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本沒有十全十美或盡善盡美的事情。由此也就註定了完美主義者必然的悲哀的結局。
從心理學的角度來定義,完美主義(perfectionism)是壹種人格特質,也就是在個性中具有“凡事追求盡善盡美的極致表現”之傾向。心理學家Basco為具有完美主義性格的人歸納了九種特性。英屬哥倫比亞大學的心理學家Hewitt曾經將完美主義性格分為要求自我、要求他人和被人要求三種類型。
而我要說的則並非完全心理學意義上的完美主義者,只不過是借題發揮罷了。
追求完美是人的天性,本無可厚非。然而,過於追求完美,便會落於執著,就會活得很累。或落得事與願違的結果,或落得自己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悲哀境地。終究那完美的結果,不過是水中月、鏡中花罷了。
縱觀古今中外,無論是帝王將相亦或是英雄豪傑,有壹個完美的沒有?有壹個達到完美結果的沒有?
先說說諸葛孔明先生。“諸葛大名垂宇宙”,諸葛亮不僅僅是中華民族的智慧的代表,更重要的他是千百年來士大夫知識分子的人格之神。在中國歷史上,德才兼備的人不少,但象他這樣集智慧與人格於壹身,可謂絕無僅有。未出茅廬,便知三分天下,自追隨皇叔劉備之後,運籌帷幄,決勝千裏,無時不為其“匡復漢室,還於舊都”的理想而奮鬥。然而其追求的結果又如何呢?
在完成其三足鼎立的目標後,特別是在劉備歸天後,明知後主是扶不起的阿鬥,明知以蜀漢之國力不可能與魏爭天下。但仍然是盡瘁國事,忠心輔政,殫思竭慮,公而忘私,“親理細事,汗流終日”(事必親躬也應算是完美主義者的壹個重要特征吧)。最後以挾泰山而超北海的氣概,毅然挑戰極限,“驅馳千萬眾,怒目瞰中原”,結果是無力回天,巨星隕落五丈原。雖是英雄壯舉,也不能不說是壹生最後的悲哀,以致後人無不感慨系之。成都武侯祠壹聯雲:已知天定三分鼎,猶竭人謀六出師。而杜甫的《蜀相》壹詩,更可謂是諸葛亮的千古知音: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
再要說的就是曾國藩曾大人。
曾公乃大清朝中興名臣,中國自古就有立功(完成大事業)、立德(成為世人的精神楷模)、立言(為後人留下學說)“三不朽”之說,而真正能夠實現者卻寥若星辰,曾國藩就是其中之壹。他打敗太平天國,保住了大清江山,是清朝的“救命恩人”;他“匡救時弊”、整肅政風、學習西方文化,使晚清出現了“同治中興”;他克已唯嚴,崇尚氣節,標榜道德,身體力行,獲得上下壹至的擁戴;他的學問文章兼收並蓄,博大精深,是近代儒家宗師,“其著作為任何政治家所必讀”(蔣介石),實現了儒家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立功、立德、立言“三不朽”事業,被稱為“中華千古第壹完人”。
後人對曾國藩多有推崇,如梁啟超、左宗棠、蔡鍔等等。蔣介石認為曾國藩的為人之道,“足為吾人之師資”。他把《曾胡治兵語錄》當作教導高級將領的教科書,自己又將《曾文正公全集》常置案旁,終生拜讀不輟。據說,他點名的方式,靜坐養生的方法,都壹板壹眼模仿曾國藩。曾國藩的個人魅力,由此可見壹斑。就連主席他老人家也曾潛心研究曾氏文集,得出了“愚於近人,獨服曾文正”的結論。妳知道我軍的《三大紀律,八項註意》就是以曾國藩的《愛民歌》為藍本嗎?
然而,即使是這樣壹位近乎完美之人,歷史上卻是褒貶不壹:罵其為漢奸者有之、罵其為賣國賊者有之、罵其為劊子手者有之。建國後的史學界對他更是壹罵到底,予以全面否定。其實,即使是在當初,曾國藩又何嘗不覺得“內咎神明,外咎清議”,甚至有四面楚歌之慮呢?
以諸葛孔明、曾公文正之智慧,尚落得如此悲哀的結局,更何況我等凡夫俗子乎!
完美主義者的結局往往是可悲的,但往往也會是可敬的。心理學上稱完美主義是虛幻的另壹個代名詞,甚至邱吉爾有句名言說:完美主義等於癱瘓。然而山人並不以為然,心理學上所分類的所有性格特征都有其優劣二個方面,正是人無完人,金無足赤。但正是有了“完美”,這樣壹個烏托邦式的假想,卻是促進古往今來世界上許多人的源源動力。正因為有它存在於我們的心中,我們紛亂的社會才變得更加有序、和諧、美好,我們才能被文明的鐵臂推送向前。
讓我們在正視了完美主義者的悲哀之同時,更加樹立起我們對他們的同情、尊重和崇敬之心吧!
之所以談此話題,實是因山人也常感活得很累,然佛曰:不可說!不說也罷。
嗚呼諸葛孔明!嗚呼曾公文正!嗚呼山人!
2008年8月7日淩晨
於北京齋堂草廬
附:小測試:
如果妳自己不知是否壹個完美主義者,回答壹下這幾個問題:
(1)當妳在工作的時候,別人說話或打岔時妳的註意力是否會被破壞,並且由此妳感到慍怒?
(2)當妳在計劃購物時,妳是否不想理睬對妳促銷的人,而是去找壹些妳需要的信息然後再作定奪?
(3)妳是否對那些隨隨便便的人感到非常厭惡,並且暗自批評他們對自己的生活太不負責?
(4)妳是否不停地想,某件事如果換另壹種方式,也許更加理想?
(5)妳是否經常對自己或他人感到不滿,因而經常挑剔自己所做的任何事或他人所做的任何事?
(6)妳是否經常顧及別人的需求,而放棄妳自己的需求和機會?
(7)妳是否經常認為幹任何事都是全力以赴的,卻又常常希望妳自己能夠再輕松些?
(8)是否常常心裏計劃今天該做什麽明天該做什麽?
(9)妳是否經常對自己的服裝或居室布置感到不滿意而時常變動它們?
(10)妳是否不斷地為別人沒能壹次就把事情做好,而親自去重做這項工作?
這些問題,若妳都回答是。無疑妳與完美主義者相去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