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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本華是誰?

鼓吹悲觀主義的哲學家

阿爾都爾·叔本華1788年2月22日生於德國但澤,即現在波蘭的格但斯克。他的父親是壹位善於經營的富有商人、銀行家。他性格孤僻、暴躁、嚴厲、憂郁。他的母親是小有名氣的小說家,比他父親年輕20歲。她漂亮、聰明、性格開朗、活潑、善於交際。叔本華說,他的性格遺傳自父親。真的,他自幼孤僻、憂郁,並喜歡沈思。少年叔本華被他父親安排到法國和英國受教育。他還多次由父母帶領遊歷了歐洲國家。這些經歷使他不像許多德國人那樣具有濃厚的國家主義思想,叔本華自稱他的思想是“世界主義”的。

1805年,17歲的叔本華遵從父親的意誌進入漢堡的壹家商號做實習店員。父親希望他能夠繼承自己的事業。但是,叔本華對會計學、簿記、銀行業務絲毫不感興趣。他常常偷閑讀書或沈思。他多麽想從事學術研究啊!不久,他父親突然掉到自己住宅外邊的運河裏淹死了。父親的死使叔本華變得更加孤僻、憂郁、悲觀。但是,沒有父親的管束,他可以自由地選擇自己的生活道路了。

1809年叔本華進入了格丁根大學,他先在醫學系,後轉入哲學系。在這裏,他對於物理學、化學、植物學、解剖學、生理學、天文學、氣象學等自然科學極感興趣。1811年,他轉入柏林大學,目的是去學習哲學。但他聽了赫赫有名的教授費希特和施萊艾爾馬赫的課卻感到失望。他對費希特神秘的巧辯和傲慢的態度表示反感。叔本華還吹毛求疵地尋找費希特講課中的錯誤,與他爭辯。

不久,解放戰爭爆發,叔本華卻無動於衷。他離開柏林,到離戰場更遠的地方躲起來,開始了學位論文的寫作。1813年他完成了學位論文《充分根據律的四重根》,提交給耶拿大學,獲得了博士學位證書。接著他回到魏瑪他母親處,在這裏,他遇到了偉大的詩人、作家歌德,與他結為忘年之交。歌德委托他研究顏色,他的研究成果是於1816年發表的論文《視覺與顏色》。由於他與母親性格本來就不合,他母親的放蕩行為使他更為不滿,所以,他就於1814年搬到德累斯頓去住了。

在德累斯頓,他勤奮著作,堅持不懈,終於用4年工夫寫成了建立體系的主要著作《作為意誌和表象的世界》。1818年3月28日叔本華在給出版商的信中寫道:“我的著作是壹個新的哲學體系,並且是壹個不折不扣的新體系,因為這不是對某種已有的哲學體系的新的闡發,而是將壹系列迄今還未有人想到過的思想最高度地結合在壹起的壹種新的哲學體系,這部著作既決不同於新的哲學流派的過尚辭藻的、空泛的、無意義的妄談,同樣也根本有別於康德以後時代的廢話連篇的、平淡無奇的饒舌。”1819年初,叔本華的這壹著作出版了,受到歌德的熱烈贊揚。

1820年叔本華被接受為柏林大學的編外講師。當時,正是以黑格爾為代表的理性主義哲學受歡迎的時候。然而叔本華卻反對這種哲學,並敢於蔑視黑格爾等哲學權威。同時對自己的哲學充滿自信,意欲與黑格爾壹爭高下。他主動向校方提出,把自己壹星期三次的講課排在黑格爾授課的同壹天同壹個鐘點。結果是,黑格爾的課堂上坐無虛席,聽課者塞門填戶,而叔本華的課堂上卻冷冷清清,只有三五個聽課者。他失敗了,他自我解嘲地說:“蘇格拉底在他的同時代人中又有多高的聲譽呢?”

兩年後,他只得懷著怨忿沮喪的心情辭去講師職務。但是他不甘心。1826年他重返柏林大學任教,結果再度失敗。1831年柏林流行霍亂,叔本華迅速逃離柏林。從此也就永遠結束了他的大學任教的經歷。自1832年起,叔本華定居於萊茵河畔的法蘭克福。他在這裏壹直生活了28年,直至去世。

1848年德國革命以前的日子,對於叔本華來說,可謂時乖運蹇。他講課沒人聽,書出了沒人買。據說,1813年出版的500冊學位論文, 10年內僅售出150冊。 800冊主要著作在壹年半的時間裏只售出100冊,出版商留了壹小部分,其余都當做廢紙處理了。叔本華希望成功,渴望榮譽,但命運卻故意捉弄他,他怨恨,他煩躁,他悲哀,然而壹切都無濟於事。1832年,他在法蘭克福的“沈思”中寫道:“我的著作所遭到的極度輕視表明:或是我有負於當代生活,或是相反。而無論是哪壹種情形都意味著:剩下的只有緘默。”是的,叔本華的失敗,不是由於他缺乏才氣,而是他有負於他那個時代的生活。那時的德國資產階級還是壹個向往革命、滿懷希望、朝氣蓬勃的階級,叔本華那浸透了陰暗情緒的悲觀主義哲學怎能為他們接受呢?然而,革命以後情況就大不相同了。革命以失敗告終。資產階級挨了封建勢力的壹頓痛揍。它本來就微弱的那點革命勇氣喪失殆盡。壹時間,悲觀失望、不思進取、茍且偷安成了資產階級廣大階層的壹般心態。1852年,叔本傘出版了《附錄和補遺》壹書,此書引導人們去尋找他的主要著作來讀。這時人們才恍然大悟,原來早在30多年前叔本華就把人們此時的心境展露無遺了,把他們的心裏話說出來了。對於叔本華,人們大有相見恨晚之慨。1844年出版的壹直滯銷的《作為意誌和表象的世界》壹書,立即成了搶手貨,迅速銷售壹空。叔本華也隨之名聲大振,成了偉大的哲學家。壹時間社會上竟出現了“叔本華勢”。壹些過去對叔本華抱鄙視態度的名人顯貴,現在也壹反常態,對他畢恭畢敬了。1855年,資產階級在法蘭克福為叔本華舉辦了油畫像展覽會。1858年叔本華70歲誕辰時,許多名人顯貴登門祝賀,大量賀函從歐洲各國向他湧來。

叔本華終於成功了。他在1859年為自己的主要著作寫的第三版序言中,滿懷喜悅地寫道:“我總算在彼得拉克的名句中找到了安慰,那句話是:‘誰要是走了壹整天,傍晚走到了,就該滿足了。’我最後畢竟也走到了。在我壹生的殘年,既看到了自己的影響開始發動,同時又懷著我這影響將合乎‘流傳久遠和發跡遲晚成正比’這壹古老規律的希望,我已心滿意足了。”

晚年的叔本華陶醉在姍姍來遲的榮譽中。他原來的孤僻、憂郁、悲觀性格大有改變,人也變得和藹可親了。他仔細地閱讀壹切發表出來的論及他的文字,他花錢雇人收集報刊上評論他的文章。

法蘭克福是壹座美麗的小城。叔本華租了兩間房子,過著舒適安逸的生活。他沒有妻室兒女,從而免除了家務之累;也沒有許多親朋好友前來造訪打擾。陪伴他的只有壹只名叫“阿托姆”(意為宇宙精神)的白色卷毛小狗。叔本華刻意模仿大哲學家康德的生活方式。20多年來,生活極有規律:早晨喝壹杯濃咖啡作早餐,上午學習或寫作3個小時;然後去餐館吃午飯,飯後熱心地吹壹陣長笛;下午專心致誌地閱讀;傍晚在小狗的陪同下作壹次長時間的散步。晚上常常去劇院或歌劇院;睡前閱讀壹會兒。他的房間裏有大量藏書。書櫥上有康德的半身塑像,墻上掛著歌德、莎士比亞的畫像。地上鋪著壹張熊皮褥子。那是他心愛的小狗的臥處。晚年的叔本華也許是精神暢快的緣故吧,總覺得身體很好,自信能夠長壽,拒絕就醫用藥。壹日,他坐在桌旁,準備校對文稿,他等待著女房東送咖啡來。女房東把咖啡放到他面前,喊他,他沒有答應——他已經離開了這個作為意誌和表象的世界。時間是1860年。

叔本華的奇聞軼事多不勝數,這裏我們不壹壹列舉了。人們承認他是壹個天才,是壹個了不起的哲學家。但對他的人品往往頗有微詞。著名現代英國哲學家羅素說,除對動物的仁慈外,在他壹生中很難找到任何美德的痕跡。他完全是自私的。很多人指出他是壹個心口不壹的偽君子。

叔本華的博學多才是世所公認的。他閱讀了古今東西方大量哲學、宗教典籍,熟悉歐洲古代和現代的大量文學作品,熟悉當時多種自然科學成就。他通曉英、法等多種外語。他的文風獲得了廣泛的好評。

叔本華在確立自己非理性主義哲學的地位時,同以黑格爾為代表的理性派哲學家進行了頑強的、堅持不懈的鬥爭。他在當大學生和任教時,就討厭、反對黑格爾、費希特。他在1844年為自己的主要著作寫的第二版序言中,嚴厲痛斥、批判黑格爾等理性派哲學家,把黑格爾、費希特、謝林說成是“著名詭辯家”,罵黑格爾是“精神上的珈利本(醜鬼)”,說他們的哲學是虛偽的、惡劣的、荒唐的、無意義的東西,是“瞎吹牛”、“江湖騙術”。揭露他們的哲學是國家統治者的工具,而根本不是真理。說他們搞哲學不是為了追求真理,而是為了掙錢以養家糊口。叔本華對理性派哲學的批判失之適當,但確也不乏打中要害之處。

在政治立場上,叔本華站在德國資產階級最反動的階層壹邊,極力維護封建統治秩序,反對革命,反對民主。他公開反對1848年革命,咒罵革命群眾為“十足的暴徒”,把鎮壓革命人民的劊子手引為“自己敬愛的朋友”,甚至把自己的大望遠鏡借給他們,好讓他們槍殺“暴徒”時瞄得更準。他還立下遺囑,指定把財產的壹部分捐贈給在鎮壓革命中負傷的士兵和死亡士兵的遺屬。

叔本華之悲觀主義

在壹定程度上,叔本華接過康德批判主義的旗子,認為借助理性概念、範疇等來進行認識的科學和哲學,永遠只能及於現象而不能達到自在之物。但他強調,自在之物之於人的道德又是不可缺少的。叔本華用兩個命題來表達他的世界觀:“世界是我的表象”,“世界是我的意誌”。他認為,現象世界的壹切都只是我的表象,而世界“實際存在的支柱”則是我的意誌 。人們對表象的存在和關系的認識,都必然地歸結於某種形態的“根據律”,或存在的(對時空的感知)、或變化的(知性與因果關系)、或行為的(有關人類行為的自我意識與動機)、或認識的(理性和邏輯)。而作為世界的本質存在和運動,是任何認識能力都不可企及的,只能憑直覺感知,這就是生命意誌的存在和運動,它是壹切表象存在與活動的根據。生命意誌創造壹切,而人則是生命意誌客體化顯現創造的最高形態。因此,人的生活意誌的本源和所有行動的原因與動力,只有到我的意誌中去尋找。很顯然,叔本華在這裏用意誌取代了傳統的“理性”、“理念”的本體地位,並試圖從意誌(而不是從理性)中去尋找生活意義,這同傳統形而上學是大異其趣的。這壹點也正是他吸引青年尼采之根本所在。

叔本華以其意誌論對康德的道德哲學—那上帝的最後避難所,傳統形而上學的最後堡壘—進行了批判。他嘲笑“康德(誠然是很方便地)把實踐理性當作壹切美德的直接來源,把它說成是壹個絕對(即自天而降的)應為的寶座” 。叔本華強調,道德義務不能建立在理性的基礎上,因為人的本質並不在理性而在其生命意誌。由於任何以意誌為根據的行為都只能是利己主義的,因此,道德義務只能建立在正當與愛的基礎上才可能,而這必須以生命意誌的壓抑為代價。他說:“對我們自己的義務如同對別人的義務壹樣,必須被建立在正當和愛的基礎上。而他們自己的義務建立在正當的基礎之上是不可能的,因為自明的基本原則是:意誌所準,所作無害。因為我所做的總是我願意的,因而,我對我自己所做的也僅僅是我所願意的,而非別的什麽;因此也就不會是不公正的” 。換言之,在叔本華看來,人的行動是基於自身的意誌的,無所謂正當與否,行為的道德性質是被賦予的,而義務並不是建立在人的意誌之上的東西,因而不可能成為人類行為的基本德性。

叔本華認為,意誌是絕對的,意誌自由不依賴理性。人的任何行為都是壹種意誌的活動。但對意誌活動,我們也應該區分為作為意誌客體化顯現的行為和生命意誌本身(“物自體”)。只有生命意誌本身才是無根據的、絕對的、自由的,而意誌活動則是有根據的,對引起的,相對的。這樣,在叔本華看來,雖然意誌本身是絕對“自主自決”的,但人類的所有行為都是不自由的。因為“個體的人、人格的人並不是自在之物的意誌,而已經是意誌的現象了,作為現象就已被決定而進入現象的形式,進入根據律了” 。因此,盡管人們有許多預先計劃和反復思考,可是他的行動並沒有改變,它必須從有生之初到生命的末日始終扮演他自己不願擔任的角色,同樣的也必須把自己負責的那部分劇情演出到劇終。叔本華說:人的生存“必須不停地跳躍疾走在由灼熱的煤炭所圈成的圓周線上”,永無止境卻又不能不如此地走下去 。

正這因為叔本華認為人生的宿命是意誌活動的必然性,所以他反對把人的幸福和快樂滿足當作道德的基礎的傳統觀點,而認為幸福或快樂與道德之間沒有必然聯系。相反,叔本華認為,道德行為本身意味著對個人幸福的否定,意味著行為者必須要忍受更大的痛苦,或者說,道德就是對生命意誌的否定和犧牲。因為道德行為作為壹種為他的給予,是與生命意誌的本性背道而馳的。叔本華采用了霍布斯的邏輯,認為道德的產生是由於人類整體的生存和發展需要。為了使人類個體行為和關系避免沖突,更好地維護人類整體的生存意誌,人們便在相互間形成了道德觀念。

由於叔本華把生命意誌本身絕對化、神秘化,並使之與現象的個體人生(表象)相隔,而且把道德視為個人自我的生命意誌的否定形式,因而他必然導致悲觀主義的結論。

在叔本華看來,人的本質在於其生命意誌的不斷追求。人這個生命個體,作為客體化的生命意誌,“是千百種需要的凝聚體” 。需求、欲望和追求就是人的生命。人的欲望最基本的有二,即個體自我生存的願望(如食色等)和人類自我發展的願望(即“種族綿延的需要”)。人的欲望源於需求,需求就是匱乏,就是不能滿足的痛苦。由於欲求不斷,需要不止,因而人生也就是痛苦不止。叔本華說:“欲望是經久不息的,需求可至於無窮,而所獲得的滿足都是短暫的,份量也扣得很緊。何況這種最後的滿足本身甚至也是假的,事實上這個滿足了的欲望立即又讓位於壹個新的欲望,前者是壹個已經認識到的錯誤,後者還是壹個沒有認識到的錯誤” 。這樣,人生就永無快樂可言。在日常生活中,人們往往會因壹時的縱情享樂所陶醉,然而夢醒之後依舊饑讒不已,歡樂如煙雲,而相隨的仍是空虛、煩惱和痛苦。煩惱源自無窮的生命欲望與有限滿足於之間的間距;痛苦則是不能實現目的的自然反應;空虛則源於欲望短暫滿足後的無聊。

在叔本華看來,人生除了痛苦,便是虛無。換言之,痛苦就是生命的本質。而且,意誌現象愈臻於完善,痛苦就愈烈。植物沒有感受,也就無痛苦感;動物的感覺能力有限,痛苦也就是相對的;唯有人,作為生命意誌客體化現象的最高階段,也是最痛苦的。而在人之中,天才又最為痛苦。當人們甘於痛苦之後,所剩的又只是壹個巨大的無聊。所以,叔本華說,人生就象壹個“鐘擺”,搖擺於痛苦與無聊之間,永無休止。

既然痛苦是生命意誌本身的必然產物,那麽,要解脫痛苦就只有否定生命意誌。叔本華認為,解脫痛苦有兩種方法,壹是通過藝術的“觀審”達到暫時放棄自己的生命意誌的解脫;壹是通過禁欲徹底否定生命意誌來求得永久的解脫。

叔本華認為,藝術是人們解脫痛苦的良方,人們通過藝術活動而進入審美的“純粹觀審”,沈浸於對藝術的直觀中,生命便進入了忘我的超然境界,使自我的主觀性“自失”於藝術對象的觀審之中。這樣,個體就可暫時超脫自我生命意誌的纏繞,逃離痛苦的大海。為此,叔本華把藝術稱為生命意誌的“清凈劑”,並認為,建築美和自然美是最基本的觀審,悲劇則是最高的觀審,而音樂則是最深沈的觀審。不過叔本華強調,藝術觀審只具有壹時之效,壹旦人們從藝術的觀審中回醒過來,作為生命意誌的存在和關系又重新套到人們身上,痛苦的折磨又重新開始。因此,人們不能指望靠藝術來凈除永生的痛苦。

要凈除永生的痛苦,必須徹底否定生命意誌,叔本華認為,這就需要以禁欲乃至死亡的方法來摧毀生命意誌。叔本華說,禁欲就是“故意的意誌摧毀” 。由於只要生命存在,“整個生命意誌就其可能性說也必然還存在,並且還在不斷掙紮著要再進入現實性而以全部的熾熱又重新燃燒起來” 。所以,惟有禁欲和死亡才能徹底掙脫生命意誌的桎梏,擺脫痛苦的人生。

叔本華認為,禁欲是基於對生命意誌本質的頓悟和意識,它有壹些最基本的方式,即自願放棄性欲,甘於忍受痛苦和絕食自盡。叔本華說:“因為性欲是生存意誌的核心,是壹切欲望的焦點,所以,我把生殖器官名之為‘意誌的焦點’。不獨如此,甚至人類也可以說是性欲的化身,因為人類的起源是由於交媾行為,同時兩性結合也是人類‘欲望之中的欲望’,並且,唯有借此才得以與其它現象結合使人類綿延永續” 。所以,自願放棄性欲是對生命意誌的首先否定,也是告別痛苦人生的第壹步。與此同時,叔本華強調,痛苦既是生命意誌帶來的苦果,也是人生苦難的“凈化爐”。人們只有佛教教導的那樣,甘於忍受現實人生的煎熬,達觀恬淡,才能真正徹悟到絕望人生的底蘊,進而自覺地超脫痛苦,進入“寂滅中的極樂”。但是,根本否定生命意誌的唯壹絕對有效的方法,則是自願絕食死亡。這種“自殺”是壹種不同於普通壹般的自殺,它不是從生命意誌中產生的,而是壹種“完完全全中斷了欲求,才中斷了生命”的行為 。當人達到這壹步,也就消解了痛苦,宣告了無聊人生的終止,而剩下的就只是壹個虛無。“隨著自願的否定,意誌的放棄,則所有那些現象,在客體性壹切級別上無目標無休止的,這個世界因之而存在並存在於其中的那種不停的熙熙攘攘和蠅營狗茍都取消了;壹級又壹級的形式多樣性都取消了,隨意誌的取消,意誌的整個現象也取消了;末了,這些現象的普遍形式時間和空間,最後的基本形式主體和客體都取消了。沒有意誌,沒有表象,沒有世界。……於是留在我們面前的,怎麽說是那個無了,無是懸壹切美德和神聖性後面的最後鵠的。……” 。這樣,叔本華就從悲觀主義“自覺地”過渡到了虛無主義,從而應驗了尼采的那句“悲觀主義乃是虛無主義的前期形式”的斷言。

對於叔本華的悲觀主義,尼采是堅決反對的。雖然叔本華用意誌來說明世界和人生,強調藝術之於人生的意義,都給了尼采極大的啟發。但在根本上,尼采是把叔本華的悲觀主義視著比舊形而上學“更貧乏壹個等級,不再擁有解釋、創造虛構的能力”的消極虛無主義的 。

在尼采看來,消極虛無主義是需要而又無能虛構壹個“真正的世界”,又沒有勇氣接受現實世界的結果,它往往是“理想主義”作崇的產物。尼采說:“如果說壹個哲學家可能是虛無主義者的話,那麽他便是,因為他在人的壹切理想背後發現虛無。甚或不是虛無,——而只是毫無價值、荒謬、病態、懦弱、疲憊的東西,從飲幹的人生酒杯中倒出的各種渣滓……” 。而叔本華的悲觀主義最終發現的,就是那個巨大的“無”。

尼采指出,悲觀主義作為消極虛無主義,源於它對生命的否定。“出現悲觀主義的原因”在於,“迄今為止強大無比的生命和前途無量的欲望慘遭譴責,因此生命詛咒自身” 。盡管悲觀主義有各種類型,諸如“敏感的悲觀主義(痛苦太多,刺激過度);意誌不自由的悲觀主義(換句話說:對刺激缺乏抵抗力);懷疑的悲觀主義(怕固化、怕抓、怕摸)”。但是,“所有這些不都是壹模壹樣的頹廢和病態現象嗎?……過分看重道德價值,或虛構‘彼岸’,或社會緊急狀態,很痛苦等等。任何對狹隘觀點的誇大,本來就是病態的征象。看重否定,不註重肯定,也是壹樣!” 叔本華的悲觀主義作為“敏感的悲觀主義”,正是這種“看重否定,不註重肯定”的消極虛無主義的典型形式。

當然,也有另外壹種“悲觀主義”,尼采稱之為“強力悲觀主義”、“理智悲觀主義”和“我們的悲觀主義”。尼采說:“我們的悲觀主義,世界上並沒有我們所說的那種價值,——我們的信仰本身大大提高了自身的認識欲望,以致我們只好這樣說。這樣壹來,世界就愈發沒有價值了;因為,世界被認為是這樣的。——只在這個意義上說,我們才是悲觀主義者;我們要毫無保留的承認新的估價,絕不墨守成規,自我蒙蔽,自我欺騙……” 這種悲觀主義就是“強力悲觀主義”。在強力悲觀主義下,“人現在不再為禍患辯護了,人斷然拒絕辯護。人要完全徹底享受禍患,認為無意義的禍患乃是最有意思的東西” 。尼采說,這種悲觀主義“是悲觀主義的極端形式”,而伴隨之的,是“真正的虛無主義將會問世”,尼采自信“這壹點我已看出來了” 。尼采之所以“看出來了”,是因為這就是他自己所追尋的,所進行的。尼采接過了叔本華的旗幟,但對它進行了革新,這種革新在將叔本華的“敏感的悲觀主義”變為強力悲觀主義的同時,也使虛無主義徹底化,由“消極的虛無主義”而變為“積極的虛無主義”。可以說,在尼采這裏,“強力悲觀主義”,“徹底的虛無主義”和積極虛無主義是同義的。尼采自己對他的這壹革新運動給予了充分的肯定和比較明確的說明:

“我的革新。——悲觀主義繼續發展,理智悲觀主義。因為,道德批判,消散了最後的慰籍。頹廢征象的知識,使任何強大行為蒙上錯覺;文化孤立了,這是不對的,但文化卻因此而變得強大。

1、我致力於反對個性的衰退和日益增長的軟弱。我在尋找壹個新的中心。

2、認識到了這種努力乃是不可能的。

3、於是,我繼續走上毀滅之路—在那裏我找到了為個體所用的力之源。我壹定要當毀滅者!——我認識到,毀滅的狀態、個體根本不能從中完善自身的狀態,乃是壹般生命的反應和個別情況。我堅持永恒輪回之說,反對普遍毀滅和不完美的這種癱瘓的感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