離騷》,蓋自怨生也。”因此,司馬遷給予屈原的理解,也同樣是和自己切身感受相契合的。
司馬遷之《史記》有著作者對歷史的實錄精神加之“發憤以抒情”的真實情感,想必無愧於“史家之絕唱,無韻之離騷”這壹冠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