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鵲橋仙》(纖雲弄巧).是詞人秦觀通過牛郎織女在七夕相會的神話故事,既描寫出幽靜夜空辰星閃耀的美景,也生動地表現出牛郎織女悲歡離合的復雜感情,並給這對神仙夫婦賦予了濃厚的人情味.作者熱情謳歌堅定不移真摯愛情.例如“金風玉露壹相逢,便勝確人間無數”,贊揚真摯愛情只有經過分離考驗愈顯珍貴.尤其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成為這首小詞所要表達的中心意思.詞人用會少離多的相思情與終日廝守在壹起的夫妻生活相對比,進壹步肯定了純潔愛情的高尚.這二句感人至深,耐人尋味,早已成為愛情格言被廣為傳誦.
年輕時讀到這首詞,覺得它很美.它道出了愛情的真意,為青年人追求愛情指明了方向,樹立了標桿.隨著年齡的增長,從這首詞裏又讀出了美麗意境背後的淒苦和無奈.
相思愁、離別恨向來是人類感情中最苦澀的壹種,這種感情根植於人類社會活動中,從古至今從未斷絕.正如蘇東坡名句所說“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現代社會雖然交通、電信、互聯網把時間、空間都縮小,人們之間的距離也拉近了.但是,有不少人為了理想、事業、工作和生活,不得不拋家舍口,別妻離子,成為現實生活中的“牛郎織女”,他們仍然品味不盡離別後的痛苦滋味.和人世間這些平凡人相比,牛郎織女的分離又算得了什麽呢?牛郎織女以及他們的兒女們活在浪漫的神話世界裏,在銀河兩岸守望了億萬年,只為每年壹度金秋時節的浪漫七夕相會,早已成為亙古至今人們敬仰的愛神情種.牛郎織女既沒有衣食住行之憂,也不會遇到子女上學、就業、成家等諸多難題.生活在現實社會的人們卻沒辦法那樣灑脫.
讀《鵲橋仙》,我情不自禁地想到駐守在雪域邊疆的高原軍人.當代的軍人雖然沒有古代將士那種“將軍白發征夫淚”的悲苦哀嘆,卻也有長年累月駐守風雪邊關的艱難.他們要面對荒涼、寂寞、惡劣的自然環境,難以避免的重重生死考驗.為了祖國的和平穩定,他們奉獻著青春和忠誠.壹曲《望星空》唱出了高原將士們的心聲,也曾經撥動過全國人民纖柔的心弦,感動得人們熱淚盈面.現代軍人獻身國防的豪情壯舉後面,牽動著多少家庭擁軍支邊深明大義默默付出的功勞.
由《鵲橋仙》,我又想到兄弟省市派來對口援藏工作隊的同誌們.他們為了西藏的經濟社會繁榮昌盛,舍小家顧大家,不遠萬裏來到高原.他們克服生活上、工作中的重重困難,三年風霜雪雨,三載辛勤耕耘.為西藏人民帶來了資金、技術、創新思路、勇於探索的開拓精神.把支援省市濃濃的兄弟情義播種在雪域高原.他們不愧為優秀中華兒女,為了邊疆地區的經濟發展、社會和諧穩定,奉獻出智慧和力量.他們犧牲的是溫馨家庭纏纏綿綿的兒女私情,歷練出服務社會的高尚品質,收獲著真摯熱烈的民族情義.
從讀《鵲橋仙》,我還想到了長期在西藏務工、務農、經商服務的外來人員.西藏城鄉建設日新月異也有他們的汗水,人民生活豐富多彩也有他們的辛勤勞動.他們是社會進步的加速器,改革開放的弄潮兒!離鄉背井遠離家園,在西藏城鄉默默無聞地工作.他們付出最繁重的勞動,期望著最誠實的收獲.為了生活他們創造著生活的快樂,為了生活也忍受著思念、寂寞,淒涼、挫折和失落.發明 “留守兒童”這壹新名詞不是他們的過錯,無奈何!匆匆歲月凝聚了多少無奈何.面對兒女的嬌憨呼喚哭喊,父母的暗嘆,他們只有慘然緘默.對於家庭他們有太多太多愧歉和遺憾,可他們總是無怨無悔勤奮工作在每壹天.
我又想到自己,十多年來也和牛郎織女壹樣過著離多會少的寡居生活.丈夫在二百五十公裏外的八壹鎮工作,兒女在內地,壹家人壹分為三,為了調往壹處,實現家人團圓,構建和諧家庭.幾年來,真是頗費周折,體驗著人情世故裏的困惑艱難,然而,問題依然如昨.每當愛人從內地休假回來,就會向我訴苦:
“每次休完假回來,女兒總是哭哭啼啼鬧著 ‘爸爸把我帶走吧,求妳了!……,妳能不能不去西藏啊!……’鬧得我心裏酸楚楚的直落眼淚.想到病床上的老母,望著老父親傴僂著身軀蹣跚在接送孩子上學的人流中,忍受著離別時,老人紅著眼圈的煎熬,聽著小孩子啼哭心如刀攪.每次別離都要經歷骨肉分離的痛苦,真不想再回去探親了……唉,做人真難!”
說到淒愴處,我們都黯然傷神.我還是勸慰她(也是在寬慰自己),像我們這樣的家庭情況,在西藏工作人員中並不少見.由於高原氣候環境的局限,把幼稚的子女留給年邁的老人,奔赴高原,為西藏的建設事業奉獻青春.為了事業,舍棄家庭、親人,上顧不了老,下顧不了小,誰都會深切感受到在西藏工作的不容易.無數個這樣的家庭不都在無奈中品味著“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的淒愴美嗎?正如《采桑子》說得妙:
常恨人事忙衣食,節後別離.節後別離,父母妻兒各東西.
常盼休假似七夕,團圓有期.團圓有期,等到團圓是別離.
我又嫉妒起神話中的牛郎織女,他們在靜謐的夜空,高高在上,守望著星光燦爛的銀河,同皎月爭輝.千百年來,思念的人兒雖然滿懷真誠敬仰,向他們傾訴離別愁思鄉情,然而,他們始終是壹副傲慢冷漠的神情,對人間的相思苦卻無動於衷.嫉妒之余不由得使人生氣,隨謅歪詩壹首,以抒發哀怨:
《怨鵲橋》 休織罷耕日月闊,銀輝隱耀暗渡河.鵲橋頻架無新意,莫如人間相思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