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沒有這類劇千篇壹律的太苦太累太憔悴，也沒有草根逆襲強勢超越，以及浩瀚的艱苦卓絕。
在那座玻璃幕墻建築裏，寬敞明亮的辦公環境衣香鬢影，立案、調查、調解、判決，加茶余飯後八卦。
壹切娓娓道來，彬彬有禮，侃侃而談，開誠布公，徐徐推進，平和理性。墻角錯肩都是從容、自信和含笑的融洽氣氛。
可稍加留意，便會嗅到硝煙。
臺面下，外鬥加內鬥，鬥垮了重組再鬥。明爭暗鬥如影隨形，智力較量循環往復，可能要以至無窮。
無聊。但正常。
因為老師黑格爾說過，凡是存在的都是合理的。
1
封印和顧婕壹起創辦了權璟律師事務所。
當初是顧婕勸封印創業，說妳不善交際，就家裏蹲。我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抓客戶源算我的。
壹個主內壹個主外（註：不是兩口），打出壹片新天地。權璟不但成為某地十大律所之壹，封印也被推舉為律師管委會主席。
封印偶有疑慮，覺得哪裏不對，哪裏不對他又說不清。
草創時期根本顧不上尋根究底，之後業績輝煌又淹沒了他的疑慮。
該來的會來——墨菲定律。
顧婕審驗文件不嚴，給客戶帶來較大損失，客戶要把權璟律所告上法庭。
顧婕是有壹些唧唧歪歪花頭，對壹地雞毛的案子拿手，對大型公司標準化服務方面就有些力不從心。
把廣州市寫成廣州“省”，這麽低級的錯誤，放在過去，封印不是特別在意。
可這次客戶怒了，提出不把顧婕換成羅檳，他們就換律所。
羅檳曾獲得過全亞洲最佳律師稱號，名聲在外。
為了顧婕免於被告，權璟免於被追償損失，封印同意換將。據此，封印讓顧婕暫時降了壹級。
封印認為不但顧婕應該好好反省，連自己也該好好想想，前兩年他是有教訓的。老是為了掙錢，慌慌張張趕進度，不出錯才怪。
律所多年穩健發展，在校對上翻車，說明細節決定成敗。
處罰顧婕，對外是給客戶壹個交待，對內起到警示其他律師的作用。
當何賽請示封印，所裏是不是成立壹個法律援助中心時，他立馬同意。
權璟今非昔比，是有底氣去多做公益的。他早就有把公益觸角延伸至壹般群眾，無償為普通百姓打官司的考慮。
這些年，權璟儼然財大氣粗。錢多是大客戶，這沒問題。但該調整壹下只是向錢看的單壹導向。
壹些律師以律師費多少劃分客戶三六九等，很少主動為普通百姓提供法律援助。
封印把價值觀問題提上了律所議事日程，成立法律援助中心就是開始。
2
顧婕想法不同。
她覺得律所就是要多掙錢，就是要以大客戶為主，誰錢多誰就能得到最好的法律服務。
看著自己照片從執行合夥人那壹排撤下來，她憤憤不平。
顧婕認為是封印施壓，要排擠她。
律所有今日，我是功臣。客戶哪有百分百滿意的。不替我掩護，還讓我靠邊？
其實，封印對顧婕有惻隱之心，當初如果不是顧婕給他打氣，他現在還不知窩在哪裏寫法律文書呢。
讓顧婕降級只是個提醒，過壹段時間又把照片貼回去就是。可顧婕不依，氣勢洶洶給了封印壹個措手不及。
草蛇灰線，伏脈千裏。
那是封印以前經手的案子，像顧婕壹樣，急於求成，不細致。雖然是正常結案，客戶無話可說。但這家人因為案子結果發生了意外。
當事人是個女孩，對封印恨之入骨。
顧婕悄悄找到她，如此這般地說我安排妳見封印，…,事後妳投訴性騷擾。這樣封印會得到懲罰，妳可以拿到賠償款。
女孩同意。
於是，顧婕到處散布封印行為不軌，給律所抹黑。壹些重量級客戶風聞後，紛紛把法律顧問代理轉到了別的律所。
顧婕又以創始人身份召開董事會，讓高級合夥人投票表決。
這招蠻靈，顧婕上臺，封印下課，應訴期間只做顧問。
只是壹次投訴，還沒有查清是否屬實，顧婕就下狠手。
封印後悔心軟，沒有依據權璟章程先把顧婕攆出去，幾天時間就深陷被動。
還好，封印死黨羅檳及時幫他度過了難關。
羅檳做了詳盡調查，向那女孩說明當初原委，隨及將顧婕與女孩的交易曝光。
接著，封印又前去彌補了當初的疏忽，那女孩諒解了封印並撤訴。
老大位置失而復得，封印百感交集。
他和顧婕胼手胝足創下大業，關系卻變得勢如水火。封印見識了人性中最醜惡的壹面。
封印是不會交際，但他口碑好。無論顧婕怎麽散布謠言，羅檳就是不信。
封印說當時喝多了，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有沒有不軌，羅檳也沒什麽理由，就是堅信他沒幹。
之後，在另壹件事情上，羅檳對封印說了“理由”。
“妳不是那樣的人，我也不是那樣人，咱律所也不是那樣的律所。”
權璟從小到大，最初是顧婕拉來的客戶，功不可沒。但客戶的信任是建立在封印以及權璟多數律師的人品之上的。
天長日久積累的職業操守彰顯人品。這也是壹種交際吧。
這種交際，人品為它背書。更加長遠牢固。說近點，人品為封印消災，躲過顧婕的陷害。
3.
封印的本意是借顧婕出錯這件事，讓她停下來有所反思，結果被迫拐到了“有妳沒我，有我沒妳”的狹路上劍拔弩張。
正所謂，妳有妳的計劃，世界另有計劃。未知的厲害還在後頭。
顧婕另立山頭，成立新律所，跟權璟對著幹。
開張第壹件事，就是有計劃地挖走權璟的重量級客戶。同時，籠絡了權璟多年辛辛苦苦培養出來的壹大幫助理。
封印贏了，卻元氣大傷，除了仨倆忠臣，權璟格子間空無壹人。
真遇到事兒，封印很沈穩，倒認為當初他隱隱感覺的不對，答案擺在了面前。
塵埃落定，踏實了。
他自我安慰：大浪淘沙，淘走的是沙子，留下的是金子。
4.
其實，封印先前感覺的“不對”，得到的答案，只是靠近了壹小步，並沒有完全清晰。
是和顧婕產生了不可調和的矛盾？
他們是有許多分歧，但封印是個好商量的人，不會意氣用事，不會動不動就和人分崩離析。
是掉進了“可以***患難，不能同富貴”的咒語？
也不像，封印比較厚道。
糾纏枝節利益不是他幹的事情。該他下課的時候，很沮喪，但也沒二話，不像顧婕搞陰謀詭計。
那是怎麽了。
是初期目標達成後，兩個人在律所遠景上想不到壹塊兒了。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價值觀不同壹起***事，是非問題就變成了站隊問題。
封印稍微動壹點心思，或改變壹點點，顧婕就反應過激，甚至針對封印鋌而走險。
越往後走，即使封印壹動不動，顧婕也會敏感利益分配，或在權力大小上生事，硬拉他惡鬥。
顧婕在壹個具體案子上失誤不算什麽，與封印肚子裏的遠景相比簡直不值壹提。
封印要權璟百尺竿頭更進壹步，希望顧婕還像初創時跟他壹起幹，所以要她退下來冷靜壹下。
這些並不是封印預先設計好的。
事情就這麽發生了，機遇就這麽無聲無息地來了。封印抓住它,借勢出徐州。
封印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麽更好的辦法可以把權璟帶向更高的平臺。
初期光顧掙錢，封印很少與顧婕交換思想。
即使交換思想，顧婕也接不通這樣的腦回路。即使能夠接通，消化起來，她也需要壹段非常掙紮的過程。
更何況，顧婕打心眼兒裏根本看不得封印老實敦厚樣兒，接案子就是掙錢，他是掙錢的人麽。
其實，道不同也可以為謀。那就是把樹立、踐行***同的價值觀提上議題。
封印想清楚了，從今以後要精神物質兩手抓，都不放棄。
可顧婕還在原來那條路上狂奔。改變不是輕而易舉的，想法總是與過去的經驗接龍。
顧婕並不滿足於辦公現代，有秘書，有助理，開豪車，住高級公寓，穿高級西裝和靚衫，下壹代上名校。
她認為虛的東西要有豐饒的物質做基礎。基礎越紮實，底氣越足，越好辦事。
再說，外面的世界是流動的，變化的，捉摸不定。
沒準正在經歷的這個時代過程，封印的主張有些超前，時機並未降臨；顧婕恰好踩到節奏，站在了風口。
無所謂誰對誰錯。“陸止於斯，海始於斯”。在拐點，各自訴求不同而已。
這種“不同”派生之怪現狀，之相互的各種挖坑，兩敗俱傷，且傷太重。
此時，分道揚鑣就成了自然而然的事，自然而然的事就讓它自然而然發生。古人也說過，“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其實，按照契約行事即可，不必搞得太難堪，太難堪讓人心寒，事後也不好見面。事後諸葛雲雲。
5.
何賽律師是個矛盾人物。
他有原則，有底線，但不太能順暢吃透客戶傳遞出的信息。
執著於自尊啊，體面啊壹些無關緊要的東西。為壹句歌詞的對與否，纏著羅檳爭論兩天。
他在顧婕和封印之間搖擺不定。但又做不了局外人，因為他期待成為權璟的高級合夥人。
顧婕私下拉攏他，只要妳投票支持我，我上位後，就晉升妳。他不幹，說要對得起良心。
良心值幾個，妳先說對不對得起自己？不聽顧婕煽惑，何賽還是要良心。
當顧婕成立了新律所，他又覺得封印這邊偏心羅檳，猶豫壹下答應辭職跟過去。
談實際的，顧婕翻臉，不給高級合夥人職位，除非何賽把權璟大客戶帶過去。
何賽明白了，什麽都是有代價的。天上掉的餡餅，也要拿匹配的東西交換。
顧婕沒有封印的菩薩心腸，以她的方式狠狠教育了何賽。
在封印旗下，何賽比較隨意。時常挑剔客戶素質，作為不接案子的理由，或接了想退就退。
何賽父親是法學院院長，也是封印老師。所以，封印對何賽將就幾分。不做就不做，案子轉給別人好了。
可何賽還是覺得封印把他晾在壹邊，時時處處維護羅檳。
羅檳是何賽大學同學，壹起進所，壹起從實習生就跟著封印。
何賽稍微用下心，就會看到羅檳接活兒從不挑三揀四，越難的案子他越覺得有挑戰性。
所以，盡管羅檳傲氣十足，遭人閑言碎語，封印也堅持晉升羅檳為高級合夥人。
封印沒有覺得何賽不行，而是認為他需要歷練。比如，何賽差點讓權璟失去任氏公司這個大客戶。
封印啟發何賽，發現客戶要像鯊魚壹樣靈敏，而不要挑剔客戶，把客戶推開。
起碼應該耐心聽人家把話說完，把事情搞清楚。即便對方無理取鬧，也要看看有無轉圜余地。
可何賽就是有壹大堆預想、成見堵在喉嚨，不吐不快，直接把客戶惹毛。
弄得任曉年格外煩躁：我出錢，是要妳給我解決問題。不是聽妳掰扯法律條文，說這不行那不行的。
換了羅檳之後，羅檳告知任曉年案子宜速戰速決，否則將殃及近期並購計劃，任曉年心服口服。
在復雜的社會面前，何賽的認知力還欠把火。他還需要向羅檳學習，自省差距在哪裏。
6.
何賽讀了壹肚子書，全成了幹擾素。
攤上摳腦殼的案子就抓不住重點，很少爽爽快快地了結。
掂量來掂量去。在奉行的價值觀和現實之間糾結。然後鬧情緒，耍脾氣，脆弱無比。
他經常內心沖突激烈，患得患失，無所適從，痛苦不堪。包括談對象。
何賽給年輕律師上課，講到什麽錄音算是合法來源時他說，私自錄音最重要的事情，是不能讓取證對像發現妳在錄音。
他徒弟範小天提問，私自錄音，又不讓對方察覺，還要對方和盤托出，除非對方是妳極其信任的，至少是對妳有好感的。
問題是利用別人對妳的信任，來套取錄音，以便在法庭上作為證據，來擊敗對方，老師您不覺得這種方法有點……不道德嗎？
何塞紙上談兵：間諜和臥底都是憑借對方信任得到情報，從而擊敗對方。
他把他最深的困擾向徒弟和盤托出。
“律師這個職業，本身就會引起內心極大的沖突。是壹項對抗性特別強的職業，如果妳太軟弱，建議換行業。”
這種困擾來自感性與理性的不壹致，來自書本與現實的不符。
豈止是何賽，誰都會有，不過是習慣與否。
說句題外話，任曉年這種混蛋就沒那麽多困擾，擺不平，用錢啊。十分滴利索。和顧婕的理論如出壹轍。
7.
這部劇好看的原因之壹，是許多大腕、中腕出演配角，而女主藍盈瑩是小腕。
藍盈瑩毫無表演痕跡。妳相信她就是戴曦，而不是藍盈瑩。
她和老師羅檳每壹個互動、交流都很有戲。比如點頭、眼神、爭論。均貼合細膩，碰撞出彩。
在咖啡屋和羅檳打嘴仗毫無懼色，反應快，表述密，條款熟稔於心源源不斷沖口而出。
於是，羅檳給她留了名片，邀她做助理。
此前戴曦被好朋友坑，丟了文憑，幾乎與最熱愛的職業絕緣。絕處逢生，機會是她為自己帶來的。
藍盈瑩的戴曦是壹個沒被法律條款折磨得木訥枯槁，還保有壹份真純的戴曦。
律師是個有勇有謀的職業，戴曦是新人。
她沒有顧婕的幹練篤定，沒有栗娜的風姿綽約，沒有藍紅的精致漂亮，更沒有廖加敏艷壓全場的美，…。
但她毫不拘謹，自始至終向前撲。
去感知客觀，體會磕磕絆絆。逢山開路遇水搭橋，摸著石頭過河，投入且沈浸。
以背誦幾十部法律法規的能力；以不懼黑惡勢力把公平帶給普通人的正義感；以遊戲公司確認為遊戲高手的本事；以與男友分手只痛苦壹天的效率，讓人眼前壹亮。
戴曦在錯誤百出中精進，甚至要讓老師羅檳做背鍋俠。羅檳是想辭退她。而且多次。提起又放下。
從丟掉文憑那壹日起，她就有所準備。大不了掉幾滴眼淚，去賣咖啡養活自己。
終於彌補了逞能的失誤簽下合同，戴曦興奮地在甬道飛奔，張開雙手，像小貓小狗小羊小鳥小耗子般心無旁騖地自得其樂。
她是太年輕，但內心有光，所以隨遇而安。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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