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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位繼承擇賢而立,我覺得某些皇子不是沒有政治天賦,只是皇帝懶得培養而已

皇帝是怎樣培養起來的——清朝的皇子教育

乾隆二十壹年(1756),內閣中書趙翼被派充軍機章京,逢早班之期,五鼓即需至值房,“時部院百官未有至者,惟內府蘇喇數人往來,黑暗中殘睡未醒,時復倚柱假寐,然已隱隱望見有白紗燈壹點入隆宗門,則皇子進書房也。”這給當時會試屢次落第的趙翼留下極深的印象,後來憶及,仍不禁感嘆“吾輩窮措大專恃讀書為衣食者,尚不能早起,而天家金玉之體乃日日如是”(《檐曝雜記》卷1)。直至光緒中期,任職吏部考功司的何剛德黎明時帶領引見入宮,看到年幼近支王公入學,立刻想起“三更燈火五更雞”之說(《春明夢錄》卷下)。

清人對這種要求至嚴的“家法”及其收效頗為得意,乾隆時為皇子授讀的錢載在家信中寫道,“蓋壹則習勞、壹則聚在壹處書房,心力易於定,而他務及外務均不得而使之近,此天家之善教也”(《郎潛紀聞四筆》卷10),這當然是鑒於前朝皇子或顢頇無知、或結黨亂政而言的。

上書房課讀制度的形成

清朝重視皇子教育的傳統始於清聖祖,這應與其早年經歷有關。聖祖六齡即位,並未接受系統的教育,僅能跟隨兩名略通文字的內監學習句讀與書法,至親政後始有機會發奮勤學,五更即起讀書,“竟至過勞,痰中帶血,亦未少輟”(《庭訓格言》),並延納儒臣、舉行經筵日講。因此,當皇子臨近入學之齡時,聖祖對於師傅的選擇、課程的設置均有過縝密的考慮,而上書房課讀的雛形即隱然其中。

清聖祖康熙

由於康熙朝尚實行公開建儲之制,相較於其他皇子,皇太子胤礽的教育最受聖祖關註,亦留下了更詳細的史料。胤礽年幼時是由聖祖親自加以訓誨,“告以祖宗典型,守成當若何、用兵當若何,又教之以經史,凡往古成敗、人心向背,事事指示精詳”(《清聖祖實錄》卷234),這在清朝可謂鮮見。胤礽稍長後,聖祖曾先後簡派張英、熊賜履、李光地等為其授讀,並命老成翰林時相隨從。康熙二十六年(1687),胤礽年已十四,讀完五經,聖祖乃正式為之選擇講官,經過與閣臣的討論,最終確定為工部尚書湯斌、吏部尚書達哈塔與少詹事耿介三人,並於六月初九日起為胤礽課讀,聖祖時常前往檢查。

至於其他皇子,則並不能享有這種待遇,往往是年齡相仿者集中在壹起就讀,似亦無固定的師傅。不過,當皇太子與諸皇子皆在宮中時則壹同讀書,讀書之處即是後來的上書房。

其次是課程設置的問題。清朝作為滿洲征服王朝,制度設計壹方面需註意平衡滿漢,另方面則強調“國俗”與滿洲認同,避免同化。胤礽的講官之壹達哈塔為滿洲正白旗人,不識漢字,聖祖特別召見訓諭:“講解書義,有湯斌等在,爾惟引若等奉侍皇太子,導以滿洲禮法,勿染漢習可也。”(康熙二十六年六月初七日《起居註》)足見其用心之深。就《起居註》所載來看,胤礽清晨開始讀書,先讀經書,巳時練習滿漢文書法,隨後反復誦讀本日所學經文,傍晚外出練習騎射,晚間講官檢查當日學業,任取壹段經文令太子講解,至此才結束壹天的課程。值得壹提的是,聖祖自言“朕幼年讀書必以壹百二十遍為率,蓋不如此則義理不能淹通”(康熙二十六年六月初十日《起居註》),因此也要求諸皇子按此強度背誦,胤礽往往在午後開始誦讀,至傍晚才可誦滿120遍。

世宗即位時,三子弘時二十歲,四子弘歷、五子弘晝俱僅十三歲,正為讀書之齡,此先已由庶吉士福敏授讀數年。雍正元年(1723)正月,世宗命朱軾、張廷玉、徐元夢、稽曽筠為皇子師傅,由欽天監選擇吉日開講,其後又有蔡世遠、梁詩正、任啟運等年輩稍低的翰林入直。乾隆元年(1736)正月,高宗命鄂爾泰、張廷玉、朱軾、福敏、徐元夢等為皇子師傅,為時年九歲的皇長子永璜、七歲的次子永璉授讀。世宗、高宗父子都在改元之歲首宣布皇子就傅,顯然是欲鄭重其事。不過此時課讀皇子並無固定場所,曾先後換過南薰殿、西長房、兆祥所、鹹福宮等幾處地點。

乾隆朝是上書房課讀走向制度化的關鍵時期。乾隆初,高宗選擇乾清門內東廡五間作為上書房的固定場所,據昭梿言,選擇此處是因為“近在禁禦,以便上稽查也”(《嘯亭續錄》卷3),皇帝在乾清宮中即可聽到皇子讀書之聲。其次是上書房總師傅的產生,乾隆二十二年(1757)以侍郎介福、觀保、蔡新為上書房總師傅,後來則更多以大學士、尚書等貴臣派充,專司稽查。復次是“皇子六歲入學”家法的確立,並推及至於近支子孫,雖然尚不清楚這壹變更具體發生於何時,不過在乾隆四十三年的壹份上諭中,高宗已然將之形容為“我國家之制”,並作為清朝皇子教育遠勝於先代的例證(《清高宗實錄》卷1067)。在退位前壹年,高宗已五世同堂,自皇子以至元孫皆在上書房讀書,上書房課讀至此達到巔峰。

不過必須說明的是,上書房無印信、無額定實缺,並非官署,上書房行走是派差,各官均另有其本職。在乾隆初確定固定地址前,上書房僅是壹種泛稱,其滿文作dergi bithei boo,dergi有尊上之意,故漢字有“上”、“尚”兩種歧寫,《禦制增訂清文鑒》釋為“內廷阿哥讀書之所”(dorgi agesai bithe hūlara ba),滿人舊有“書房”(bithei boo)之稱,或因皇子讀書所在,故加dergi以示尊崇。

晚清以來學者就上書房的始設年代問題聚訟未決、歧說紛出,事實上,從康熙朝皇子讀書開始,宮中大抵即有上書房之稱,最終在乾隆朝形成完善的課讀制度,因此沒有必要亦不可能追溯到壹個確切的初始年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