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回復部分是想要用科學來解釋愛情,比如——“愛情就是荷爾蒙相互吸引的結果”。
男性和女性的荷爾蒙碰撞在壹起,火花四射,這種相互吸引的力量最終讓他們產生了激情和愛情。
這是常見的,對愛情產生的認識,當然,也有很多激烈的回復。
相信真愛的人用浪漫的低喃稱贊他,不相信的,就拿欲望去指責它。
其中,我倒是瞧見了最讓我感到生理不適的那個句子—— “世間哪有戀愛,壓根兒是生殖沖動!”
我很常聽見這句話,出自年輕人之口,帶著傲慢的,自以為是的語氣,似乎知道了壹些了不得的秘辛,還要將這些秘辛大肆宣揚,來彰顯自己的博聞強識。
他們將欲望和愛情相等,似乎壹切愛情都是為了繁衍生殖。
可是,事實又真的是這樣嗎?
01
“世間哪有戀愛,壓根兒是生殖沖動。”
這句話出自錢鐘書先生的《圍城》,有人認為這就是錢老所說,既然著作等身的大家都這麽開口了,可見愛情就是這樣的咯?
事實並非如此,將這句話和錢老的真實想法劃等號明顯是壹種愚蠢的行為,它本身就是為了人物形象的塑造而誕生的,附和語境和時代背景。
要是片面地將它摘出來大肆宣揚,就像是穿著壹件不合身的衣服, 這件衣服明明有它所適合的身材,妳卻要將他剝下來穿到自個兒身上,高矮胖瘦都不相同,衣服又怎麽會合適呢?
出生在民國之初的方鴻漸具有著極其復雜的人格,他的父親是前清舉人,在他高中時期就給他訂了壹門親事,親家就是周家的小姐,“未婚妻並沒見面,只瞻仰過壹張半身照相,也漠不關心。”
那時的他是順從的,也不知愛為何物。直到去北平上了大學,才初步體味到了男女情愛的滋味,“看人家壹對對談情說愛,好不眼紅。”
此時,他也想起自己那未婚妻,“高中讀了壹年,便不進學校,在家實習家務,等嫁過來做能幹媳婦。”竟然是怨恨起來,平生懦弱的他也是壯著膽子給家裏寫了封信,自以為用詞哀婉,能打動鐵石心腸的父親,卻還是在父親回信斥責後,“從此死心不敢妄想”。
於是開開心心收了父親給他買補藥的錢,開始讀叔本華,快慰自己又自作聰明地對同學們說:“世間哪有戀愛?壓根兒是生殖沖動。”
方鴻漸此人,又懦弱又有壹定的抗爭精神, 他向往純真樸實的戀愛,又瞧不上世俗的煙火氣, 於是在愛情的圍城中進出不定,他的懦弱無能讓他無法反抗自己強勢的父親,只能寬慰自己世間沒有真愛,所謂戀愛,也都是因為生殖沖動罷了,後來竟然是在得知未婚妻因病而死時,心裏生出些“犯人蒙赦”的快活來。
他不懂戀愛,不明白什麽是真愛,太過理想主義,不夠成熟,也太懦弱,
這句話出自他的口中,半分違和也沒有,但若是有人真的把這句話奉若聖旨,就實在是可笑可嘆。
02
愛情是人類文明的奇跡。
無論是將它用“荷爾蒙”來解釋,還是用欲望來解釋,都是不恰當的,他就像大海,欲望、荷爾蒙、崇拜感、需求感……都只不過是其中的壹滴水。
我更喜歡知乎上的壹個回答——“愛情是沖動的,反理智的。”
妳無法用固定的思維去看待它,若是走向極端,妳只能得到兩個結局——生硬的“欲望主義”和過於理想化的“柏拉圖戀愛”。
在《圍城》這本書的時代背景下,是西方“唯性欲論”的盛行, 二十世紀初的“杯水主義”認為——“滿足人的性欲,就像喝杯水那麽簡單。”
這種理論完全抹殺了愛情的存在性, 把愛情和肉欲淪為壹談,將人類降低到和動物相等的程度 ,表明人的愛情不過是等同於動物的交配。
比他更早的,是叔本華對愛情冷漠的描述——
叔本華將愛情比喻為文明對赤裸情欲的包裝,好比壹部生物學的戲劇,總集了所有戲劇要素於壹身,人類未來的命運,不管是在質上還是在量上,都決定於風流韻事的結果上。
《圍城》主人公方鴻漸的說法,無疑是受了叔本華思想的影響,認為愛情是生殖沖動的包裝,婚姻是生產下壹代的包裝。
他們否認愛情的排他性,否認愛情的品格和精神的存在,就像是要硬生生脫掉壹個人的衣服,洗掉他關於現代的壹切知識和了解,再將他放到原始世界去,讓他去和猛獁象打鬥,再嘲諷他“和動物沒有什麽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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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人類和動物的差別,就在於羞恥感。
羞恥感是人類獨有的情感,也是復雜人性的其中壹項。
這就表明了,人們無法像動物那樣隨意交配,要從朦朧的情感開始,再到親切的交流,最後才能走到肉欲。
人們常會諷刺壹個私生活混亂的人就像是“發情了壹般”,發情是相對於動物來說的,他們無法控制自己的生殖沖動,而對於人來說,卻是足以感到羞恥的。
我常常思考,為何當代人的羞恥感越來越低,疫情以來的各種信息宛如連珠炮彈,每壹個都在轟炸著我們的道德體系,從鮑旒明到羅誌祥,更有黑暗汙穢的N號房。
道德體系已經跟不上科技的飛速發展,現代人不斷地否認著曾經建立的價值觀,壹步步地走進動物化的溫巢。
我們所能做的,就是做我們認為該做的壹切,而不是以壹種漠不關心的態度對待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