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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比春天好的辯論稿

寫給秋天

---------為逝去的記憶

喜歡秋天,大概是出於對落葉的壹種偏愛吧,我總覺得那金黃的落葉是壹種極大的誘惑。壹腳踩下去,碎裂的不是落葉,而是記憶。那鋪滿厚厚落葉的街道載滿了溫馨和甜蜜,腳踏上去是溫暖的幸福。童年的稚氣,少年的天真,青年的浪漫,都蘊在浪漫的落葉中了。我沈醉在這樣的幸福中,踩了壹次又壹次,仿佛要淘盡記憶的金。秋天是如此的美麗,可突然之間這美卻賦上茫然的夜色,比零度的晶瑩更加空茫。

秋天的天空是永遠的湛藍色,這真是憂郁的季節啊,像林黛玉壹般的秋天!純凈透明中隱藏著的是汪深重的思念。我捧了壹把落葉在手裏,揉碎的葉子順著我的十指滑落下去,我的新竟有壹種疼痛的感覺。就像少女的明眸掠過的壹滴清淚,有壹種美麗的淒涼,讓人看了不忍卻來不及擦拭。

我是那麽地執著於手中的落葉,然而壹陣風過,水泥路上落下了幾許灰塵,落葉沒有了,我的手落寞地停在風中,那曾經的記憶就這樣隨風而去了嗎?耳邊只有風吹動落葉的聲音.。。。。。。

秋天過去了,沒有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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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曉風經典散文 秋天·秋天

滿山的牽牛藤起伏,紫色的小浪花壹直沖擊到我的窗前才猛然收勢。

陽光是耀眼的白,像錫,像許多發光的金屬。是哪個聰明的古人想起來以木象春而

以金象秋的?我們喜歡木的青綠,但我們怎能不欽仰金屬的燦白。

對了,就是這燦白,閉著眼睛也能感到的。在雲裏,在蘆葦上,在滿山的的翠竹上,

在滿谷的長風裏,這樣亂撲撲地壓了下來。

在我們的城市裏,夏季上演得太長,秋色就不免出場得晚些。但秋得永遠不會被混

淆的——這堅硬明朗的金屬季。讓我們從微涼的松風中去認取,讓我們從新刈的草香中

去認取。

已經是生命中第二十五個秋天了,卻依然這樣容易激動。正如壹個詩人說的。

“依然迷信著美。”

是的,到第五十個秋天來的時候,對於美,我怕是還要這樣執迷的。

那時候,在南京,剛剛開始記得壹些零碎的事,畫面裏常常出現壹片美麗的郊野,

我悄悄地從大人身邊走開,獨自坐在草地上,梧桐葉子開始簌簌地落著,簌簌地落著,

把許多神秘的美感壹起落進我的心裏來了。我忽然迷亂起來,小小的心靈簡直不能承受

這種興奮。我就那樣迷亂地撿起壹片落葉。葉子是黃褐色的,彎曲的,像壹只載著夢小

船,而且在船舷上又長期著兩粒美麗的梧桐子。每起壹陣風我就在落葉的雨中穿梭,拾

起壹地的梧桐子。必有壹兩顆我所未拾起的梧桐子在那草地上發了芽吧?二十年了,我

似乎又能聽到遙遠的西風,以及風裏簌簌的落葉。我仍能看見那些載著夢的船,航行在

草原裏,航行在壹粒種子的希望裏。

又記得小陽臺上黃昏,視線的盡處是壹列古老的城墻。在暮色和秋色的雙重蒼涼裏,

往往不知什麽人加上壹陣笛音的蒼涼。我喜歡這種淒清的美,莫名所以地喜歡。小舅舅

曾帶著壹直走到城墻的旁邊,那些斑駁的石頭,蔓生的亂草,使我有壹種說不出的感動。

長大了讀辛稼軒的詞,對於那種沈郁悲涼的意境總覺得那樣熟悉,其實我何嘗熟悉什麽

詞呢?我所熟悉的只是古老南京城的秋色罷了。

後來,到了柳州,壹城都是山,都是樹。走在街上,兩旁總夾著橘柚的芬芳。學校

前面就是壹座山,我總覺得那就是地理課本上的十萬大山。秋天的時候,山容澄清而微

黃,藍天顯得更高了。

“媛媛,”我懷著十分的敬畏問我的同伴。“妳說教我們美術的龔老師能不能畫下

這個山?”

“能,他能。”

“當然能,當然,”她熱切在喊著,“可惜他最近打籃球把手摔壞了,要不然,全

柳州、全世界他都能畫呢。”

沈默了好壹會。

“是真的嗎?”

“真的,當然真的。”

我望著她,然後又望著那座山,那神聖的、美麗的、深沈的秋山。

“不,不可能。”我忽然肯定地說,“他不會畫,壹定不會。”

那天的辯論會後來怎樣結束,我已不記得了。而那個叫媛媛的女孩和我已經闊別了

十幾年。如果我能重見到,我仍會那樣堅持的。

沒有人會畫那樣的山,沒有人能。

媛媛,妳呢?妳現在承認了嗎?前年我碰到壹個叫媛媛的女孩子,就急急地問她,

她卻笑著說已經記不得住過柳州沒有了。那麽,她不會是妳了。沒有人能忘記柳州的,

沒有人能忘記那蒼郁的、沈雄的、微帶金色的、不可描摹的山。

而日子被西風盡子,那壹串金屬性、有著歡樂叮當聲的日子。終於,人長大了,會

念《秋聲賦》了,也會騎在自行車上,想象著陸放翁“飽將兩耳聽秋風”的情懷了。

秋季旅行,相片冊裏照例有發光的記憶。還記得那次倦遊回來,坐在遊覽車上。

“妳最喜歡哪壹季呢?”我問芷。

“秋天。”她簡單地回答,眼睛裏凝聚了所有美麗的秋光。

我忽然歡欣起來。

“我也是,啊,我們都是。”

她說了許多秋天的故事給我聽,那些山野和鄉村裏的故事。她又向我形容那個她常

在它旁邊睡覺的小池塘,以及林間說不完的果實。

車子壹路走著,同學沿站下車,車廂裏越來越空虛了。

“芷,”我忽然垂下頭來,“當我們年老的時候,我們生命的同伴壹個個下車了,

座位慢慢地稀松了,妳會怎樣呢?”

“我會很難過。”她黯然地說。

我們在做什麽呢?芷,我們只不過說了些小女孩的傻話罷了,那種深沈的、無可如

何的搖落之解的。

但,不管怎樣,我們壹起躲在小樹叢中念書,壹起說夢話的那段日子是美的。

而現在,妳在中部的深山裏工作,像傳教士壹樣地工作著,從心裏愛那些樸實的山

地靈魂。今年初狄我們又見了壹次面,興致仍然那樣好,坐在小渡船裏,早晨的淡水河

還沒有揭開薄薄的藍霧,櫓聲瑯然,妳又繼續妳山林故事了。

“有時候,我向高山上走去,壹個人,慢慢地翻越過許多山嶺。”妳說,“忽然,

我停住了,發現四壁都是山!都是雄偉的、插天的青色!我吃驚地站著,啊,怎麽會那

樣美!”

我望著妳,芷,我的心裏充滿了幸福。分別這樣多年了,我們都無恙,我們的夢也

都無恙——那些高高的山!不屬於地平線上的夢。

而現在,秋在我們這裏的山中已經很濃很白了。偶然落壹陣秋雨,薄寒襲人,雨後

常常又現出冷冷的月光,不由人不生出壹種悲秋的情懷。妳那兒呢?窗外也該換上淡淡

的秋景了吧?秋天是怎樣地適合故人之情,又怎樣的適合銀銀亮亮的夢啊!

隨著風,紫色的浪花翻騰,把壹山的秋涼都翻到我的心上來了。我愛這樣的季候,

只是我感到我愛得這樣孤獨。

我並非不醉心春天的溫柔,我並非不向往夏天的熾熱,只是生命應該嚴肅、應該成

熟、應該神聖,就像秋天所給我們的壹樣——然而,誰懂呢?誰知道呢?誰去欣賞深度

呢?

遠山在退,遙遠地盤結著平靜的黛藍。而近處的木本珠蘭仍香著,(香氣真是壹種

權力,可以統轄很大片的土地。)溪小從小夾縫裏奔竄出來,在原野裏寫著沒有人了解

的行書,它是壹首小令,曲折而明快,用以描繪純凈的秋光的。

而我的扉頁空著,我沒有小令,只是我愛秋天,以我全部的虔誠與敬畏。

願我的生命也是這樣的,沒有大多絢麗的春花、沒有太多飄浮夏雲、沒有喧嘩、沒

有旋轉的五彩,只有壹片安靜純樸的白色,只有成熟生命的深沈與嚴肅,只有夢,像壹

樣紅楓那樣熱切殷實的夢。

秋天,這堅硬而明亮的金屬季,是我深深愛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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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悟秋天 文 /董雁淩

秋天來了。

秋天是壹個繁忙緊張的季節。

風兒忙起來了,夏天濕熱、沈悶的空氣輕靈流動起來,吹得人神清氣爽,吹得天空湛藍湛藍;雲兒忙起來了,在天上自由輕松地飄來飄去,忽而呈棉絮狀松軟輕盈,忽而似草原上成群結隊的綿羊,忽而又倏然離去,消失得無影無蹤。田裏的玉米、紅薯、大豆等農作物也受了感染,“嗖嗖嗖”壹個勁地往上竄。有人說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莊稼地裏能聽見玉米的拔節聲,恐怕它也是擔心在這場比賽中落後吧!莊稼們的比賽帶動莊稼漢們也緊緊張張,馬不停蹄,忙著收割,搶著播種。學生們度過了歡樂愉快的暑假,也背起書包急急忙忙地上學去,走進課堂,開始了緊張的新學期。車站、碼頭到處是回家收秋的壹身疲憊的打工仔和雖然躊躇滿誌卻壹臉幼稚的大學生們。惟有高高掛在天空中的太陽,好象早已厭倦了漫長、炎熱的早出晚歸,想歇歇腳,喘口氣了,於是便早早地往山後躲藏,慵懶地溜起來休息了。

第壹次在城市裏過秋天,還是上個世紀八十年代上大學壹年級第壹學期的時候。好象是九月七日開的學,農村還不算太忙,卻已經有了繁忙的跡象了。等到了古都汴梁,那風景優美、古樸典雅的校園裏卻是壹片安謐、寧靜。草坪上、樹林裏到處都是津津有味讀書的莘莘學子和相擁相依、情意綿綿的青年戀人。只有在球場上鍛煉的人們才顯得活力四射,激情飛揚;在那裏,到處都能聽到仿佛青春往外冒的嘶嘶聲,那裏迸發的激情和朝氣就像是激昂、高亢的音樂樂章。相比之下,秋天的氣息卻似有似無,只有在空中偶爾飄來的淡淡的桂花香中嗅出來些壹二來。猛壹日,校園門口突然冒出來了成群結隊的小商小販,推著裝有煤火爐的三輪車,車上或烤紅薯,或燒玉米,或煮花生,或炒板栗,在那搖搖蕩蕩不由自主飄入鼻中的熟悉的氣味當中,我們才知道真正的秋天來到了。

那壹年,在開封壹年壹度的菊展時節,我們才真正領略了古城秋天的氣象。“家家菊盡黃,梁園獨如霜”,各色菊花在秋風中爭奇鬥妍,竟展芳顏。人們在暗香浮動的濃濃氛圍中賞菊、品菊,盡情享受著菊花淩霜不雕、高潔韻淡的“君子”之風。據史料記載,開封的種菊、養菊、賞菊的歷史長達1600多年。特別是作為北宋國都的168年期間,民間養菊、賞菊、詠菊達到鼎盛。菊文化深深紮根於開封民眾的生活當中,花市賽菊、插菊花枝、掛菊花燈、飲菊花酒等習俗,壹直延續到明清。清朝乾隆皇帝遊開封禹王臺賞菊時曾流下“楓葉梧青落,霜花菊白堆”的佳句。所以每到秋天來臨的季節,漫步在城內的大街小巷、樓臺庭院,到處盛開著菊花,空氣中彌漫著花香,整個城市被裝扮成花團錦簇、燦若雲霞的花的世界。後來菊花成了市花,又成立了節會,便形成了“菊山花海彩雲飛,古城巨韻動九州”的熱鬧局面,也成了古城的代表和象征,成了古城秋天招徠遊客的重頭戲。

後來調回老家的小縣城,遠離十分喧囂的城市,湊近落後貧窮的農村,才有了四季分明的感覺。嚴格意義上說,縣城這樣的城市擺脫不了農村的包圍,算不上真正的城市,充其量只能算是壹個城鄉結合部。在這裏,秋天首先從馬路上悄無聲息地走來,地裏辛勤耕作的老農,傍晚歸來時總不至於是兩手空空,他們拉的架子車上,後來是開的拖拉機上、三輪車上,滿滿裝載著秋天的果實和生活的期望。農民又不是過於講究的,於是馬路上散落的玉米稭、花生稞、紅薯秧就好象在奔走相告,偷偷地告訴城裏人:“秋天來了,秋天來了”。過不了幾天,家住農村的親朋好友們就隔三差五的通過各種途徑捎老了金燦燦的玉米,紅彤彤的大棗,煮熟的帶殼花生,倭瓜、紅薯、大豆……壹股腦兒湧進家中。於是遍地是秋天的果實,滿屋是秋天的芳香。親戚來了,還好說,吃頓飯,抽支煙,走了;同學朋友可就“麻煩”了,壹串熱鬧寒暄,九杯懷舊老酒,在茶河煙林中,三句海闊七言天寬縱橫八萬裏上下五千年,無所顧及,暢所欲言,回憶上學時的調皮搗蛋,指責社會上的腐敗黑暗,痛陳農村的出力流汗,聲討家鄉的落後局面。末了,酒醉者還不免諷刺挖苦壹通,自比為魯迅筆下的“閏土”,忿忿然地拂袖而去。

當秋天到來的時候,各種各樣的節日也就紛至沓來,接踵而至。七壹建黨節,八壹建軍節,凝聚中華民族傳統美德的重陽節,飽含全國各族人民無比崇敬心情的教師節,隆重熱烈的令全國人民揚眉吐氣、興高采烈的國慶佳節,壹個比壹個歡快、熱烈,激情四溢,壹個比壹個令中華兒女驕傲、自豪,值得紀念。在秋高氣爽、山寒水瘦的季節,有如此這般吉祥的節日來裝點這個匆忙的季節,使它顯得格外歡快,緊張有序,昂揚向上。然而,歷史上悲秋的事例比比皆是,不勝枚舉。“塞外秋來風景異,衡陽雁去無留意”,“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讀後使人情緒低落,滿懷惆悵,遠沒有“遠山寒山石徑斜,白雲生處有人家,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富有詩情畫意。更沒有毛澤東同誌的詩詞那樣氣壯山河,豪情萬裏的大無畏的革命浪漫主義精神,鼓舞人,激勵人。

小時候四季截然分明,日子過得清清爽爽。隨著城市生活的深入,春夏秋冬離我們遠了又遠了,萬木枯榮不再與我們休戚相關息息相連,壹年四季的變化交接的全部信息漸漸濃縮成立春、立夏、立秋和立冬。我們被喧嘩的躁動圍獵著,歲月也就隨溫吞吞的季候風從我們指尖滑落。沒有了春的爛漫,夏的炎熱,秋的香醇,冬的深沈,日子過得猶如壹壺混混沌沌的白開水,更像城市街道上拖著兩條長辮的無軌電車,邁著有條不紊的老爺步開車上車,停車下車。直到有壹天有人喊“秋天來了”,妳才忙不叠地戴上或近視或老花鏡,顫巍巍地去翻墻上那本“喜新厭舊”的掛歷。

歲月匆匆,如白駒過隙,日子就在這種渾渾噩噩中眨眼而過,秋天也就在這樣的風起葉落中過了壹個又壹個,美麗的風景如壹幕幕電影鏡頭壹樣從我們眼前無聲無息地滑落。然而,不論是賞秋還是悲秋,不論是四季概念模糊還是季節朗朗分明,秋天的腳步總是踏著季節變換的節拍準時到來,就像人們盡管感喟時光流失,光陰荏苒,可是皺紋與白發仍然會毫不留情的在妳身上留下歲月的痕跡壹樣,這是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的自然規律。所以說,享受每個季節,抓住每天的時光才是最必要的。否則的話,人生的秋天來臨時,妳將是壹無所獲,妳定會懊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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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 夜

魯迅

在我的後園,可以看見墻外有兩株樹,壹株是棗樹,還有壹株也是棗樹。

這上面的夜的天空,奇怪而高,我生平沒有見過這樣的奇怪而高的天空。他仿

佛要離開人間而去,使人們仰面不再看見。然而現在卻非常之藍,閃閃地眨著幾十

個星星的眼,冷眼。他的口角上現出微笑,似乎自以為大有深意,而將繁霜灑在我

的園裏的野花草上。

我不知道那些花草真叫什麽名字,人們叫他們什麽名字。我記得有壹種開過極

細小的粉紅花,現在還開著,但是更極細小了,她在冷的夜氣中,瑟縮地做夢,夢

見春的到來,夢見秋的到來,夢見瘦的詩人將眼淚擦在她最末的花瓣上,告訴她秋

雖然來,冬雖然來,而此後接著還是春,胡蝶亂飛,蜜蜂都唱起春詞來了。她於是

壹笑,雖然顏色凍得紅慘慘地,仍然瑟縮著。

棗樹,他們簡直落盡了葉子。先前,還有壹兩個孩子來了他們別人打剩的棗子,

現在是壹個也不剩了,連葉子也落盡了,他知道小粉紅花的夢,秋後要有春;他也

知道落葉的夢,春後還是秋。他簡直落盡葉子,單剩幹子,然而脫了當初滿樹是果

實和葉子時候的弧形,欠伸得很舒服。但是,有幾枝還低亞著,護定他從打棗的竿

梢所得的皮傷,而最直最長的幾枝,卻已默默地鐵似的直刺著奇怪而高的天空,使

天空閃閃地鬼陜眼;直刺著天空中圓滿的月亮,使月亮窘得發白。

鬼陜眼的天空越加非常之藍,不安了,仿佛想離去人間,避開棗樹,只將月亮

剩下。然而月亮也暗暗地躲到東邊去了。而壹無所有的幹子,卻仍然默默地鐵似的

直刺著奇怪而高的天空,壹意要制他的死命,不管他各式各樣地1 著許多蠱惑的

眼睛。

哇的壹聲,夜遊的惡鳥飛過了。

我忽而聽到夜半的笑聲,吃吃地,似乎不願意驚動睡著的人,然而四圍的空氣

都應和著笑。夜半,沒有別的人,我即刻聽出這聲音就在我嘴裏,我也立即被這笑

聲所驅逐,回進自己的房。燈火的帶子也即刻被我旋高了。

後窗的玻璃上下丁地響,還有許多小飛蟲亂撞。不多久,幾個進來了,許是從

窗紙的破孔進來的。他們壹進個又在玻璃的燈罩上撞得了丁丁地響。壹個從上面撞

進去了,他於是遇到火,而且我以為這火是真的。兩三個卻休息在燈的紙罩上喘氣。

那罩是昨晚新換的罩,雪白的紙,折出波浪紋的疊痕,壹角還畫出壹枝猩紅色的梔

子。

猩紅的梔子開花時,棗樹又要做小粉紅花的夢,青蔥地彎成弧形了……。我又

聽到夜半的笑聲;我趕緊砍斷我的心緒,看那老在白紙罩上的小青蟲,頭大尾小,

向日葵子似的,只有半粒小麥那麽大,遍身的顏色蒼翠得可愛,可憐。

我打壹個呵欠,點起壹支紙煙,噴出煙來,對著燈默默地敬奠這些蒼翠精致的

英雄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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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 天

李廣田

生活,總是這樣散文似地過去了,雖然在那早春時節,有如初戀者的心情

壹樣,也曾經有過所謂”狂飆突起”,但過此以往,船便永浮在了緩流上。夏天是

最平常的季候,人看了那綠得黝黑的樹林,甚至那紅得像再嫁娘的嘴唇似的花朵,

不是就要感到了生命之飽滿嗎?這樣飽滿無異於“完結”,人不會對它默默地凝視

也不會對它有所沈思了。那好像要烤焦了的大地的日光,有如要把人們趕進墻縫裏

去壹般,是比冬天還更使人討厭。

而現在是秋天了,和春天比較起來,春天是走向“生”的路,那個使我感

到大大的不安,因為我自己是太弱了,甚至抵抗不過這自然的季候之變化,為什麽

聽了街巷的歌聲便停止了工作?為什麽聽到了雨滴便跑出了門外?壹枝幼芽,壹朵

濕雲,為什麽就要感到了瘋狂?我自恨不能和它魚水和諧,它鼓作得我太不安定了,

我愛它,然而我也恨它,即至到夏天成熟了,這才又對它思念起來,但是到了現在,

這秋天,我卻不記得對於春天是些什麽情場了,只有看見那枝頭的黃葉時,也還想:

這也像那“綠柳才黃半未勻”的樣子,但總是另壹種意味了。我不願意說秋天是走

向“死”的路,——請恕我這樣糊塗安排—壹寧可以把“死路”加給夏天,而秋天,

甚至連那被人罵為黑暗的冬天,又何嘗不是走向“生”的路呢,比較起春與夏來,

我說它更是走向“生”路的。

我將說那落葉是為生而落,而且那冰雪之下的枝條裏面正在醞釀著生命之液。而它

們的沈著的力,它們的為了將來,為了生命而表現出來的這使我感到了什麽呢?這

樣的季候,是我所最愛的了。

但是比較起冬天來呢,我卻又偏愛了秋。是的,就是現在,我覺得現在正

合了我的歌子的節奏。我幾乎說不出秋比冬為什麽更好,也許因為那枝頭的幾片黃

葉,或是那籬畔的幾朵殘花,在那些上邊,是比較冬天更顯示了生命,不然,是在

那些上面,更使我憶起了生命吧,壹只黃葉,壹片殘英,那在聯系著過去與將來吧。

它們將更使人凝視,更使人沈思,更使人懷想及希冀壹些關於生活的事吧。這樣,

人曾感到了真實的存在。過去,現在,將來,世界是真實的,人生是真實的,壹切

都是真實的,所有的夢境,所有的幻想,都是無用的了,無用的事物都壹幕幕地掣

了過去,我們要向著人生靜默,祈禱,來打算壹些真實的事物了。

在我,常如是想:生活大非易事,然而這壹件艱難的工作,我們是樂得來

作的。誠然是艱難,然而也許正因為艱難才有著意義吧。而所謂“好生惡死”者,

我想並非說是:“我願生在世上,不願死在地下。”如果不甚荒謬,我想該這樣說:

“我願走在道上,不願停在途中”。死不足怕,更不足惡,可怕而可惡的,而且是

最無意味的,還不就是那停在途中嗎?這樣,所謂人生,是走在道上的了。前途是

有著希望的,而且路是永長的。希望小的人是有福了,因為他們可以早些休息,然

而他們也最不幸,因為他們停在途中了,那幹脆不如到地下去。而希望大的人的呢,

他們也是有福的嗎?絕不,他們是更不幸的,然市人間的幸與不幸,卻沒有什麽絕

對的意義,誰知道幸的不幸與不幸之幸呢。路是永長的,希望是遠大的,然而路上

的荊棘呀,手腳的不利呀,這就是所謂人間的苦難了。但是這條路是要走的,因為

人就是走在道上啊,真正嘗味著人生苦難的人,他才真正能知道人生的快樂,深切

地感到了這樣苦難與快樂者,是真的意味到了“實在的生存“者。這樣,還不已經

足夠了嗎?如果,妳以為還不夠,或者妳並不需要這樣,那我不知道妳將去找什麽,

—壹是神仙呢,還是惡魔?

話,說得有些遠了,好在我這篇文章是沒有目的的,現在再設法拉它回來,

人生是走在道上,希望是道上的燈塔,但是,在背後推著前進,或者說那常常在背

後給人以鞭策的是什麽呢?於此,讓我們來看看這秋天吧!實在的,不知不覺地就

來到秋天了,紅的花已經變成了紫紫的又變了灰,而灰的這就要飄零了,壹只黃葉

在枝頭搖擺著,妳會覺到它即刻就有墮下來的危機,而當妳踽踽地踏著地下的枯葉,

聽到那簌簌的聲息,忽而又有壹只落葉輕輕地滑過妳的肩背飛了下來時,妳將感到

了什麽呢?也許妳只會念道,“落了!”等妳漫步到曠野,看見那連天衰草的時候,

妳也許只會念道,“衰了!”然而,朋友們,妳也許不曾想到西風會來得這樣早,而

且,也不該這樣淒冷吧,然而妳的單薄的衣衫,已經是很難將息的了。“全家都在

秋風裏,九月衣裳未剪裁”,這在我,年年是趕不上時令,年年是落在了後邊的。

懣怨時光的無情是無用的,而更可怕的還是人生這件事故吧。到此,人不能不用力

的翹起了腳跟,伸長了頸項,去望壹望那“道上的燈塔”。而就在這裏,背後的鞭

子打來了,那鞭子的名字叫做“恐怖”。生活力薄弱的我們,還不曾給“自己的生

命”剪好了衣裳,然而西風是吹得夠冷的了!

我真不願看見那壹只葉子落了下來,但又知道這葉落是壹回“必然”的事,

於是對於那壹只黃葉就要更加珍惜了,對於秋天,也就更感到了親切。當人發現了

自己的頭發是漸漸地脫落時,不也同樣地對於頭發而感到珍惜嗎?同樣的,是在這

秋天的時候來意味著我們的生活。春天曾給人以希望,而秋天所給的希望是更悠遠

些,而且秋天所給與的感應是安定而沈著,它又給了人壹支恐怖的鞭子,因為人看

了這位秋先生的面容時,也不由得不自已照壹照鏡子了。

給了人更遠的希望,向前的鞭策,意識到了生之實在的,而且給人以“沈

著”的力量的,是這正在雕亡著的秋。我受秋天,我對於這荒涼的秋天有如壹位多

年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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