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壹棵樹,壹棵屬於時光的樹。不管大小高矮,都把四季分明地穿在身上,春回新生,夏來繁盛,秋到蕭瑟,冬至冷寂。也把晝夜清晰地裝進胸膛,白天,攬陽光擷明亮吸濁吐清,晚上,看月亮數星星吐故納新。享受陽光的愛撫,感恩土地的滋養,陶醉雨露的洗禮,見證日子的冷暖,領略塵世的薄涼,記錄歲月的變遷。
我是壹棵樹,壹棵屬於生命的樹。不管高低貴賤,都是壹棵既有心智靈氣,亦有精神慧根,還有思想悟性,更有菩提禪意的樹。循著時光的身影,枝葉記下壹個個成長的瞬間,踩著歲月的足跡,年輪刻下成熟的壹摞摞滄桑。
心與誌壹起觸摸高度,葉與枝壹起生長寬度,根與徑壹起拓展深度。坦然接受繁盛和雕零,淡泊面對落寞和遺忘,勇敢悅納風雨和霜雪,從容奉獻綠蔭和清新。
我是壹棵樹,壹棵屬於自己的樹。不管何時何地,站立是我的姿勢,向上是我的形象,碧綠是我的容貌,搖曳是我的神態,入土是我的歸宿。從不乞求吹來的風輕些柔些,而是努力讓自己身體長得更壯些更強些;從不乞求照來的光多些濃些,而是努力讓自己枝幹伸得更高些更長些;從不乞求擁來的土肥些厚些,而是努力讓自己根系紮得更深些更密些。
我是壹棵樹,壹個屬於山水的孩子。生在山的懷抱裏,趴在山的脊梁上,長在水的乳汁中,依在水的呵護下。於是,我就有了山的骨骼,山的風度,水的血液,水的姿態。也有了山的眼眸,山的境界,水的慈悲,水的胸懷。於是,青草是呵護的小弟,我為它們遮風擋雨,撐腰壯膽;花朵是照顧的小妹,我為它們陪襯烘托,映照渲染;鳥蟲是私語的夥伴,我為它們築巢壘窩,樹梯搭架;人類是摯愛的朋友,我為他們制氧鋪蔭,當梁做椽。
我是壹棵樹,壹個屬於緣分的使者。在湖塘河水邊,我就是絲柳,在山嶺峰巒上,我就是松柏,在沙漠戈壁中,我就是胡楊,在田園地埂間,我就是蘋果。在江南雨巷,我就是丁香,在塞北村頭,我就是白楊,在高原旱地,
我就是沙棗,在海岸水灘,我就是椰子。我把舞蹈跳給纏綿的風,把歌聲唱給繾綣的雨,把情話說給依戀的鳥,把真心掏給摯愛的土,把祝願交給流過的水,把夢想寄給眺望的雲。
我是壹棵樹,壹個屬於命運的過客。我是孤獨的,除了花草的陪伴,我從不奢望。我是沈默的,除了風雨的撩撥,我從不妄言。我是安靜的,除了鳥蟲的打擾,我從不喧嘩。我是執著的,除了人為的搬遷,我從不妥協。我是堅強的,除了生命的毀滅,我從不倒下。我是快樂的,除了刀鋸的撕扯,我從不憂愁。我知道,不是所有的樹都能成材,不是所有的樹都能千古不朽。努力長成有用的材料,或許是農夫的壹把犁柄,或許是老人的壹個拐杖,或許是案幾的壹尊雕塑,或許是房屋的壹根椽梁,甚至是壹些碎片拼湊成的畫,就夠了!即便什麽也做不了,至少也能成為爐竈裏的壹把劈柴,也好!
我是壹棵樹,壹棵平凡但不庸俗的樹,壹棵冷峻但不冷漠的樹;壹棵尊嚴但懷深情的樹,壹棵單純而有良心的樹,壹顆簡約而能成風景的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