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負著虛偽的重擔的勇氣,卻將真實的重擔卸給她了。她愛我之後,就要負了這重擔,在嚴威和冷眼中走著所謂人生的路。”
“我願意真有所謂鬼魂,真有所謂地獄,那麽,即使在孽風怒吼之中,我也將尋覓子君,當面說出我的悔恨和悲哀,祈求她的饒恕;否則,地獄的毒焰將圍繞我,猛烈地燒盡我的悔恨和悲哀。
我將在孽風和毒焰中擁抱子君,乞她寬容,或者使她快意……。
但是,這卻更虛空於新的生路;現在所有的只是初春的夜,竟還是那麽長。
我活著,我總得向著新的生路跨出去,那第壹步,——卻不過是寫下我的悔恨和悲哀,為子君,為自己。
我仍然只有唱歌壹般的哭聲,給子君送葬,葬在遺忘中。
我要遺忘;我為自己,並且要不再想到這用了遺忘給子君送葬。
我要向著新的生路跨進第壹步去,我要將真實深深地藏在心的創傷中,默默地前行,用遺忘和說謊做我的前導……。”
周樹人對朱安,接受即是承受謊言的重負,拒絕即是將真實的重擔卸給對方,他壹生何嘗不是始終處於兩難的夾壁之中,借涓生之口說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