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身體的欲望和需求導致了塵世間的苦難和罪惡。
>>靈魂的快樂足以壓倒身體的滿足。
>>這些論述中,身體和靈魂的對立二元論是壹個基本的構架:身體是短暫的,靈魂是不朽的;身體是貪欲的,靈魂是純潔的;身體是低級的,靈魂是高級的;身體是錯誤的,靈魂是真實的;身體導致惡,靈魂通達善;身體是可見的,靈魂是不可見的。大體上來說,靈魂雖然非常復雜,但它同知識、智慧、精神、理性、真理站在壹起,並享有壹種對於身體的巨大優越感。身體,正是柏拉圖所推崇的價值的反面,它距離永恒而絕對的理念既陌生又遙遠。
>>但是,世俗之城中的愛,產生於壹種片刻而短暫的歡樂,為壹種及時的滿足而主宰,
>>形而上學從來就不願將身體看成人的本質,因為,身體是動物性的東西,是人和動物***同分享的東西。人要擺脫自身的獸性,就必須以最大的可能性排斥自身的獸性基礎:身體。人越是純潔,越是作為壹個精神信徒,就越是要擺脫欲望身體的宰制,就越要將身體的力量減至泯滅狀態;人越要變得理性,越要充滿目的和計劃地實踐,越要獲得壹種絕對精神和科學知識,就越要擺脫身體盲目而混亂的偶然性。
>>意識的出現,從壹開始,就是以身體的克制作為基礎和代價的。意識和身體,知性和感性,如果真的存在著壹種較量的話,那麽,二者的關系就是此消彼長的殘酷競技關系。這就是意識和身體的基本關系模型,同時也是哲學上這種二元敘事的最初的萌芽種子
>>動物性是身體化的,也就是說,它是充溢著壓倒性的沖動的身體,身體這個詞指的是在所有沖動、驅力和激情中的宰制結構中的顯著整體,這些沖動、驅力和激情都具有生命意誌,因為動物性的生存僅僅是身體化的,它就是權力意誌”。
>>任何兩種不平衡的力,只要形成關系,就構成壹個身體。”
>>意識的出現使身體及其本能受到遏制,並朝向內部發展,“從而有了深度、寬度和高度”。>>結構主義和後結構主義>>閱讀不再是人和人之間的“精神”交流,而是身體和身體之間的色情遊戲。
>>閱讀變成了身體行為,快感的生產行為——快感的享用不折不扣的是身體性的反知識實踐,閱讀解除了知識的暴政後,狂喜就接踵而至。
>>色情是身體的自然沖動,但是,存在著壹個理性的世俗世界,這個世界將身體的自然沖動看作向動物世界的野蠻返歸,並且要向它作出不潔和骯臟的譴責。
>>人身體性的本能沖動不再像動物那樣直接、自然、純粹和壹絲不掛,相反,身體性行為被人化的東西所汙染,而人也斷然去不掉它的原始動物性。
>>它埋藏在兇蠻的身體和理性的自我意識的殘酷對決的過程中,埋藏在撕裂的色情經驗中。
>>就像尼采將身體,以及身體的力量視作世界的準繩壹樣,德勒茲同樣將身體看作壹部巨大的欲望機器。
>>巴塔耶將色情看作身體的重要環節和內容,德勒茲則去掉了身體的具體內容,他不在意身體的內部細節,而是將身體抽象為壹種生產性的力量,抽象為無內容的生產性欲望。尼采的身體在生產,評估,創造,同樣,德勒茲的這部欲望機器也在不停地生產,創造。
>>欲望既沒有受到壓制,也不是因為沒有獲得滿足而產生的壹種心理缺失狀態,相反,欲望是積極性的並且始終如壹地精神飽滿,它生產現實,“社會生產在確定條件下純粹是而且僅僅是欲望生產本身”。
>>欲望永遠在流動,它“促使流體向前流動,自身也流動,並且中斷這些流動”。
>>身體具有壹種強大的生產力,它生產了社會現實,生產了歷史,身體的生產就是社會生產。>>而今天的歷史,是身體處在消費主義中的歷史,是身體被納入到消費計劃和消費目的中的歷史,是權力讓身體成為消費對象的歷史,是身體受到贊美、欣賞和把玩的歷史。身體從它的生產主義牢籠中解放出來,但是,今天,它不可自制地陷入了消費主義的陷阱
>>身體,這是個人最後壹份私有財產。壹個壹無所有的乞丐仍舊擁有自己的身體,並能對自己的身體完全支配。身體是自我的壹個標誌性特征。
>>事實上,身體是生命的限度,正是在身體這壹根基上,生命及其各種各樣的意義才爆發出來。>>赤裸生命就是剝去了意義的身體,是壹個剝去了人性的身體,剝去了生命形式和價值的身體,是壹個純粹的動物壹般的身體。
>>權力管理生命的兩種形式:壹種是權力對單個身體的強化訓練,權力對單個身體的這種管理被稱為身體的解剖政治學;另壹種是對作為壹種總體的人口數量的管理調控形式,這即是人口的解剖政治學。
>>出生,即純粹的自然生命本身——也就是我們所說的純粹身體——“在這裏第壹次成為主權的直接載體”。
>>也就是我們說的純粹的人,或者說,赤裸的生命,純粹的身體/生命本身,並不能自然通向各種權利。
>>民族國家的衰落和人權的終結”,這二者之間,存在著必然的聯系。
>>在壹個民族國家的領地內,存在著兩種性質的身體/生命:壹種是有公民權利的生命,另壹種是沒有公民權利的生命;壹種是本真的生命,壹種是沒有政治價值的生命;壹種是要保護的生命,壹種是不值得保護的生命
>>生命要麽被國家法律秩序政治化,要麽被國家法律秩序所排除,也就是說,要麽是壹個有權利的生命,要麽是壹個赤裸生命;要麽是壹個具有公民身份的人,要麽就是壹個可以隨意處死的犧牲人(homosacer)。
>>它們僅僅是赤裸生命。那些被判死刑的人和那些棲居在集中營的人因而在某種程度上被無意識地等同於犧牲人,等同於無需殺人的授權就可被殺死的生命”。
>>具體地說,就是將大屠殺和保護人民的生命結合起來,就是將消除種族威脅和保護種族的身體健康結合起來。
>>“國家社會主義的每壹個政治舉措都是為人民的生命服務……今天,我們認識到,只要人民身體的種族特征和遺傳的健康得到保持,那麽人民的生命就能得到保障。”
>>殺戮其他的種族,就是為了讓自己的種族身體更加純潔和健康。阿甘本壹再強調,這種種族屠殺的前提,就是讓猶太人的生命成為赤裸生命,讓猶太人成為犧牲人。
>>“生物性事實本身直接就是政治性的,而政治性事實本身直接就是生物性事實。”
>>福柯註意到種族屠殺的事實,種族屠殺是因為納粹為了讓自己的種族更加純潔,為了讓種族處在更加安全的狀態,讓種族消除來自其他種族的威脅,這樣,殺戮實際上是為了更好的生存,是為了讓自己的種族和種族的身體更加健康。
>>納粹主義屠殺的技術性前提,就是將18世紀奠定的權利、公民身份和身體的連接線索扯斷,從而讓身體——生命變成壹個脫離了權利和歷史語境的赤裸生命,變成了壹個純生物性生命。這樣,被屠殺者失去主權,失去公民身份,變成犧牲人。這個赤裸生命,就是個不值得活著的生命,人們可以殺死他而不需接受任何的懲罰。只有這樣,屠殺才能輕松自如,肆無忌憚,最終順暢地抵達自己謀求種族健康的目的。
>>澤克就此諷刺道:“妳永遠也不知道它投下的是炸彈還是食物包裹。”
>>“人們更多地是以罪犯的殘暴和屢教不改及保衛社會安全為理由,而不僅僅是以罪行的嚴重程度為理由,保留了死刑。人們以合法的手段處死那些對於其他所有人構成生存威脅的人”。
>>我們看到圍繞死刑的爭論,從來就不間斷。死刑犯必須被剝奪公民權利,必須成為壹個赤裸生命,只有這樣,只有先從法律上讓罪犯喪失了權利,然後才能殺死他。但是,即便喪失了所有的權利,壹個赤裸的生命本身,壹個動物壹般的身體,就該被殺死嗎?生命本身不是有他自身的權利嗎?
>>身體獲得了兩種截然相反的政治視野。它“是兩面性的存在物,既負載著對最高權力的屈從,又負載著個體的自由”>>我們在家庭婦女懷抱中的寵物身上,已經看到了,動物來勢洶洶,它們不僅在掠取人的權利,還在掠取人的感情。
>>現代國家,它的最大使命就是要保護身體、完善身體和強化身體。
>>身體既是民族國家的政治經濟對象,也是民族國家自身的隱喻。說它是政治經濟對象,是因為,壹個孩子,從它出生起,就受到各種各樣的知識。
>>身體就這樣成為國家權力的焦點,成為國家目光緊盯著的對象。
>>按照尼采的說法,它們都是力本身,它們借助於力本身而獲得了統壹。
>>只有個人身體得到強化,國家身體才能強化,這二者相互追逐,相互嬉戲,相互吸引,相互聚集。
>>只有個人身體健康,作為壹個整體的國家身體才能在和敵國的較量中占有上風。
>>這些單壹的個人身體,不是同時反應了壹個國家的身體,不是同時在壹個國家身體之內被反射,才能編織而成壹個身體***同體嗎?這種個人和國家合二為壹的身體只有在強化的過程中,只有在政治***同體的框架下,才能對外在的身體進行征服。
>>國家身體的本能,既要象征性的力的征服,也要事實性的力的征服。體育競技是國家間象征性的對抗,軍事沖突則是國家間事實性的對抗。
>>在這個意義上,身體和密閉的空間永遠處於壹種緊張狀態,身體總是要突破禁錮自己的空間。只有相互對峙的兩種身體之力達到臨時的平衡,只有兩種身體經過盤算後的相互躊躇,只有它們各自的空間暫時能夠承受身體之力撞擊的時候,身體的空間界限才能保持相對的穩定。
>>戰爭,絕不是屠殺本身的快感所致,戰爭是解決身體生存的方式,是滿足身體本能的方式,是滿足身體對空間擴大再生產欲望的方式。
>>只有理性和沖動在某壹個時刻恰當地結合,我們才能發現,國家身體就會展開它有限的空間戰爭。
>>前者的解決之道,不是將既定的空間擴大,而是將既定空間內的人口數量減少;後者則反過來,不是將既定的人口數量減少,而是將原有的空間擴大。這樣,內戰和外戰,這兩種大規模的殺戮形式,就作為調節人口和空間緊張關系的技術出現了。
>>性要麽固守在壹個合法的夫妻床笫之上,要麽躲藏在某個不為人知的黑暗角落。
>>在某種意義上,性再也不是壹種特殊而私有的生活實踐形式了。性成為公開的無所禁忌的普通生活,它既不醜陋,也無詩意;既不骯臟,也不聖潔。
>>今天,性既不屬於公***政治的領域,也不屬於公***道德的領域,性只屬於自我技術的領域。性可以自主行事,可以自我駕馭,性不再追逐既定倫理的法則,它反過來創造和發明自己的法則。
>>和笑話像壹對孿生子壹樣親密無間。它們相互借力,穿行在日常生活的各個空間裏戰無不勝。有時候,性話語的快樂勝過了性本身的快樂。性話語像旋渦,具有強大的吸附力,同時又有強大的穿透力。它突破重重關卡,到處彌漫。
>>身體的光輝是性的光輝。健康被性感隱藏,退居到身體的沈默地帶。身體的巨大咆哮,不過是性在公開尖叫。
>>在身體和心靈的長久對立之中,外在的身體形象也取得了決定性的支配地位。心靈,越來越被當作壹種虛構的發明,它被掏空了。
>>按照尼采心理學的說法,就是因為身體的內在力量無法向外發泄,只好內在地轉向自身。激情無法施加於別人之上,或者說,它無法找到壹個外部身體的目標,只好回過頭來將自我的身體作為目標。這是失敗者的自我技術
>>整個的外在世界失去了光芒,生命不是陷入單純的漆黑之中,而是陷入了對漆黑的難以忍受之中。這種難以忍受,不是通過自殺的方式將激情無情地磨滅,而是通過自殺的方式將激情劇烈地而且是最後壹次地喚醒。
>>在尼采的格言裏,修辭技術的目的是為了提高音量,為了傳向遠方,為了壓倒其他羸弱而平庸的陳詞濫調,最終是為了被傾聽。
>>尼采的權力意誌既處於他的哲學的中心,也處於身體的中心。力、哲學、身體在尼采這裏奇特地達成了三位壹體。
>>形而上學的特征正是為存在者的存在尋求答案。
>>權力意誌的世界是個對抗沖突的世界。但這種對抗沖突不是整齊的雙偶沖突,這些對抗沖突是差異性的、嬉戲式的,因而是變易的、不斷流動和生成的,它也是對任何定規、模式、公理、法則的沖毀和逃逸,是對任何穩定性的沖毀和逃逸。
>>虛無就是意誌的泯滅,是叔本華式的放棄、斷念,
>>這種虛無主義在本質上是禁欲的,它全力以赴地讓生命變得冰冷,讓血肉變成僵屍,讓繁榮變得荒蕪,讓擴張變為收縮,讓變易變為凝滯,讓繁殖變為簡化,讓多變為壹。
>>辯證法也承認沖突、競爭、矛盾,但辯證法試圖在壹個更高級的層面解決這些沖突和矛盾,它要將這些矛盾統壹起來,並使之和諧***存,這些矛盾的各方被融合進“壹”之中,融和進整體之中,最終,辯證法要消滅絕對的差異,絕對的矛盾,絕對的多樣性,絕對的統壹性和變易性,辯證法的目的正是穩定和總體性。
>>譜系學>>它的目的要卑微和瑣細得多,它將目光投向灰燼、微末、痕跡、偏差、錯誤,投向斷層、裂縫、傷口、溝壑,投向感官的、性欲的、骯臟的肉體。
>>相反,善的確立必須踩在惡之上,反之亦然,善和惡進行著無休無止的彼此參照的相對主義遊戲,壹個以另壹個為前提,壹個又以另壹個為對手,這種遊戲、對抗、猜忌、爭鬥都受各自利益的驅使。
>>藝術既是超道德的,也是反邏輯的。
>>頭發和身體既非同質壹體的,也非純粹異質性的。
>>身體是頭發的本體論。從因果關系的問題而言,身體和頭發的關系不是松散的關系,二者間牽扯的不是壹根松垮的形而上學等級軸線,它也不是可跳躍的、可偷工減料的、可省略的。
>>身體的標誌是動物性,它是感官體,是壹個活的敏銳的感官機器,也是壹個奔突不息的欲望機器,它是壹個巨大的壹體化和有機的能量源泉,它的內部舞蹈著力量和瘋狂,這種力量和瘋狂為快感而生,也為快感而滅。>>符號性,>>對於頭發來說,自我永遠是它的帝王。
>>發廊業是個徹頭徹尾的形式主義產業,是個空心產業,是個符號產業,它不產出、不增殖、不累積、不發生質變、不產生效用;它只是壹種數量上的修修補補,它遵循的只是壹種減法,它是個外在的、美學的和象征交換的生產,是個無用產業。
>>美容是壹種身體騙局,是對身體的壹種修辭書寫;
>>從哲學上而言,是對分類學和本質主義的挑戰。長發實踐著的是解構主義式的重復與差異。
>>光頭和長發如果說有壹種悲劇式的凝重感,染發則帶有壹種滑稽式的輕浮感;
>>如果說長發是現代主義的,染發就是後現代主義的。
>>尤其是以享樂為目的的性壓至地底,試圖讓它沈默、滅絕、銷聲匿跡。
>>福柯在《性史》中將上述論調稱之為“壓抑假說”。
>>它在壓制性享樂的同時,又滋生了性享樂。
>>偷偷摸摸的同性戀或者手淫突然以壹種特有的類型、壹種具體的性實踐浮現出來,而且輪廓清晰。
>>吉登斯在《親密關系的變革》
>>“很多婦女根本沒有任何性知識,並且只能忍受男人的性欲望”,也許性蒙昧才是徹底的性壓抑,維多利亞時代的空氣中,哪裏飄灑著享樂主義的氣息?
>>女性性行為不再局限於傳宗接代,她們期待著接受和提供性快感。同男人壹樣,她們也有婚外冒險的願望。總之,男人和女人在性要求和性關系上愈來愈趨於平等了。
>>性同生育剝離,從而獲得快感,女性就此獲得自治性,這樣,她們才可能同男性達成壹種純粹關系(purerelationship)。
>>馬爾庫塞和賴希所說的壓抑是社會對於普遍的性能量的壓抑,
>>婦女倘若沒有自治性,沒有和男人達成平等關系,沒有獲得快感,那麽,性的解放就無從談起。
>>爾德的民主觀>>避孕術的發明,導致性與生育的分離;性獲得自主性,且以浪漫之愛為基礎,女性同男性達成壹種平等的純粹關系;這種純粹關系是壹種民主化關系,最終個人生活政治的民主化導致對社會世界的顛覆性影響。這就是吉登斯在本書中的邏輯論點。
SARS危機中的身體政治>>病人是被隔離了,但是是被拋棄式的隔離
>>事實上,這是壹場信念危機,是對形形色色樂觀主義打擊的又壹種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