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恩如水向東流,得寵憂移失寵愁」。想不到,李商隱這首詩句某天還能用在我的身上。是的,果爺還不到3歲,就開始嫌棄我了。
遙想當年,我和果凍媽同時進家門,果凍必然會沖向我的懷抱。哪怕心機果凍媽擋在我身前,果爺也要繞道而行,非要把大臉盤湊上來不可。侍寢喝奶,果爺也要欽點我來陪著,邊喝邊咕噥:「不要媽媽」。
所以,當果凍喊出「不要爸爸」口號時,我還不能完全適應,直到看到果凍媽幸災樂禍的小眼神,以及和媽媽玩得歡快的果凍,我才最終確認,果凍把我打入了冷宮。
失寵來得太快就想龍卷風,我就想知道為什麽。
仔細回憶了壹下,上周果凍和桃子壹起出去玩,因為爭搶玩具而場面失控,我制止無效,作為懲罰,把果凍強制抱回了家。上上周果凍該回家洗澡了,還想撈小魚,我哄騙她小魚都下班了,無視果凍懷疑的眼神。上上上周,果凍拋棄佩奇,迷戀動畫片《汪汪隊》,我把電視定時,到點就強制關機......
原來,我和果凍進入了執行「規則」的對抗期。
最近,壹有人批評果凍,她就企圖堵住悠悠之口:「我不讓XX說話」,「XX走掉」,妳問她聽到了嗎?她絲毫沒有反應。假裝喊她吃東西,她馬上會問在哪裏。
這個家夥,開始記仇和在意風評了。
為了不讓果凍變成熊孩子,記仇也要教會她遵守規則。
杜克大學壹項研究表明,孩子在3歲以後,就能明白承諾和合作的意義了,待人有禮貌,能理解他人,懂得分享和團隊,這些都在孩子的認知範圍。
所以臨近3歲,規則就該出場了,通過規則,建立起生活規律和行為習慣。規則沒提前建立好,等養成壞習慣再強調,規則就變成了束縛,壹旦執行,勢必遭遇抵抗。
最起碼不能打人吧?玩具不該霸占著不放吧?不應該壹言不合就坐地耍賴吧?玩高興就打破生活規律總不對吧?電視看太多弊大於利吧?
這麽壹想,果凍壞毛病還不少。站在道德制高點,我執行規則毫不手軟,「果凍,妳哭鬧時提出的要求,我不會答應」「說好的只看半小時,妳不關電視,我就要關了」「不要玩水啦,浪費水不是好寶寶」「嗯?妳的手怎麽擡起來啦?妳又管不住妳的手寶寶啦?」......
我像唐僧壹樣,苦口婆心教育眼前頑劣的小猴。結果,潑猴還並不能理解為師的偉大與光榮。
要說果凍媽也是個堅定的規則執行者,她是「大灰狼」壹樣的存在,壹般我勸說無效時,恐嚇「妳再不聽話,我讓媽媽來收拾妳啦」,果凍總能有所收斂。果凍如果因為規則受限而反抗,移情別戀,輪也輪不到果凍媽啊?
來自13個不同國家的心理學家,他們組團研究的壹項成果表明:兒童和青少年更加重視他們認為有聲望的,或者有更高人際關系的父親或母親。翻譯壹下,在家裏誰說了算,孩子更聽誰的。
萬維鋼在解讀《園丁與木匠》時也說過,兩三歲的小孩就已經善於判斷壹個人靠不靠譜。如果壹個人很自信,表現得很擅長做某事,小孩就會傾向聽他的。
小孩對自信的敏感度比大人還強烈,如果這個人不自信,小孩根本不信他。
果凍媽恰巧是個十分自信,又有點霸道強勢的人。
難道果凍也感受到了媽媽的氣場,發覺在媽媽面前,壹切反抗和掙紮都是徒勞的,還不如表現得乖巧壹點?爸爸就不壹樣了,怎麽瞎鬧也不真的生氣,可以任性頑皮壹點,暫時打入冷宮也無所謂,只要壹招手,他又會興高采烈地跑過來陪玩?
壹定是這樣沒錯了,果凍妳這個負心漢。
不是我軍太無能,而是敵人太狡猾。偷瞄果凍媽處理對抗的模式,從不正面懟,而是采用哄騙、吸引註意力、假裝讓步等方式,真到了底線,卻也絕不讓步,想方設法達成心願。
比如下午哄睡,果凍養成了非要推車出門才睡的習慣。如果是我和奶奶推出去,果凍壹會起來看風景啦,壹會求抱下啦,壹會想尿尿啦......稍不留神,就從車裏出溜下來,光著腳piapia亂跑,留下氣急敗壞風中淩亂的我。
如果是果凍媽,絕對不給果凍坐起來的機會。什麽起風了別被吹跑了,飛機墜落了快縮頭小心,老鷹飛來要把妳抓走啦......這都是什麽爛理由?然而果凍呢?壹次我模仿了壹下,果凍屏息凝神,半天沒動靜,後來終於小聲問了句:「老鷹飛走了嗎」?不壹會就睡著了。
想讓孩子聽妳話,先問關系好不好,再問自己行不行。 真是戳心名言啊。
規則要教給孩子沒錯,但怎麽傳遞,即能讓孩子欣然接受,又不破壞和諧關系,還真得多動動腦子。
有時忙了壹天,真是累了,但孩子也在熱切盼望妳能陪她壹起玩,該怎麽辦?強打精神,喝杯咖啡,然後哈欠連天應付呢,還是直接告訴孩子自己的感受,獲得她的理解呢?
我和奶奶愛逞強硬上,果凍媽就直接把自己攤平在床上,然後告訴果凍說,媽媽累啦,我們在床上玩按摩的遊戲吧?
果凍壹樣屁顛屁顛樂此不疲。
遇到果凍反抗,我不應該抱怨或者妥協,這孩子,怎麽不聽我的呢!算了,由著她吧。而是想想, 什麽是果凍能理解和接受的方式?
堅持底線,又假裝給果凍選擇,在不傷害規矩基礎上,偶爾讓步,讓她的小心願得到滿足。
有壹次果凍剛壹出門,就繞道我面前,擡頭說到,爸爸我累了。我鼓勵:自己走到小區門口我再抱妳。果凍咧嘴哼哼。果凍媽說,我們牽著妳走。果凍把壹只手伸給媽媽,另壹只插在褲兜裏。
我問,我要牽的手呢?果凍生氣地說:「它不見了」。我笑。
沒走多壹會,果凍還是把手主動伸出來,緊緊攥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