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期的世界是變幻而生氣勃勃的,面對生活的必然性,人只能接受。到了現崗位,只能減少抱怨,努力踐行。經歷體驗越多,會感到生活中自以為是、煞有其是的人如此可笑,可有人會把他們奉若神明。他無法理解,也不想去理解。他不渴望成功,這是個虛幻字眼,希望看見真實。
周末下部隊強訓,連隊組織指揮號手吊裝設備艙體,號手沒有扣緊繩扣,吊具滑過,掠過子期額部,他下意識躲閃,沒有閃開。吊具擦傷眼眉,血潺潺而下。子期下令繼續,排長見有異樣,跑過來,子期揮手,他像釘子壹樣釘在原地。吊裝繼續,號手們按步驟組織。五分鐘後操作結束,子期示意收尾,毫不遲疑走開。
子期喜歡直截了當、幹脆利落。醫務室護士長給子期額頭縫針,滿頭大汗。柯業托著器械盤,看著他沒有表情的臉,護士長的忙碌和他的安靜形成對比。這減少了護士長成就感,不斷流出的汗水表明遇見過於安靜的傷兵,老兵也會緊張,護士長在小護士心中的高大形象大打折扣了。
隨著工作經歷的困難和對未來發展不確定,對裙帶關系厭惡,子期更加不願意流露感情。他認識到金錢、晉升都不是終極目標,他要的不是這些。希望晉升,但是不能以此作為衡量自身價值的標準。將軍會受人敬佩,也可能不會。讓人敬佩的是點滴建立起來信任感,通過努力付出而得到的尊重。
治療後走出醫療室,子期將開的消炎藥扔進了垃圾桶。他不喜歡吃藥,走廊拐角,壹個護士站在旁邊看著他。那是柯業過來取藥,正好看見子期的表現。子期覺得有點不妥,但若無其事,冷靜地站著,余光看著這個經過的護士。柯業揚了揚眉毛。陽光射進來,有點刺眼。
榜樣給予我們力量。 斯多葛哲學是壹種實踐哲學,而非抽象理論。它提出了壹些道德準則,要求教我們如何規範自己,從而過上幸福生活。在他們看來,觀察和模仿榜樣人物是獲得自身美德有效手段,同時人也應該通過實踐哲學成為他人榜樣。
課堂墻壁偉人的圖像,是壹種潛移默化。壹生遇見的人造就了我們的性格,壹言壹行成為記憶,構成了我們的點點滴滴生活。對於仰慕的人,持續向他們學習,會逐漸變成他們的樣子。但是,當下存在的問題,是人們在挑選榜樣上做的很不好,擁有高影響力的演員、歌手、運動員,在娛樂節目或飯圈中的種種表現,距離優秀品行差距過遠。特別是為了名聲和財富而奮鬥的演藝人員,經常暴露道德短板。所以子期會感到生活中自以為是、煞有其是的人如此可笑,可有人會把他們奉若神明。生活中有太多這樣的人,正是因為價值觀的不同,造就了不同的認知,所以讓他無法理解。
妳可能會想,斯多葛哲學家們有自己的榜樣嗎?斯多葛哲學家們也有自己的榜樣,蘇格拉底他們的典範,他的名字在愛比克泰德的論說集中幾乎每壹頁都有,愛比克泰德的教學方法和論證方法都是從蘇格拉底哪裏學來的,只不過看起來仿佛蘇格拉底駁倒別人,得出否定性的答案。愛比克泰德是為了說服人家,得到肯定性答案。
塞涅卡的榜樣是加圖,加圖是凱撒的政敵,因為堅持民主政體,不願屈服後者最後自殺身亡。有人認為塞涅卡把榜樣的門檻設定過高,以至於任何人都無法成為真正的智者。他對此回應到:“妳沒有理由認為自己做不到,就說我們的智者無處可尋;我們沒有把他捏造為人類虛幻的榮光,也沒有把他幻想為不真實的強大幻影,盡管此人可能非常不尋常、難得壹見,但是我們壹直都只是像刻畫人物壹般將其表現出來,以後也將壹直這樣做;因為偉大且卓越的人壹直都是鳳毛麟角;但是哪位發起此次討論的馬庫斯·加圖本人,在我看來,甚至超越了我們所設定的榜樣。”
愛比克泰德對蘇格拉底,很多方面都給予了溢美之詞,甚至在自身清潔方面,顯然沒有任何根據,這是愛屋及烏。另外,他特別中意的壹個例子的是赫維丟斯·普利斯庫斯,是壹位有著高尚品行的羅馬政治家。他經歷過好幾任皇帝的統治,從尼祿到加爾巴,再到奧托,還有維特利烏斯,最後是韋斯巴薌,是羅馬議會多任元老。韋斯巴薌不讓普利斯庫斯進入元老院,或者後者答應保持沈默。普利斯庫斯將兩者都拒絕。韋斯巴薌:“如果妳說了,我會殺了妳。”回答是:“我什麽說過自己是不死之身,妳做妳的事情,我也做我的事。殺我是妳的事,安然赴死是我的事,無怨無悔的接受放逐是我的事。”
愛比克泰德這樣總結,“妳問,普利斯庫斯這麽卓爾不群,有什麽好處嗎?紫色染料對衣服有什麽好處?好處就是,紫色能夠體現高貴,能夠然衣著脫穎而出,成為典範。”葦斯巴薌並非只是說說,他驅逐了普利斯克斯,不久派人殺死了他。他的妻子委托塞涅卡替她的丈夫寫壹首頌詩,導致塞涅卡也被殺害。勇氣讓人性閃閃發光,體現了高貴和卓爾不群。
馬可·奧勒留在《沈思錄》中說:“從我的祖父維樂斯,我學習到弘德和制怒。從我的父親及對他的追憶,我懂得了謙虛和果敢。從我的母親,我濡染了虔誠、仁愛和不僅戒除惡性,甚而戒除惡念的品質,以及遠離奢侈的簡樸生活方式——”他壹口氣***感謝了十五個人,都是人都是和他非常密切,對他造成了重要影響的人。其中,在《深思錄》中很多地方也都可以看到他對愛比克泰德的智慧心生神往,言談舉止的信服。
在斯多葛哲學家看來,忠誠地追隨蘇格拉底、安提斯坦涅斯以及第歐根尼的人,自己也會有顯著的進步,通過壞人變成好人,可以看出德性是可以教授的。創始人芝諾認為,人的終極目的是與自然和諧的生活,遵循德性來生活,因為人們會在自然的指引下去往哪裏。這種自然的指引,也包括哪些榜樣。自律和自足,是可以在這些人的身上找到相應的特征,並且加以學習。
榜樣本身擁有缺點。 但是,生活中很難遇見讓自己感受到充分崇敬的人,因為個性差異,還思維的傲慢,放大了他人的缺點。馬可·奧勒留說:“當妳從清晨醒來,告訴自己:我將會遇上好管閑事者、忘恩者、自大狂、騙子、善妒忌者和怪人,他們都受到這些苦惱的折騰,因為他們無法區分善惡。”
在談論檢驗情感的表象的時候,斯多葛哲學家始終保持謹慎的態度,認為當妳愛某個東西,某個人的時候,應該對這個情感表象先認真的檢驗壹番,憑妳的理性來運用這個表象。看重外部,必使妳是非顛倒愛惡混淆,妳必見不到何處是妳真正的善和真正的愛。因此,愛比克泰德諄諄教誨他的學生,妳必須努力,在每天遇到的事情中去訓練自己。在他看來,看壹個人的壹點壹滴是遠遠不夠的。
古羅時期,神是羅馬人的人生榜樣,伊壁鳩魯和柏拉圖的後繼者會對本派的人發起崇拜,甚至到了每當他們過生日的時候,還會給他們供奉犧牲,將他們神話。但是,斯多葛從來沒有這樣的傳統,因為神的觀念不同。有的文獻說,他們也崇拜大力神。但是,從理論上分析,柏拉圖的人生理想是壹種理性的、思想的神,伊壁鳩魯的神是壹個個人主義,友愛的神。而斯多葛的神則是將理性思維,同時又講倫理實踐,既有群體友愛同時又講個體的自由,這是壹個非常高的標準。所以他們允許榜樣存在缺點,從來不盲目崇拜任何壹個人。
在他們看來,任何人都有自己不足的地方,這是自然而然的,苛求只能造就虛偽。就如同子期將消炎藥丟在垃圾桶壹樣,這是他個人的行為習慣,並非值得誇耀自豪。
人身上都有傷疤。 耶和華說過,“妳們誰沒有罪,就可以用石頭砸她”,控訴行淫婦女的文士和法利賽人都默默走開。因為苦難,讓品質逐漸圓潤通達,臻於至善。榜樣他們只是在模仿神的過程中獲得啟示,力求成為壹個完美的人,可是誰又能夠稱之為完美的人呢?如芝諾這樣品行完美的人,依然有人對其不滿。
在某些人眼中,芝諾性情乖張,神情冷峻,生活簡樸,還帶著外邦人的錙銖必較。在《諷刺詩》中,提蒙說:“在壹種陰郁的自以為是中,我看到了壹個好吃懶做的腓尼基老婦,她對周遭充滿了渴望,然而,她手中的柳條筐,已經殘破不堪,而她的心智還比不上壹把四弦琴。”
提蒙評價伊壁鳩魯:“他來自薩默斯,是所有自然哲學家最新近,最無恥的哪壹個,作為壹位文法學教師,他卻是最沒有修養的人。”可以想象,這可以讓伊壁鳩魯氣的從墳墓中跳起來,但實事求是,提蒙的思維層次距離他們太遠了,以至今天都能夠聞到酸葡萄的味道。
有人這麽說:“塞涅卡寫的劇本不是用來看的,而是用來背的。”如同《四書五經》壹樣,他的著作成為歷史經典。可是塞涅卡因此陪伴暴君以及收斂大量的財富被人詬病。他在面對死亡從容淡定。
審視1614年彼得·保羅·魯本斯的作品《塞涅卡之死》,塞涅卡用小刀割開血管,飲用了有毒的參湯,最後進入裝著熱水的浴池,圖像完全符合人們想象中的智者形象。
塞涅卡在作品之中提前構築了自己的防線:“我並非壹位賢哲,我也不會成為那樣的人——就讓我給妳們的惡意提供壹些源泉吧!”“請妳們別拿最好的人的標準來要求我,我只要比那些惡棍更好就行了……我還沒有獲得完滿的健康,實際上我也永遠無法獲得。對於痛風,我只是打算緩解癥狀,而沒有企圖治好它。”
塞涅卡認為,自己無須實踐自己尚未企及的美德,縱使他的批評者們無疑會進行反駁,但可以讓他朝著自己的目標推進。
在學習中規範自我。斯多葛對於自我和他人的態度非常客觀,自律和他律壹樣嚴格,因為他們相信自由和幸福是壹個漸進的過程,大寫的人字從來就不是壹蹴而就的,找到自然,尋求幸福,從來就需要壹個範疇的約束。人在關註自我,在拓展對外界的追求的時候,需要披甲執劍,既要保護好自己,也要斬除那些虛浮的表象,看到真正的德性。
看到這裏,很多朋友感受到壹種冷颼颼的感覺。斯多葛哲學家仿佛是天天洗冷水澡的專家,總是興高采烈的潑下冷水,然後對著鏡子中的形象反復思考,為什麽今天吃了那麽多餅幹,我所付出對得起黑美人紅茶嗎?我對世界還能夠有什麽貢獻?壹個人需要這樣對待自己壹生,能夠幸福嗎?
《幸福論》的作家瑞士思想家卡爾·希爾蒂認為教育者的本分在於培養獨立自主的人格,這種人格的養成是通過自我教育和模範作用實現的,應當主動培養學習的態度,而不是靠老師的教授。他認為,能夠達成這種自我教育的途徑只有斯多葛主義和基督教。日本作家荻野弘之則認為,斯多葛主義哲學是與審美享受和功利主義相對立的,可以培養超然命運之上的內在堅韌性。
但是它不包含任何超自然主義要素,同時也沒有任何宗教信仰的要求,只是付諸常識而已。它對求索中的熱血青年來說,具有非凡的魅力和極大的鼓舞,但是基督教需要接受過完整教育的人的那種豐富的人生經驗和謙虛的性格,對於求學中的青年來說就不是十分合適了。
在我看來,斯多葛哲學中有著自傲,也有著謙遜,他們向往的人生是終極的自由,是最為宏大的幸福。
斯多葛主義者對自我的塑造是嚴格的,內心是自由的,沒有那些陳腐的教條。僅僅擁有壹點善良、高雅和天才算不了什麽,倘若從壹個人的信仰判斷中,對這些美德有絲毫的懈怠,不能夠堅守那份真實,並且以此作為最內在的渴求與最迫切的需要,就馬上可以區分壹個人的高低。
妳可以喜歡切·格瓦拉,約翰·博伊德、彼得·德魯克、斯蒂芬·柯維,他們帶給妳品質中的優秀內容,讓妳意識到世界是如此的美好。當然,妳也會失望,為壹些跌下神壇的舉動而詫異,為看清人性倍感孤單。但是,如帕斯卡說:“我要同等的譴責那些下定決心贊美人類的人,也譴責那些下定決心譴責人類的人,還要譴責那些下定決心自尋其樂的人,我只能贊許那些壹面哭泣壹面追求的人。”
對於斯多葛哲學來說,更多是對人類哭泣的行為報以寬容,對指責的人報以笑容。如馬可奧勒留在《沈思錄》中說:“為最不值得壹提的事情而目空壹切,這最可悲也最可笑。”這種哲學是他們的自我塑造,即便他們看見的榜樣和人生都充滿了缺憾,但是這是自我選擇的道路。但是,對於現代人,沒有必要總是苛責自我,這不是自然的,是嗎?我們能夠告訴自己,在朝著完美努力即可。
妳應該成為他人榜樣。 當我們判斷分析的同時,也經常性審視自己,對照自己的行為舉動,這是讓我們為善棄惡的最好方法。
我們在前面可以看見,子期在訓練過程中,即使受傷也不輕易的離開自己的崗位,這是他對自己的要求,他要求自己做到他人的榜樣,這就是他品質中優秀的部分。他在縫針的時候,依然保持克制冷靜的態度,他希望能夠展示自己堅韌的壹面。
愛比克泰德則說:“我們必須將情感放在某個善者身上,時時刻刻把他供在眼前,如此壹來,當我們生活時候,就仿佛他在註視著我們,做任何事情時候,就仿佛他看見了我們在做什麽。”塞涅卡說:“這是愛比克泰德的忠告,而隨著這忠告,他也給了我們壹個守護者和精神導師,而且不是沒有道理的,如果有目擊者隨時站在可能犯錯的人身旁,劣性就會大幅減少。”
僅僅學習那些有德的人,先賢們的行為舉止是遠遠不夠的,人應該在社會生活中作出榜樣,榜樣的對象可能是他家庭中的孩子,或者是工作同事,或者朋友。愛比克泰德說:“既然這樣,妳就給他們做個榜樣,讓他們看妳自己,哲學到底能夠造就壹個什麽樣的人,被說空話。當妳吃飯的時候,做壹個對跟妳壹起吃飯的人有用的人;當妳喝酒的時候,做壹個對跟妳壹起喝酒的人有用的人。只有寬讓所有的人,把地方讓給別人,容忍所有的人,妳才能做壹個對別人有用的人,請妳還是不要把自己的痰啐在別人身上吧。”
這種榜樣並非僅僅是從有用的方面闡述的,他想說明壹個人擁有良好的德性能夠給予自己的好,從而影響這個社會中的個體。在斯多葛哲學家看來,社會群體所有人都是兄弟姐妹,只有所有人都好了,個體才會更好。他在提及犬儒主義者的時候:
在斯多葛哲學家看來,哲學就不是只講理論的事情,更不是裝潢和談資,它是為自己而學,要緊的時間。對哲學中心口不壹的人和風氣,愛比克泰德批評的最為尖銳,他說:“妳既然會三段論,為什麽於是還心煩意亂,妳說的道德格言和教訓壹點用也沒有,妳是在給誰說,是講給被人聽,別人去用嗎?”
我喜歡斯多葛哲學,更多的是應該用平靜的行為舉止,持續的工作努力,為他人和團體的貢獻而讓他人認可。幸福應來自於自我的認可,這種自洽是比較得到的,而不是單純的說自己做的已經夠多。
思考結論。 如果不能夠自然的進行思考,不能自洽自己的思想,不能夠自律自足,妳能夠走向自由,走向幸福嗎?更多還是持續的陷入焦慮之中吧?所以我們應該在生活中找到自己的榜樣,持續的學習其優點,同時,對他存在的缺點也保持客觀的認知。誰不會有怠惰放松的時候呢,另外,誰沒有思想的盲區和認知的殘缺呢,所以讓自我學習那些高貴的東西,放棄了那些不自然的缺點。
僅僅如此還是不夠的,妳還需要在生活中應該給身邊的朋友,以及自己的伴侶,包括自己的孩子做壹個榜樣。做榜樣是壹個途徑,妳可以給予人講解,同時展示。“什麽樣的人是符合哲學道義的人,就要努力成為什麽樣的人,對神明要心存敬畏,對朋友要仁愛。人生苦短,我們在塵世的生命只有這唯壹的收獲虔誠的性格與仁愛的行為。”
“人生是壹場戰爭,壹段旅途,身後的名聲也會漸漸湮滅,那靠什麽來保護、指引我們呢?只有壹件東西,那就是我們的哲學。”生活中應該展示妳的幸福形象,將有人記得妳的哲學,心口如壹,言行壹致,德性高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