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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鐘書:壹個人時,安靜而豐盛;兩個人時,溫暖而踏實

他19歲被清華破格錄取,數學僅15分;他嗜書如命,立誌橫掃清華圖書館,被稱“文化昆侖”;他涉筆成趣,著作《圍城》被譽為“現代儒林外史”;他與楊絳先生的愛情,更是傳為佳話,令人動容和羨慕。

對錢鐘書來說,壹個人的時候,能夠保持內心安靜而豐盛;兩個人時,可以相濡以沫,溫暖而踏實;三口之家,也能相助相守,樸素溫馨。

我想,這便是人生最好的生活狀態了吧。

錢鐘書性格很特別,壹生都有癡氣,混混沌沌,但在混沌中又能保持安靜而豐盛的內心。

小學時,他抓青蛙放到鞋裏,拿著鞋上學;中學時,他穿皮鞋時不分左右腳,隨意穿;成年後,他也有童心:給女兒臉上畫花臉,不怕天寒夜冷幫貓打架,愛看電視劇《西遊記》......

後來,由於政治原因,錢鐘書竟落到在女清潔工的監督下,打掃廁所的境地。

讓這樣壹個精通六國外語、深受西洋文明教育的飽學之士喪失學術自由,轉而去打掃廁所,其中所蘊含的殘酷可想而知。

和錢先生關在壹起的荒蕪先生就曾題詩曰:“可憐掃地盡斯文”,楊絳先生也曾在《幹校六記》中感嘆:“最經磨的還是人的血肉之軀!”

壹個人的靈魂,只有在獨處中,才能洞照見自身的澄澈與明亮,才能盛享到生命的蓬勃與豐盈。

豐盛的內心是壹顆極具生命力的種子,它看似無所事事,歲月卻在它的起伏下亙久綿延,它沒有翅膀,卻能帶妳飛過所有的阻擋和群山。

有位著名外國記者在看過《圍城》後,慕名想見他,他回話說:

“假如妳吃了壹個雞蛋覺得還不錯,又何必要去認識那只下蛋的母雞呢?”

對於自己的喪事,他在遺囑中寫道:“遺體只要兩三個親友送送,不舉行任何儀式,懇辭花籃花圈,不留骨灰。”

“人謂我狂,不知我之實狷。”

這是先生的自我評價。狷者,狷介之士也,意性情正直,不肯同流合汙。

這種自潔精神,在多少知識分子身上已蕩然無存,唯先生堅守了它。

錢先生曾談到作家的使命,他說,作家要能抵制任何誘惑,要有壹支善於表達自己思想的筆,要有鐵肩膀,能扛重擔,概括起來說,就是三個詞:頭腦,筆,骨氣。

錢鐘書自己,就是終生實踐這三個詞的榜樣。

錢鐘書信劄

三毛有壹首詩叫《我喜歡妳》,詩裏是這樣寫的:

我喜歡妳

妳叫我向東,我羊羔壹樣給妳青草

妳讓我向西,我夕陽壹樣映妳彩霞

妳叫我向北,我是妳冬風中的百合

妳讓我向南,妳就是我空中的新娘

東西南北,妳是我柔情的愛人

我思念中星星的星星

我喜歡妳

妳是我碩果的豐潤

血液裏流淌的思念

妳是我夢中牽手的溫情

我喜歡妳

有分寸的、節制的、狂喜的、哭泣的

我喜歡妳

才子佳人,紅袖添香,大抵是中國故事中最幸福的壹種結局。

縱觀歷史,能夠得紅顏從壹而終,大抵是種奢望。

看起來完美的婚姻,或許都包含著外人看不到的心酸和疲累,但錢鐘書和楊絳,卻在時光的淘瀝和大眾的圍觀中,愈發相濡以沫令人稱羨。

文學理論家夏誌清曾這般贊嘆過他們的婚姻:

整個20世紀,中國文學界再沒有壹對像錢楊夫婦這樣才華高而作品精、晚年同享盛譽的夫妻了。

1935年,楊絳陪夫君去英國牛津就讀。初到牛津,楊絳很不習慣異國的生活,又鄉愁叠起。

早上,楊絳還在睡夢中,錢鐘書早已在廚房忙活開了,平日裏“拙手笨腳”的他煮了雞蛋,烤了面包,熱了牛奶,還做了醇香的紅茶。

睡眼惺忪的楊絳被錢鐘書叫醒,他把壹張用餐小桌支在床上,把美味的早餐放在小桌上,這樣楊絳就可以坐在床上隨意享用了。

吃著夫君親自做的飯,楊絳幸福地說:“這是我吃過的最香的早飯”,聽到愛妻滿意的回答,錢鐘書欣慰地笑了。

因為懂妳的鄉愁,懂妳的思念,心有靈犀的默契和堅守,才有這樣壹份“吃過的最香的早飯”。

錢鐘書曾用壹句話,概括他與楊絳的愛情:“絕無僅有的結合了各不相容的三者:妻子、情人、朋友。”

兩個人在壹起,踏實而又溫暖。“琴瑟和弦,鸞鳳和鳴”,說的就是他們相知相攜的壹生。

2003年,楊絳《我們仨》出版問世,在文末她寫道:

“我們三人就此失散了。就這麽輕易地失散了。‘世間好物不堅牢,彩雲易散琉璃脆’。現在,只剩下我壹個。”

後來,楊絳在百歲感言中說:

“我今年壹百歲,已經走到了人生的邊緣,我無法確知自己還能往前走多遠,壽命是不由自主的,但我很清楚我快‘回家’了。我得洗凈這壹百年沾染的汙穢回家。

我沒有‘登泰山而小天下’之感,只在自己的小天地裏過平靜的生活。

細想至此,我心靜如水,我該平和地迎接每壹天,過好每壹天,準備回家。”

1997年,女兒錢瑗因患脊椎癌去世;1998年,錢鐘書也因病去世;在105歲時,楊絳跨過了人生的邊緣,也“回家”了。

自此,錢鐘書、楊絳、錢媛,“我們仨”再無生離死別......

這個三口之家,經歷了許多疼痛,但即使如此,在他們的生活中,溫暖和愛隨意蔓延,恬靜不亂分寸地,流淌在艱難生活的每壹天。

認識壹個人、喜歡壹個人、愛上壹個人有時都是壹瞬間的事情,但是想了解壹個人或許要很久甚至壹輩子。

最柔情,不過是懂妳;最懂妳,不過是相濡以沫;最愛妳,不過是陪伴壹生。

最好的生活狀態不過就是:壹個人時,安靜而豐盛;兩個人時,溫暖而踏實;三個人時,相愛而溫馨。

魯迅在《摩羅詩力說》壹文中有句名言:

蓋人文之留遺後世者,最有力者莫如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