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決定從語言的世界去探尋這個我喜歡的男人的內在。
“叛逆是沒有錯的，錯的是沒有更叛逆。”
這是我記得赫爾措格的言論中最深的壹句。
看看其他人是怎麽說的吧。
“我並非刻意追求反叛，事實上我只是想弄清楚，為什麽事情只能用壹種方法而不是另外若幹方法來解決呢？”“朋克教母”Vivienne?Westwood這樣說。
“我們的宗旨並不是要聳人聽聞，我們只是在創造壹些新的東西。”徹底顛覆西方時裝傳統的大師川久保玲這樣說。
同樣是在反對傳統和權威的道路上走得壹往無前猛烈執著，同樣堪稱大師級別的反叛家，這些人談論起反叛的時候，多少還是帶著謙虛和辯解的語氣，只有電影導演赫爾措格這樣鋒芒畢露直白坦蕩無所顧忌，沒有回旋余地，似乎在叛逆這條路上，他就像他的電影《天譴》裏的那個無聲而義無反顧走進叢林的女主角伊內茲那樣，旁若無人的壹往無前，走向沒有退路的未知境地。
“電影不是學者的藝術，而是文盲的藝術。”
同樣驚世駭俗到有些讓人莫名其妙的言論，若是讓別人說出來大概會被當成傻X或者裝X，但他不會。說這句話的時候他有他的那些作品站在背後。他這樣說也許只是像他的影片做的壹樣，去激發人們的思維。這是他個人和他影片的立場。
“好的評論不會使壹部影片更好，壞的也不會使它更壞。”
他對評論家如此粗野。似乎他不僅在電影裏對文明世界沒有好感，在現實世界裏也壹樣。
“我看見了人們沒有看見和尚未認識的事物。”
這是我最喜歡的壹句，想想看，能夠在年老的時候這麽輕描淡寫的說壹句，是多麽幸福的事啊。似乎還帶著孩子氣的純真的開心。
“只有壹件事情是電影時，我才會當他是真實的。”
呀，親愛的偏執狂和幻想狂。
“如果為了我的電影，我必須下到地獄去同惡魔本人搏鬥，我也會的。”
“每部電影都像孩子－－倔強的孩子，有自己看待和處理事情的方式，而妳必須像父母壹樣甘願冒任何風險去保護它。我像愛孩子壹樣愛我的影片，對那些患有哮喘病或是斜眼或瘸腿的孩子我會加倍疼愛和呵護。我所有的影片都有某種缺陷。”
像愛自己的孩子壹樣熱愛自己的電影，仿佛他們是自己的生命。我不知道赫爾措格和他的子女們的關系如何，是否對電影的熱愛超越了親子之愛，是否電影和他的距離比壹切其他事物和他的距離都近。
“壹個成年人在他的壹生中應該偶爾吃壹回自個兒的鞋子，或者做點其他類似的事情。”
他真的這樣做了。也許他真的是個來自中世紀的野蠻人。但其實他很清醒，他說出這樣的話並非單純嘩眾取寵，只是揶揄嘲諷和刺激那些文明人，這是他壹貫的作風。為了激勵年輕人拍出自己的電影，他答應在在他的第壹部電影拍出後吃掉自己的鞋子。電影拍出，赫爾措格果不食言，在大庭廣眾之下吃掉煮了三個小時的鞋子。並拍成紀錄片《赫爾措格吃鞋子》。
“如果沒有自我表達，人和鹹魚有什麽區別？”
他壹生執著於這種表達。表達對於他，不僅具有永恒的魅力，也是他壹生自覺的存在方式。連香港導演周星馳也熱愛這個句子，改編後用在了自己的電影裏。
“我就是我的電影。”
在這壹切完結之後，最後壹句，他終於輕描淡寫對著記者的鏡頭說到這麽壹個句子。簡單，卻擲地有聲，沒有人能反駁他。他早已經和他的影片合而為壹。
2
赫爾措格每部影片的拍攝都好像是壹部傳奇。在拍《生活的標誌》時，他與希臘軍事政團發生沖突，他叫嚷要射殺任何壹個企圖逮捕他的人；在非洲拍《新創世紀》時，他被逮捕入獄，還染上了寄生蟲病；在拍《侏儒也是從小長大》時，為了取悅侏儒演員，他居然往仙人掌裏跳；在南美拍《天譴》時，由於財務緊張、天氣惡化，以致與壞脾氣的明星克勞斯·金斯基用手槍彼此威脅著要殺掉對方；在拍《玻璃精靈》時，他將所有的演員催眠以得到幻覺效果……由於和這個瘋子***同工作經常面臨生命危險，有人嘲諷赫爾措格“也許會在下壹部電影把演員釘在大樹上”。
如果妳看過上面的言論，我想就不難理解這些狂人般的行為。這個德國的壹個封閉山村裏出來的野蠻人，顯然比壹切文明體面人都擁有決絕的品質。瘋狂在他那裏成了壹個值得尊敬的詞語，壹個正面的充滿了力量和建設性的詞語，而不是壹般意義上的精神錯亂帶來的混亂和變態。
赫爾措格在采訪中這樣評價他影片中的人物：他們是來自純粹黑暗的，由直覺操縱的世界，但是他們心理並不黑暗，只是塵世的光明往往會傷害他們，使他們遠離人世而進入不為他人所知的世界。
這是壹些和現代社會格格不入的群體，壹些異於常人的人，他們包括：精神錯亂者，侏儒，殘疾人，棄兒，以及冒險家，幻想家。
這是他的主題。他影片的視角總是遠離文明世界，去孤獨的對準這些怪異的人物，他因此也被稱為影壇上“地道的離群索居者”。
想起攝影史裏有句名言：不是妳在拍攝照片，而是照片在拍攝妳。赫爾措格的電影貌似對準的都是那些怪異的或者特立獨行的主人公，其實他鏡頭壹直冥頑的對準著自己，所有的電影只有壹個路徑，去觸碰他內心的那顆靈魂。千山萬水，走到的只是心底。與其說他有非同尋常的藝術追求，不如說他其實只是在驕縱自我。
我因此寫了壹首叫《自我》的詩歌送給他：
《自我》
壹場淋漓的大雨中
壹個無人的廣場上的壹個瘋子
和他的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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