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貫穿出現、揭示主題的“主題音樂”
紀錄片主題音樂,是對紀錄片的內容進行高度概括的壹種音樂形式 ,可以把受眾帶到特定的歷史背景、文化氛圍或某種範疇之中。在《俺爹俺娘》片頭,俺爹和俺娘的剪影出現時,編導選配了壹段主題音樂。這段主題音樂,是根據紀錄片所表達的整體基調選定的,深情的、略帶哀傷的、懷念性的。主題音樂在片中反復出現了3次,每次出現都感人至深、催人淚下。深情的音樂,奠定了本片深情的基調。
第壹次,“情感基調”。隨著“在魯中山區,與沂蒙山毗鄰,有壹個小山村,住著我年邁的爹娘”的解說,畫面定格在清晨遠山掩映下的村莊上。此時,由小提琴主奏,三音列下行,動機重復構成的12秒主題樂句響起,伴隨著音樂聲,畫面上融出俺爹俺娘的剪影,並漸出片名:俺爹俺娘。這時,受眾已能從深情的音樂當中嗅到這部紀錄片的情感基調。
第二次,“相濡以沫”。多年來,焦波堅持用手中的照相機來記錄爹娘70年相濡以沫的生活。老房子中,那壹張張老照片,如:“娘給爹撓背”,“爹給娘剪指甲”等,好似音樂中的壹個個音符,將俺爹與俺娘的愛編成壹首刻骨銘心的贊歌。主題音樂再次響起,音樂以變化重復和移位重復的手法,由原來的12秒的主題樂句發展到由四個樂句構成的58秒樂段,引導受眾在音樂中思索、回憶,心中掀起陣陣波瀾。
第三次,“最後的離別”。俺爹和俺娘住進了同壹家醫院,俺娘出院時,卻沒能再看俺爹最後壹眼,俺娘被眾人攙扶著,從俺爹的病房走過。這是他們的最後壹次別離,在路過病房的瞬間,兩個樂句、20秒的主題音樂第三次響起,撞擊著受眾脆弱的心靈,此幕場景突然讓人感到喘不過氣來,音樂就像那壹柄刻刀,溫柔卻殘酷地劃過心頭,卻也深深雋刻在受眾心中。
主題音樂貫穿全片反復出現,其作用有二:壹、在特定的情節中表達人物情感。如:在“情感基調”、“相濡以沫”和“最後的離別”等情節點中,音樂壹直在向受眾傳送畫面和語言無法表達的深情地、催人淚下精神意蘊。二、統壹和連貫紀錄片的情節情感。音樂創作中有句名言,那就是:“重復就是力量”。主題音樂多次出現,形成貫穿發展的連續性,不僅起到了深化主題的作用,還像壹根紅線壹樣,將各個段落的珍珠穿在壹起,起到了使紀錄片情感主題的連貫和統壹的作用。
二、渲染氣氛、烘托情緒的“場景音樂”
除了主題音樂,本片還插入了五段以小提琴主奏的場景音樂。場景音樂作為在某壹場景中使用的音樂,往往能在推動情節發展,營造戲劇性高潮發揮重要作用。
1、“打工受傷”。焦波回憶當年為了給自己掙學費,57歲的爹爹只身外出打工,受了傷。他趕到煤礦工地,在低矮的工棚裏,看到了躺在亂糟糟的工具當中的爹爹。只見爹爹手上纏著厚厚的紗布,紗布上還印出了血。吃飯的缸子裏,盛著五分錢壹碗的白菜幫子。當焦波含淚講到爹爹舍不得吃白饅頭,用白饅頭換別人的黑饅頭的時候,情緒音樂響起,深情、激動的旋律表現出焦波對爹爹的愧疚與感恩。音樂選自意大利作曲家普契尼的獨幕歌劇《強尼·史基基》中的壹首詠嘆調《我親愛的爸爸》,其旋律極為優美,深情而動人,恰當的表現出了作者的感受。在典型的中國電視紀錄片中插入壹段外國音樂,並沒有讓人感到生硬,而是讓人產生壹種莫名的感動。
2、“手電照路”。焦波回憶:壹天晚上,他告別俺娘回城。焦波在前面走,俺娘在後面用手電為焦波照亮。焦波沿著崎嶇的小路漸漸走遠,偶壹回頭,俺娘卻依然站在原地送別兒子,那微弱的手電光久久都沒有散去,俺娘顫顫巍巍的身影讓焦波、讓受眾難以忘懷,那壹束微弱的手電光,成為他們心中永遠的明燈。延續著微弱的手電筒光線,深情地音樂淡淡的進入卻久久地綿延。小提琴用略帶憂傷的音色,演奏出還是那麽優美,優美的有點傷感的音樂,娓娓道出母親對離家孩子的叮囑、牽掛和留戀。強化了焦波作為兒子傳達給受眾的情緒感受,抒發了焦波對母親的愛與不舍。
3、“潸然淚下”。眾人參觀“俺爹俺娘——焦波攝影展”,看著焦波為爹娘拍攝的情真意切的照片,不由得心中都回憶起了家的溫暖,濃濃的思念催促著自己回家。壹位女士想起了遠方的的爹娘,禁不住潸然淚下。此時,情緒音樂第三次響起,它似乎是壹種很微妙的催化劑,渲染了思念的氣氛;默默的關愛,隨著音樂輕輕地流淌著。
4、“曠野中的思念”。俺爹因患腦溢血不幸病逝。出殯那天,焦波獨自壹人坐在離俺爹的墳頭不遠的空地上,眼淚緩緩滑落,滲在受眾的心裏。相機的拍照聲與動情的音樂聲形成了壹種相互的關照,聲音與畫面形成壹種相互的關照,焦波對俺爹的思念,要為俺爹照最後壹張像的心情躍然熒屏。
5、“永遠的眺望”。冬天,俺娘住在城裏的二姐家,當焦波要離開時,俺娘緊緊握住他的雙手久久舍不得松開,從家中送到樓梯口,再到窗口揮手惜別,情緒音樂第五次響起,這是全片音樂運用最長的壹個段落,持續75秒,是整部紀錄片的高潮,人物感情得到了最強烈升華。
場景音樂選配的音樂盡管繁多,但內行的編導用兩大要素統壹了音樂風格:1、主奏樂器選擇歌唱性極強的小提琴;2、伴奏選用管弦樂隊。營造出獨特的意境和氣氛。
三.寓意深刻、推動劇情發展的“革命民謠”
革命民謠的反復吟唱是本片音樂推動劇情發展的特色。
紀錄片開篇,陽光射進山谷,伴著清晨雄雞報曉的同期聲,俺爹以畫外音的形式深情地吟唱起革命民謠:“同誌們呀,個個要聽真,咱為了救人民參加了八路軍,在家裏咱本來可都是些老百姓,革命的戰士妳不要忘了本。”這是壹首曾在魯中山區流傳很廣的革命民謠。編導安排俺爹在片頭吟唱,既是向受眾展示紀錄片發生地魯中山區的地域風貌,同時也暗示了俺爹的當年的生活時代是在動蕩與不安的戰爭年代。真情的吟唱,似是俺爹對革命年代的回憶,又似是爹對兒女的訓導,質樸的聲音壹遍遍回蕩在大山裏,撞擊在受眾的心坎上。
第二次是在山村清新而凜例的早晨,山坡上殘留著白雪,禿枝枯草都被早晨的太陽鑲上了金邊兒,碧藍的天空回蕩著老漢的歌聲。壹個兩鬃花白的老人挑著沈重的擔子在山坡上吃力地婉蜒上行,嘴裏呼出壹口口又長又濃的哈氣,邊走邊吟唱著革命民謠:“魚兒離水活啊活不成,咱離開老百姓就不能打勝仗,老百姓愛護咱如同愛兒郎,咱愛護那老百姓就如同愛爹娘。” 這是壹首與紀錄片開篇俺爹演唱的革命民謠曲調相同的分節歌(同壹曲調配上多段歌詞構成的歌曲)。既體現出山村農民的樂觀和勤勞,又給紀錄片增添了地域色彩。
第三次是在村子裏,壹位老大爺面對焦波的攝像機,深情地唱出:“同誌們呀,個個要聽真,咱為了救人民參加了八路軍……”此時,受眾對革命民謠的背景、革命民謠的旋律已經耳熟能詳,沒有必要演唱完全曲,音樂已經成為劇情發展不可缺少的戲劇元素,音樂重復產生出巨大的劇作力量,推動劇情發展,引發受眾去思索、去聯想。
四、激發聯想“人聲回聲”
奧地利精神分析學家西格蒙德·弗洛伊德(Sigmund Freud)認為,當人的情感積聚到壹定程度,需要壹種方式來進行情感宣泄。本片片尾,焦波多年來對父母的感情、感激、感恩,以及無法用言語表達出的,積聚在內心的情感沖動,面向大山,爆發出吶喊“爹——娘——”。編導將呼喊聲加上顫響,形成回聲效果。飽含深情的回聲撞擊著山間石壁,穿透堅硬的巖石,反復縈繞在大山的懷抱中間,構成了震撼人心的山間交響。
《俺爹俺娘》中的音樂,用兩種不同的風格加以貫穿。壹種是在片中三次出現的原生態唱法演唱的“革命民謠”。用原生態的聲音表現原生態的生活狀態。從而表現出紀錄片所要表達的真實情感;另壹種就是在片中多次出現的“主題音樂和“情緒音樂”。這部分令人動情的音樂,基本上是選用壹段完整的樂曲,根據在不同的畫面,不同的情緒在感情需要得到抒發和表達的時候,恰到好處的插入音樂的壹部分,將情感推向高潮。中西合璧,原生態聲樂與精美的器樂相融,***同推動紀錄片的情感表達、主題深化,以及敘事結構的完整、有序,從而細膩生動地揭示出該片的深刻內涵,使本片的主題升華,構成了《俺爹俺娘》音樂的藝術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