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王小波曾經說過:“我有好多奢望,我想愛,想吃,還想在壹瞬間變成天上半明半暗的雲,後來我才知道,人生就是個緩慢受錘的過程,人壹天天老下去,奢望也壹天天消失,最後變得像挨了錘的牛壹樣。”
與其說是“緩慢受錘的過程”,我更覺得像是“不斷喪失的過程”。
從青春期漸漸走向中年,遺失了太多的東西:
失去了美好的青春年華 ----雖然當時處於青春期時,並沒有覺得青春年華有什麽美好,反而是無力的、怯懦的---如今連這在無力和怯懦中張揚的青春也已經悄然離去了;
失去了壹起做夢的人 ---當時說好的壹起創造生活的人,如今分散在各自的城市裏,偶爾提起當時的夢想,也只能抱以苦澀的微笑;
失去了嬌嫩的容顏;
失去了對生活的無限憧憬力 ……
甚至連向他人吹牛自誇的勇氣和膽量也在逐漸消失。
以前看歲月是朦朧的,神秘的,自己可以無限去遐想:想著自己有不可估量的能力,想著生活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奇跡。
如今,越來越能看清生活的真實面貌了,更重要的是 越來越明白自己適合過怎樣的生活了,不再憧憬多種可能性,只想把認定的這壹種可能性過到極致,過得盡量舒適壹些。
以前覺得死亡很遙遠,“為賦新詞強說愁”,生活壹不順心,就會很隨意地說出“活著沒意思”,如今,依然也會有“覺得生活沒意思”的時候,卻從不敢再輕易說出“不想活了”, 因為面對各種疾病和衰老癥狀的出現、親人的離世,已經讓我們品嘗出回歸的節奏,反而不敢再喚醒那個詞, 著實體驗了“而今識得愁滋味,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的真實意境。
以前有好多種夢想,有時候想當教師,有時候想開個餐廳,有時候想當個作家,或者想和心愛的人壹起走遍世界。
如今,當面對年輕壹代眉飛色舞地說出和自己當年相同的夢想時,自己卻忍不住給對方“潑冷水”,告訴對方實現那些夢想存在的困難和現實條件要求。
曾經那些閃耀的夢想都是伴著勇氣而存在的,在人生不斷受錘的過程中,勇氣越來越弱,夢想也隨之越來越少,越來越簡單。
同時,人生亦是壹個”不斷得到的過程“。
從年少無知,到讀懂了壹些先賢的至理名言;從壹無所有,到擁有了家,擁有了壹些可供享用的物質,擁有了愛;從需要被人照顧,到可以照顧他人。
擁有的多了,便不像以前那樣灑脫,開始患得患失,總是希望擁有的東西持續增長,每天需要花費更多的精力去維護它們,車子要保養維修,房子要收拾整潔,要關註股市大盤走勢,要關註教育機構的優劣等等,被各種事項套牢,囿於其中而不得自由。
在這不自由的狀態中,漸漸學會了把目光從別人的身上抽離出來,顧不上好奇過問別人的私事,也沒時間打探別人如何評價自己, 壹心只關註自己的當下和得失,在這忙碌的生活中,活出了佛性。
在不斷地得到和喪失中,讓中年的我們看透了生活,讀懂了人性,漸漸地相信壹些命理性的東西,不是在搞迷信,而是 學會了順應和接納,變得克己自律,不畏人言,不再追求什麽大夢想,只想安靜過好自己的小日子。
也許這樣的想法和行為,在年輕壹代眼裏,認為那是變得越來越慫,越來越現實,但只有身處其中的人才明白, 生活其實有很多種活法,成功也有好多種模樣:
實現夢想是成功,堅持做好壹件事也是成功;
大富大貴是成功, 健康 活著也是成功;
戰勝他人是成功,戰勝自己也是成功;
教育好自己的孩子是成功,默默資助他人的孩子也是成功。
……
無論以怎樣的方式度過壹生,無論有沒有夢想,無論以何種成功或幸福來定義生活的標準,都是每壹個生命的自由選擇,別人沒有資格嘲笑、評判和幹涉, 這也許是步入中年時代的人們,都已經掌握了的生活課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