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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般寵愛集壹身,萬般惆悵為伊人,何時換得雙飛老,待到成家省余文

人閑桂花落-隔花初見唐宋的詩人們

 傾藍紫/文

“壹生只談花時候”,不知這話是誰說的,如此說話的氣概讓人很羨慕,我不敢有此氣勢,那麽用壹本書來談花的這點本事還是有的,所以從此開始——壹書只談花時候。

其實,花如果擺在花盆裏,只是花而已,但如果她被寫進了詩詞,那麽她就有了動人的心魄,讓人見花更如見到壹首詩。

而唐詩宋詞裏的花,更是充滿了貴氣。

唐詩宋詞,也因為有花,才有了如此動人的花色。

他們寫花,也把自己寫成了花。

所以有人說:“唐詩以韻勝,故渾雅,而貴蘊籍空靈;宋詩以意勝,故精能,而貴深折透辟。唐詩之美在情辭,故豐腴;宋詩之美在氣骨,故瘦勁。唐詩如芍藥海棠,秾華繁采;宋詩如寒梅秋菊,幽韻冷香。唐詩如啖荔枝,壹顆入口,則甘芳盈頰;宋詩如食橄欖,初覺生澀,而回味雋永……”

後來,我更是發現,這花樣的唐詩宋詞裏的每壹朵花總與壹個故事有關。他們其實寫的是人,是人以花態而詩意的存在。

所以當花再跟這些詩人詞家相聯系的時候,妳才發現,天地之大,也大不過壹朵花可以告訴妳的做人的道理。

記得那時,當我從看見柳宗元與劉禹錫與桃花相關的故事時,頗為震動,壹路酣暢淋漓無法停筆地寫下來,待寫到柳宗元去世時,我竟然不能自已地哭泣,停筆在那,靜靜地哭了壹個下午……

壹朵花,兩個人,而且是兩個男人,讓壹個旁觀的寫者無法自拔地痛哭的時候,我知道,我已從詩裏人裏和花裏見到了人間最美的錦色。

當年劉禹錫還陪人去觀裏看過玉蕊花:“玉女來看玉蕊花,異香先引七香車。攀枝弄雪時回顧,驚怪人間日易斜。雪蕊瓊絲滿院春,衣輕步步不生塵。君平簾下徒相問,長伴吹簫別有人。”

如今,我也是陪著眾人來見這些唐宋的花,壹路看過去,身心貞靜,衣輕步步不生塵。

有哲人說:妳未看此花時,此花與汝同歸於寂;妳來看此花時,則此花顏色壹時明白過來。我知道,這裏有很多故事,大家可能都沒有把他們聯系在壹起來看過,而當我在書裏,把他們聯起來的時候,我想,這裏面的顏色也當如這哲人說的壹樣……

每壹種花,每壹個人都有自己的詮釋,唐宋的詩人用優美的詩詞詮釋了他們的花,而我文中所收的花之歌,是對歌者的詮釋,而每壹篇文章末尾的花語,是我自己用了壹些美麗的愛情格言來詮釋,對於花,我也總是有話要說的……

 桃花。桃花總是詩裏最艷的詞,讀到有關桃花的詩詞時,那書上總宛若見到灩出的壹朵緋紅。

《詩經》裏說:“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於歸,宜其家人。”說那要出嫁的姑娘,既有桃花般艷麗的容顏,又有著很好的內涵和品性。這個女孩子嫁過去了,壹定很合適這個家庭。所以他的家裏就會發達了,因為娶了壹個好媳婦。

那時候《詩經》裏的桃花意象不似後來的桃花蘸水般的淺,光有著“岸夾桃花錦浪生”的艷,而是暗暗地帶著“桃花春浸壹篙深”的深,是用來居家過日子的。

艷的深度,恰在這種壹心壹意地居家過日子的淡泊裏。美人的美,是要驀地輕寒壹陣,才能上得了桃花的顏色。不是壹層胭脂壹層胭脂地覆蓋就做出了桃花色。

所以,桃花的美恰在於沒上胭脂卻似上了胭脂的美裏。

所以,曾經壹度,用桃花形容女子,那女子才真正是美。

所以王家衛《東邪西毒》裏的桃花是壹個女人:“每年我都會來這裏看桃花,後來我知道,桃花是個女人的名字……”

我們再回到唐朝,看壹青春少年郎崔護,在長安的街上往南走著走著,路過壹人家,偶然壹瞥,便見到了壹門旖旎的風光——人面桃花相映紅。

第二年,他又往南走著走著,再次見到了這戶人家,門依然開著,他想起了去年那個女子——“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便使勁往裏張望,可是“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那唐朝的長安啊,每壹處人家微開的門裏,就像是春水溢光般,總有壹段詩,詩裏總有壹個故事,只是有的想說卻沒說出來而已。

崔護留下的詩,讓人知道他肯定遇見了壹個故事,壹個有著淡淡惆悵的故事,壹切還沒開始,就已經結了尾,那惆悵漸行漸遠地消失在壹個綿綿無盡的省略號裏。

可是後來壹個無聊的宋人抑或是元人總之肯定不是唐人——唐人只會浪漫地寫《霍小玉傳》——硬是要寫出來,寫他如何遇見壹女子,這女子如何見他墻上的題詩,而思念至病,正好被崔護趕上,救醒了她,成了婚。這出劇本,大部分總算是遺失了,看來大家亦都不喜。

平生最恨有人要為天下最美麗的省略號裏加個句號!

桃花總是形容女子的。

似乎只有女子才可配桃花。

 可是……

可是,當劉禹錫喜歡上桃花的時候,就變成了兩個男人的故事。

無關脂粉,只有桃花月上那般淡雅的情誼,茶煮桃花水般的相遇和鱖魚吹起桃花浪般的相知。

劉禹錫太喜歡桃花了,他為之著詩的甘棠館簡直就是他的桃花源:

……

門前洛陽道,門裏桃花路。

塵土與煙霞,其間十余步。

門裏門外、人間天上的風光,只在十余步間就能做得了壹個進退。

只是,這種進退是留給桃花用的,對於劉禹錫,他總是身不由己,所以只能做個看花客。

劉禹錫大半輩子總是被貶,第壹次被貶後重回長安,已經是離開長安十年風光,那長安的桃花開得跟以前已經不壹樣了。

 那壹日,他約好友柳宗元壹起去玄都觀看桃花。

 柳宗元十年前,就跟他壹起被貶,十年後,亦是跟他壹起被召回長安。他們是***進退的鱖魚和桃花浪。

回來後劉禹錫寫了壹首《戲贈看花諸君子》:

紫陌紅塵拂面來,無人不道看花回。

玄都觀裏桃千樹,盡是劉郎去後栽。

有些人看到這詩,心裏很不爽,所以跟皇帝說劉禹錫“挾邪亂政,不宜在朝”。

所以劉禹錫再次被貶,被貶到了更遠更苦的播州也就是現在的遵義壹帶。柳宗元也被貶到了柳州。

柳宗元得知自己被貶至柳州,而劉禹錫遠謫播州時,不禁大哭起來……

他哭不是為了自己再次被貶,只是因為:“播州非人所居,而夢得親在堂,吾不忍夢得之窮,無辭以白其大人,且萬無母子俱往理。”說劉禹錫(字夢得)應該好好去照顧母親。

於是,柳宗元向朝廷請示,希望跟劉禹錫換壹換:“願以柳易播,雖重得罪,死不恨。”總算後來有人幫著說話,劉禹錫才得以改貶到連州。

柳宗元還比劉禹錫小壹歲,但他卻是這樣地勇於擔待。

這件事,是韓愈為柳宗元寫《柳子厚墓誌銘》時被提起來的。

柳宗元和劉禹錫,是桃花浪暖春風的相親相扶。

所以,柳宗元是劉禹錫的桃花。

他們壹起離開了長安,壹直相送,送到了衡陽。衡陽壹別,劉禹錫越過五嶺,南下連州,而柳宗元沿湘江而上,到達柳州。

從此,柳宗元和劉禹錫只能憑窗遙望,以書信往來聊寄相思——才明白,原來很多唐詩宋詞的相思詩是男人寫給男人的。而相思的情調竟也如愛情般婉轉婀娜。

柳宗元到達柳州後,身體日趨惡化,臨終前,寫下遺囑,要仆人在他死後將書稿交與劉禹錫,信中說:“我不幸卒以謫死,以遺草累故人。”

公元819年,柳宗元去世。

而此時的劉禹錫正扶著母親的靈柩行走在去衡陽的路上,當他得知柳宗元病故後……寫到這裏,我竟然為劉禹錫淚如雨下,寫兩個男人的事情,竟然讓我壹小女子情如此難堪。我的心很痛很痛,而劉禹錫的心又該有多痛?他的桃花已經不見了。

後來劉禹錫給韓愈寫信,讓韓愈為柳宗元撰寫了墓誌銘,那件以柳州換播州的事情也就被記在了石碑上。而後的劉禹錫花畢生之力,整理柳宗元的遺作,又全力籌資刊印,使其得以問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