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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史

上篇筆記總結了“二戰”後對戰爭的正面反應——以馬格南圖片社為代表的人文主義態度,到1955年MoMA的《人類大家庭》展覽為其巔峰。本篇要梳理的是對戰爭的負面反應——存在主義。和過往壹分為二的方法壹樣,存在主義在攝影上的體現,我們分歐洲和美國兩條線索,各舉兩位代表人物。

歐洲

約翰·範·德·庫肯(Johan Van der Keuken),1955年出版的攝影小說《我們17歲》,是快照模式的壹個實例。從1956年到1958年,這位荷蘭人在巴黎學習電影,在這期間他在巴黎街頭拍攝的數千張照片,成為了他1963年出版的《塵世巴黎》(Paris Mortel)的基礎,而該書也成為了歐洲意識流攝影紀念碑式的作品。

《塵世巴黎》分六章,無論畫幅、構圖,都采用拍電影的手法。庫肯後來確實更以電影導演的身份為人所知。百度和豆瓣上都幾乎沒有討論他的文章,我通過維基百科,找到了《塵世巴黎》的內頁掃描。

艾德·範·德·艾爾斯肯(Ed Van der Elsken)1956年出版攝影小說《左岸的愛情》,他拍攝了壹群住在聖日爾曼區的朋友,那裏是存在主義的家,集中了咖啡館文化中的波西米亞生活和許多愛情故事。

攝影小說(Photonovel)算是荷蘭攝影師的發明,可以說是私攝影的先兆,把攝影當作日記媒體進行創作,常采用意識流的手法。既非紀實、也非完全虛構。出於商業上的考慮,可以作為電影故事出版,但由於虛擬程度有限,也完全可以將其視作紀實攝影集。

美國

美國的存在主義,有著自己的表現形式——垮掉的壹代。面對麥卡錫主義、冷戰、和沈悶的艾森豪威爾時代,他們的回應是:“脫離社會,脫離根本,在沒有標明航程的旅途中駛向叛逆的自我”。在20世紀50年代,不僅攝影,整個美國藝術都轉入內向,不再對外界說話。藝術成了自己內在思想的自然流露。

羅伯特·弗蘭克(Robert Frank)的《美國人》法文版1958年在巴黎出版,壹年後出了英文版,增加了凱魯亞克(《在路上》作者)寫的前言。弗蘭克善用視覺隱喻,並用非凡的智慧與活力將它們編輯在壹起,凱魯亞克說“它是壹首從美國身上吮吸出來的悲傷的詩。”

威廉·克萊因(William Klein)1956年發表著作《紐約》,被認為盡管有暴力、冷嘲熱諷和挑釁,卻洋溢著活力與生命。有意思的是,《紐約》和《美國人》最初都是在巴黎出版的。

以剛才介紹的這四位為代表的意識流攝影者,將攝影從決定性瞬間,推向非決定性瞬間時代。他們的照片大多結構松散,失衡,粗顆粒,失焦,但看上去總是充滿活力。它們所呈現的,跟《人類大家庭》的肯定態度或者人文主義的樂觀精神恰恰相反。

羅伯特·弗蘭克和威廉·克萊因,對之後攝影史的走向有著重大的影響,下壹章:“在路上”將會有更詳細的介紹。但在這裏要引申開去,作為本章內容和本篇筆記的結尾,要梳理的是存在主義和意識流攝影,對戰後日本第壹代攝影者的深刻影響。

日本

20世紀60年代,日本對美國自19世紀以來的愛恨交加的情緒達到最高峰,對美國占領的憤怒和由占領者帶來的文化魅力形成劇烈沖撞。加上60年代法國存在主義的影響,日本攝影出現了文藝復興。

這些攝影集也許能夠把任何對於攝影最終目的的定義,拉伸到斷裂點。但是毫無疑問,它們是對壹個歷史時刻——戰後日本社會精神分裂般的性質——的壹個回應。

1961年土門拳和東松照明的《廣島-長崎紀實》,1963年細江英公的《薔薇刑》, 威廉·克萊因? 和 艾德·範·德·艾爾斯肯 兩位分別代表美國和歐洲的意識流攝影大師開始到日本訪問和工作。

1968年11月《挑釁》發行,宗旨是要把攝影從文字的“專制統治”中解放出來,刊物只出了三期,但對後來日本攝影產生巨大影響。

1970年中平卓馬(挑釁的創辦人之壹)《為了即將到來的語言》,1972年森山大道的《別了,攝影》,把意識流的風格推到語無倫次的地步。《別了,攝影》為《挑釁》時代劃下了界限。森山大道說:“我打算走到攝影的盡頭。”

下壹篇筆記將進入本書第四章《在路上》,從此走向社會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