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名人名言大全網 - 名言警句 - 求以文人與生死為題,3000字文章 !急

求以文人與生死為題,3000字文章 !急

生和死,是永恒的哲學命題。有人談生因之苦惱,有人論死為之色變,也有人三緘其口不置可否。叔本華在他的《悲觀論集卷》中開篇就指出,人生來只以受苦為目的,因此死亡似乎是脫離悲慘世界的壹種不錯的方式,苦難“直至死亡才結束”,這與盧梭的“當我呱呱落地的時候就已進入競技場,直到身死時才能離開”①的觀點無二。但美國哲人諾爾曼.布朗則不能接受死亡,他認為“生本能與死本能的重新統壹只能被設想為歷史過程的終結”②。更多的人則是順生順死,把握現時生活,不去追究死亡,更遑論談及二者了。

但中國文人的生死觀則大多居於豁達,所謂“民不畏死”,死當然難以奈何他們。東晉葛洪知道“有始者必有卒,有存者必有亡”,“死者,人理之常然,必至之大端”③,這點與漢代揚雄“有生者,必有死;有始者,必有終”④的看法相同。而孟子雖然提出“生亦我所欲,死亦我所惡”,但他生不茍且死不躲避,能夠為義而慨然舍生凜然赴死,並沒有失其本心。再者如莊子所言的“死生為晝夜”,則將之視為瞬息間的交接,“生亦何歡,死亦何苦”,壹念之間就可能與死神打上交道,存亡之理要在達觀。

生渺渺,死茫茫,捉摸不透,猜測不清,而正是由於這種難以解釋的朦朦朧朧之情景,才催發了古今中外的學者們不斷探索的欲望。於是,史鐵生便又拿起筆,在字裏行間訴說對生命的真切感悟,對生死的哲學思考,所以就有了這篇被譽為上世紀九十年代十大經典作品之壹的《我與地壇》。

地壇是明清帝王祭祀“皇地祗神”的所在,過去每年夏至便是她的沸騰之期。然而時過境遷,當年熱鬧場景而今雲散煙消,曾經聖地卻成了“壹座廢棄的古園”,以至荒蕪冷落如同野地,忍受著被人遺忘後的孤獨和寂寥。或許可以說,地壇也經歷了壹番生死的輪回,而且最終大徹大悟。她以靜物的身份聆聽了死神的宣示,又以思想者的姿態進入了無余之涅盤。她不張揚已有過的繁華,任憑人們從記憶中洗去那些於今看來似乎多余的影像。

可是園子荒蕪但不衰敗,她雖然讓風雨帶走了浮誇的琉璃,剝去了炫耀的朱紅,卻還留下有素樸的殿閣、蒼幽的老柏和坦蕩的野草供人憑吊任人感慨。不過確切地說,地壇之所以如此,應該是在叫人悟道,叫人感悟生死之道。她裏面的壹草壹木眾鳥眾花,朝暉夕蔭晚景涼天,都是頷首不語的哲學家,為前來悟道的人沐以甘霖施之醴泉,解脫他們所遭受的創傷和痛楚,促使他們獲得心靈上的洗禮。

雙腿殘廢的史鐵生便是地壇裏的悟道者之壹。搬家幾次卻離地壇愈來愈近,與其說是他主動來到地壇,毋寧說是地壇在召喚他。地壇等了四百年,等著為史鐵生傳授自己的思想,而他也傾心於地壇的觀瞻,就這樣,兩位並非哲人的哲人不謀而合地在以後流轉的時光中碰撞出了思考的火花。當他開著輪椅踏足這方靜穆的土地時,地壇便竭盡所能地為這位年輕人提供壹個寧靜的去處,超脫生死的她用草木競相生長所奏出的窸窣之音,讓處在絕望中的史鐵生感受到了生命的律動。我們知道,壹個人如果常與寧靜為伴與思考為伍,那麽他總會有交談的對象,這個對象不是別的,正是自己的內心,是自己的靈魂。史鐵生跟著靈魂談論了許多年,也悟到了許多事,於是他不再壹味的沈郁苦悶恓惶落寞,他也能輕松快樂,也能優哉遊哉,這不能不說是地壇的恩賜,所以“因為這園子,我常感恩於我的命運”。

地壇這座古園肅穆幽深,似壹位飽經滄桑歷覽世情的老人,她把自己身上所有的東西都化做哲理,為史鐵生解答生死的意義。這位年輕人也以高超的智慧接受了這壹似乎宿命的安排,他也明白了,生命雖然混沌不清,但死亡也不是沒邊沒沿,人既生則必死,“死是壹件無論怎樣耽擱也不會錯過的事”,它像壹個節日,必然會降臨。的確,死神對人的窺視從不曾停止過,但他也從不曾在時候未到的壹天拿走人的生命。既然他這樣公正,為何不活下去試試呢?超然於物外的人幾乎沒有,但泰然於心中的君子比比皆是,那麽何不泰然壹番,不去與死亡計較爭辯;何不坦直真誠地面對人世間的風雲變幻,心平氣和地作伴人生路上的滄桑浮沈呢?

史鐵生說有三個問題始終困擾著他,前兩個都是關於生死的。其壹便是“要不要去死”,這與莎士比亞的“生存還是毀滅,這是壹個值得考慮問題”(To be or not to be,this is the question.)如出壹轍,不過他已經解答了,“破帽多情卻戀頭”,即便生存有多痛,終究得活下去,他不會選擇提早把自己送給死神的這條路。第二是“為什麽活”,這個問題之所以能像藤蔓壹樣壹直縈繞在他的心中,他在《寫作之事》中已提到:“如果求生是包括人在內的壹切生物的本能,那麽人比其他生物已然又多了壹種本能了,那就是不單要活還要活得明白。”於是,為了活明白,他必須要清楚生活的目的。余華說“人是為活著本身而活”,可他呢?他只知道自己活著不是為了寫作,但寫作是為了活著。盡管零二年華語文學傳媒大獎傑出成就獎授獎詞這樣評價史鐵生:“他的寫作與他的生命完全同構在了壹起。”但是這也並不能說明寫作是史鐵生人生的目的,連他自己最終都不明其果,只得說“活著的問題在死前是完不了的”,他不知這是否是在搪塞自己敷衍自己,可是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不過人到底又該怎樣活呢?這個問題似乎比長期困擾史鐵生的那兩個更加棘手更難以詮釋。孔子曾言“未知生,焉知死”,可他並沒有告訴後人應當如何去“知生”。史鐵生也知道其問之難,“活多久就要想它多久”,於是他仍然到地壇中去,希望這位靜邃淵沈的老人能夠指點壹二,使其最終醍醐灌頂。然而在這壹點上,地壇沒有明確回答,園裏的古柏依舊鎮靜地站在原處,園中的四季仍然循著自己的軌道不慌不忙不驚不怖地走著,它們似乎對所有的都不聞不問,倒有點“柳絲榆莢自芳菲,不管桃飄與李飛”的味道。

其實地壇在以處變不驚的態度暗喻著壹切,她安排了眾多的人出現在史鐵生那時的生命之中,雖然都是過客,卻隱含著問題的答案。壹對十五年後步入老年的中年情侶,他們相濡以沫***度壹生;壹個熱愛唱歌的小夥子,不知是否在後來交上了好運;壹位喝酒的老人,姿態隨意放浪不羈;壹位捕鳥的漢子,癡等著壹種可能再也捉不到的飛鳥;還有素樸優雅的女工程師,被埋沒了的長跑健將,以及弱智姑娘和她的哥哥。這些人的生活或喜或悲,或平靜或跌宕,或有激動的際遇,或有遺憾的嘆息,但他們都坦然地應對,過去的壹笑了之,只在地壇裏享受壹時半刻的寧靜清幽,最後就像雪泥鴻雁壹般杳無蹤影,只為史鐵生增添了壹份記憶的盛筵。

他們雖然消失在無涯的時間荒野之中,但終究還活在這個世上,每個人都有他們活的方式,他們活出了他們的滋味,誠如史鐵生自己所說的“人之為人在於多壹個毛病,除了活著還得知道究竟活的什麽勁兒”⑤,他們至少品出了這股子“勁兒”。那麽是什麽“勁兒”呢?智慧的悟性引領他找到了救贖的道路,這便是史鐵生至少在十五年中所悟出的“該怎樣活”的答案:“每壹個乏味的演員都是因為他老以為這戲劇與自己無關。每壹個倒黴的觀眾都是因為他總是坐得離舞臺太近。”是的,自覺生活與己無關,當然無法進入生活;而過於進入生活之中,則像佛語所說的“住色生心”壹般,難以逃脫心中的罣礙。與生活保持若即若離的姿勢,這,就是“妳的罪孽和福祉”。

與生活保持距離,也就與生活的苦難保持了距離。叔本華曾言“生命本身就是滿布暗礁和漩渦的海洋”⑥,那麽我們在海岸上徘徊,不僅不會遭受大海上的巨浪,而且還能拾到鮮艷的貝殼,不是嗎?當然這並非是說逃避苦難,苦難之多讓人無法逃避,這只是解決苦難的壹種無可奈何的方式。因為世界上苦難永存,缺少困苦的世界不為世界,苦難壹消失,人間的戲劇便將收場。史鐵生經受了無窮的痛楚的磨礪,他在二十歲便因病截了雙腿,又被命運擊昏了頭,到後來失去了母親。

談及母親,史鐵生用明凈細膩的文字把母親對他的愛寫得淋漓盡致,讓人感動萬分。在他看來,他所罹患的苦,與母親所遭受的,不過是小巫見大巫,“兒子的不幸在母親那兒總是要加倍的”。母親無言地幫兒子坐上輪椅,又目送他遠去,還因為不放心而經常去園中尋找他,但母親最終在四十九歲時便離開了這個世界。往事歷歷在目,當史鐵生明白了對母親曾出過的壹個難題後,他只能在霧氣彌漫的早晨,抑或驕陽高懸的白晝裏,整理歉疚和遺憾的心情。“子欲孝而親不在”,母親是苦難的承擔者,卻未能享受到兒子成功的喜悅,史鐵生“痛定思痛,痛何如哉”。

其實,母親堅忍的意誌和毫不張揚的愛是對史鐵生命運的啟示,啟示他面對苦難應該作出怎樣的抉擇。“因不失其親”,如今母親去了,所能夠依靠的只有他本人,但他畢竟學到了,學到了如何對待生活的殘酷,如何處理生命的落差——“就命運而言,休論公道”。《老子》就曾指出“天下皆美之為美,斯惡已;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已”,尼采幹脆說“惡原本也是善”,這世上,淺浮與美麗並在,高尚與醜陋同存,這就是生活,人必須毫無保留地接受。

《我與地壇》用蘸滿了苦難的墨水,在史鐵生好思的頭腦中轉換成了宇宙的哲學,含情沈摯,意蘊雋永,聆之似聞韶樂,讀之如沐春風,使人感動至深,受益匪淺。這當然與史鐵生的思考不無關系。有人說他愛好悟道玄思,並且擅長此種。玄思是什麽?老子說“玄之又玄,眾妙之門”,他所指的當然是他孜孜以求的“道”。青城山有副對聯寫著:“壹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那麽史鐵生所思的道是什麽呢?是萬物?是自然?莊子提出過“天地壹指也,萬物壹馬也”⑦,意思是說天地萬物都有本質上的相似點,這相似點又是什麽?我想,難脫壹個生死之觀,輪椅上的史鐵生經歷了生的痛苦和死的淬煉,終於想到了人面對脆弱的生命應該何為。他以澄澈的思想,高深的悟性,明朗的眼界,睿智的言辭,必將使這篇作品“響在過去,響在現在,響在未來,回旋飄轉亙古不散”。

註:

① 盧梭《壹個孤獨散步者的遐想》

② 諾爾曼.布朗《生與死的對抗》

③ 葛洪《抱撲子.內篇.論仙》

④ 揚雄《法言》第十二卷《君子》

⑤ 史鐵生《答自己問》

⑥ 叔本華《作為意誌和表象的世界》

⑦ 莊子 《齊物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