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洞察為什麽重要?薛兆豐老師用四句話就給我們講清楚了。
人理性和不理性跟經濟學沒關系,經濟學關心的,不是人理性不理性的問題,而是人們要怎樣才能存活下來的問題,在什麽樣的條件下,人比較容易存活,什麽樣的行為比較容易存活。這樣經濟學就找到了壹個穩固的基礎,它跟人具體是理性的還是不理性的沒有關系。
人到底是自私的還是不是自私的?
有壹種說法,說經濟學是建立在人性自私的前提之下,但實際上,人經常又是不自私的,所以經濟學不壹定對。當人自私的時候經濟理論說對了,但是當人不自私的時候,經濟理論就錯了。
還有壹種說法,說人有時候可以自私自利,但人也要講道德。特別是商人,壹方面他在商場上要拼搏,要廝殺,但是同時商人的血管裏應該流著道德的血液。
很多人說,亞當·斯密的《國富論》(?Wealth of Nation,1776?),主張人是自私的。
斯密的名言我們都記得:“每壹個人,不需要自己關心社會福利,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去推動社會的福利。他只需要關心自己,追求他自己的福利就可以了。但是他在追求自己福利的過程中,會有壹只看不見的手,讓他的努力轉變為對公***事業的推動。這只看不見的手,會讓他的自私自利推動社會福利的改進。”
但是,人們還會同時指出,其實亞當·斯密還寫過另外壹本著作,叫做《道德情操論》(?The Theory of Moral Sentiments,1759?)。這本《道德情操論》妳看標題就知道,它講的是人應該有道德,所以人應該有兩面性,壹方面是自私的,但另外壹方面要講道德。
到底亞當·斯密的看法是不是這樣自我對立的呢?有時候要自私,有時候要講道德?那什麽時候自私,什麽時候講道德呢?我們來看看亞當·斯密到底是怎麽說的。
首先,亞當·斯密在1759年發表了《道德情操論》,隔了17年,也就是到了1776年才發表《國富論》。《道德情操論》是亞當·斯密整個理論框架的壹個總和,壹個總的體現,《國富論》是當中的壹部分。
當然,這本17年後才發表的《國富論》篇幅要更長,也更出名。這是後話。那麽,人到底是不是自私的呢?亞當·斯密是怎麽回答的呢?
亞當·斯密首先說,人是自私的,那些完全不自私的人,連自己都不愛的人,自暴自棄的人,這種人在社會上是不受尊重的。
但亞當·斯密緊接著說,人不僅僅是自私的,他們同時也具有同情心,也就是有設身處地的壹種能力。他把他認為的別人幸不幸福,當作自己幸不幸福的壹部分:妳幸福,我幸福;妳痛苦,我也感到痛苦。這是壹種天生的能力,這叫“同情心”,人人都有的。
當然,今天我們知道,並不是每壹個人的同情心都壹樣強。有些人強壹點,有些人弱壹點;正常人強壹些,自閉癥患者可能弱壹點;女人強壹點,男人可能弱壹點。
但不管怎麽樣,人是能夠同情的,有同情心,也就是有愛心的,也就是有愛的能力。這是亞當·斯密說的第二句話,人是自私的,但人有同情心。
緊接著,亞當·斯密又說了第三句話:“人的同情心,是隨著人與人之間距離的拉遠而急速下降的。”
我們自己看看,我們自己手機裏面的通訊錄,裏面有多少人呢?微信裏面的聯系人有多少啊?幾十人是至少的,很多人有幾百人甚至上千人。
那我問妳,這幾百人上千人的朋友裏面,有多少人是真正愛妳的?有多少個是妳拿起電話來,對方就放下手上所有的東西,聽妳傾訴的?有多少人是說我要借錢,我需要幫助,對方就不顧壹切不顧成本的去幫妳的?
有20個嗎?有10個嗎?有5個嗎?很少的。這是說,我們只能愛很少的人。愛心是不能擴展到很大的範圍裏面去的。
亞當·斯密在《道德情操論》裏面就講了這麽壹個故事:
我們假設倫敦有壹位非常得體的紳士,這位紳士聽說,遠在東方中國發生了壹場地震,這場地震讓中國人全死了。這個消息傳到倫敦,傳到了這位得體的紳士的耳邊,這位得體的紳士會做什麽?妳猜他會做什麽?
他會首先拿出地圖來查壹下,中國離倫敦有多遠,先看看這場地震會不會波及到倫敦。壹看,半個地球呢,很遠,倫敦是安全的。
然後他會做什麽?他會哀悼壹下死難的中國人,他會到微博上面發壹個蠟燭,概嘆壹下人的脆弱,大自然的強大。
然後他再幹什麽?該幹什麽他就幹什麽。他會回到自己的生活,關心自己的起居飲食。這時候,如果他自己的手指頭被刀割了壹下,這件事情的重要性,那就遠遠比發生在中國的事情更重要了。
妳要註意,這是壹個得體的英國紳士,他的愛心也就這麽壹點。這是壹個正常人的應有的反應,也就這樣了。
所以,亞當·斯密非常睿智的看到了這壹點:
我們終我們的壹生,花壹輩子的時間,都很難贏得和維持幾個人對我們的友情和愛情,但我們無時不刻需要成千上萬人的幫助。我們看看自己吃的穿的住的,有多少人涉及其中,有多少人在幫助我們,但他們都不愛我們,他們都不認識我們。這怎麽辦?這麽大的壹個空隙怎麽填補?
答案就是市場。市場是壹個陌生人跟陌生人之間打交道的地方,是壹個陌生人服務陌生人的地方。
所以這是壹種二分法:
人是自私的,他有同情心,他能夠愛,但是愛是非常有限的,隨著人與人的距離的拉開,愛就會下降。我們不能靠愛,愛是不夠的。靠的是什麽,靠的是市場。市場是陌生人和陌生人打交道的地方。
所以,亞當·斯密有另外壹句名言:
我們每天之所以能夠吃上晚飯,不是因為面包師,不是因為屠夫,不是因為釀酒商,他們愛我們,他們的慈善,而是因為他們要自私自利,他們要追求他們的利益。每當我們跟他們做生意的時候,我們不說我們自己需要什麽,而是說他們需要什麽。
我上課的時候,我總是跟同學說,妳們為什麽應該學點經濟學,經濟學為什麽對妳們會有幫助。而我從來不會告訴同學們我家裏還缺錢,要買壹個洗衣機,要買壹個微波爐。
商業才是最大的慈善,所以我們看到的,是這樣壹個連續的光譜:
人是自私的 —> 他有愛心 —> 愛心有限,愛心不能擴張 —> 於是我們需要壹個陌生人互助的平臺,那就是市場。
我們不會把陌生人跟陌生人打交道的規則,用到我們的小圈子裏去,不會把市場的規則用到家庭、用到朋友圈裏去。同樣,我們也不會用家庭裏面的要求和標準,去要求社會上其他的陌生人。
這幾天,聽完這壹期《得到》的羅胖精選,感覺非常有觸動,便摘錄相關內容,希望也對妳有幫助。
聲明:本文摘自《得到》羅胖精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