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在書中說:“課堂上,學生們中規中矩,老成持重,很少有讓人驚訝和意外的討論、質疑發生。……沒有壹個孩子有過意外的表現,他們收縮起屬於青春年代的觸角和鋒芒……難以在生活中找到泄漏狡黠的契機。”
意外?
質疑!
觸角與鋒芒?
狡黠的契機!
這幾個字眼深深地觸動了我的神經。作為壹名小學老師,我不禁反思自己對少年兒童的日常教育。
守規矩、守紀律、乖巧又懂事……這樣的乖寶寶在小學裏是多麽可愛呀!
而那群調皮搗蛋,渾身是刺的小家夥常常令我頭疼。
蘇霍姆利斯基說:“好的教育就是真實的教育。”孔子有言:“有教無類”“因材施教”。而落到真實課堂的教育,多有規勸,少有個性,多有“整齊劃壹”,少有“旁逸斜出”,多有安靜守紀,少有大膽質疑!
如此如此!大學生思維的麻木也許會是我的錯過,壹個小學老師教育理念的過錯!
我不禁想起平日裏那些“意外”、“質疑”,那些我明明真切感受到的兒童的“觸角與鋒芒”,那些我本可以包容的“狡黠的契機”。
最近,小桐常常單獨到我的身邊,像壹只小麻雀,嘰嘰喳喳。他用小手捂著口袋,告訴我自己做了壹個降落傘。
“老師,我該怎麽讓它鼓起來落下呢?”
當時正是自習時分,我瞧著他故作玄虛的樣子,壹開始並沒理會他。小桐見我不搭理他,又轉個身到了我另壹側身旁,神秘地說:“妳想不想看看我的降落傘?”
我收起了眼前的作業本,壹本正經地朝他攤開手:“在哪兒呢?給我看看。”
果真!是個降落傘,垃圾袋作傘面,細繩作牽引。看著這“豪華版”的降落傘,我暗暗覺得好笑。
壹個念頭在我腦海裏轉動,這個娃娃上課時間亮出“自制玩具”,我該懲罰他的不守規矩呢,還是鼓勵他的創意呢?
我註意到小桐的手依然緊緊握著“降落傘”,壹副生怕被我收走的樣子,眼神裏帶點擔心,更多是興奮與激動。
“好吧,”我對自己說,“好玩兒就是他可愛之處。”
“小桐,妳可以在繩子底部綁壹個重物,從高處把降落傘拋下去,試試看!”我克制住笑意,停頓了壹下,說:“還有五分鐘下課,到時妳和同學們壹起試試。”
“行!”娃娃壹溜煙跑回座位,繼續搗鼓起來。
下課鈴響,他壹個箭步沖到我旁邊,迫不及待地演示,壹次兩次都成功了!
這下了不得!全班同學圍攏過來,小桐儼然成了“小明星”。小孩子們的驚嘆聲不絕於耳。
那垃圾袋就在空中飄飄悠悠,壹群小寶貝仰頭追蹤著它,這畫面看得我笑個不停,小桐高興得大喊大叫,咋咋呼呼,教室裏熱鬧非凡。
試想,如果我當時選擇了前者:懲罰他對上課紀律的破壞,那這壹刻的快樂便不復存在。
保護孩子探究與實驗的興趣,這將是無比正確的決定,我意識到。
可是啊,這樣的時刻,在日常教學裏,所占比例太小太小。
每個兒童,都曾有壹個闊大的,無限大的世界,而我們,這些所謂的教育人,不能是那個鎖門的侍衛,要成為那個守門的“長老”,保持敞開,保護那壹點“與眾不同”。
在平淡無奇的課堂褶皺處,發現壹個切口,別讓那些耀眼的光默默隱匿。
多年後,希望我遇見的那些小娃娃,不沈默,不壓抑,不盲從,不迷茫,自然生長,自由質疑,或早或晚,喚醒自己的內心風暴和心靈圖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