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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品類格言品評有哪些?

原文

大方無隅;

大器晚成;

大音稀聲;

大象無形;

德隱無名。

譯文

大的方圓,是不可測度的;

大的材器,是不能速成的;

大的音響,是不聞其聲的;

大的形象,是不見其形的;

大的德行,是沒有美名的。

匯評

此推本之論,不可不知也。

老子雲:“太上,不知有之;其次,親之譽之;其次,畏之;其次,侮之。”

又雲:“失道而後德,失德而後仁,失仁而後義,失義而後禮。禮者,忠仁之薄而亂之首也;前識者,道之華而愚之始也。”

又雲:“大道廢,有仁義;智慧出,有大偽;六親不和,有孝慈;國家昏亂,有忠臣。”

皆推本之論也。有誌者當踐跡以求其本,勿徒踐形跡而逐其末也。

譯註

這都是推本溯源的說法,不可以不了解。

老子說:“最高的道德,是人們感覺不到它;其次才是親近和稱譽;再次是畏懼;最後是咒罵。”

又說:“迷失了大道,才會崇尚德行;迷失了德行,才會崇尚仁愛,迷失了仁愛,才會崇尚德義;迷失了德義,才會崇尚禮儀。外在的禮儀是忠信的淺薄和禍亂的開始;前識的智慧是大道的皮毛和愚蠢的開始。”

又說:“大道廢棄了,才開始講究仁愛;巧智百出,才出現大奸大偽;六親失和,才講究孝敬和慈愛;國家政治黑暗,綱常混亂,才推崇忠君之臣。”

這都是溯源之論。有誌氣的人,應當踏著形跡而追求本原,不要只是泥於形跡,舍本逐末。

原文

欲做精金美玉的人品,定從烈火中鍛來;

思立揭地掀天的事功,須向薄冰上履過。

譯文

要培養精金美玉壹樣的人品,壹定要經過烈火的錘煉;

要建立驚天動地的豐功偉業,壹定要經過薄冰的踐履。

原文

人以品為重,若有壹點卑汙之心,便非頂天立地漢子;

品以行為主,若有壹件愧怍之事,即非泰山北鬥品格。

譯文

做人以品格為重,只要存有壹點卑鄙汙穢的心思,就不是頂天立地的丈夫;

品格以行為為重,只要幹過壹件令人慚愧的事情,就不是泰山北鬥的人格。

原文

人爭求榮乎?就其求之之時,已極人間之辱;

人爭恃寵乎?就其恃之之時,已極人間之賤。

譯文

世人不是追求榮華嗎?但就在他孜孜以求的時候,已經受盡了人間的奇恥大辱;

世人不是追求寵幸嗎?但就在他苦苦追求的時候,已經落到了人間的最卑賤處。

匯評

世之趨炎附勢者,大都但知攀附權貴,而其人之邪正不問焉;及事敗後,畢竟同歸於盡,真為可憐!即使幸而漏網,而以壹身名節之重,不思流芳百世,乃甘受黨援之汙,反致遺臭萬年哉!

劉念臺雲:“進取壹路,誠士人所不廢,而得之不得,曰有命。人情若不看破,奔走如狂,妄開徑竇,呈身之巧,有無所不至者。幸而得之,立身已敗,萬事無解,況求之而未必得乎?真枉做小人也。”

譯註

世上趨炎附勢之徒,大都只知道去攀附權貴,而對那權貴人品的好壞是根本不問的;等到事敗之後,最終只好和那奸邪的權貴同歸於盡,真是可憐啊!即使僥幸漏網,而憑自己名聲和節操的重要,不去追求流芳百世,卻甘心受到私黨的玷汙,最後是遺臭萬年,也令人浩嘆。

劉宗周說:“功名仕途,確實是讀書人所不能不追求的,但得到得不到,這是命運的安排。如看不破這壹點,為了博取功名就會發狂地奔走,打通各種門路,賣身投靠,手段簡直是絞盡腦汁。即使僥幸求得了功名,自身的名聲已經敗壞了,無法挽救,又有什麽用處呢?又何況苦苦追求也未必能如願呢?這種做法真是白白地做了小人!”

原文

丈夫之高華,只在於功名氣節;

鄙夫之炫耀,但求諸服飾起居。

譯文

仁人誌士所推崇的,無非功名氣節;

凡夫俗子所炫耀的,只是美服華屋。

匯評

《快書》雲:“優人登場,有為唐明皇者,下場便不肯與諸優同坐,諸優皆笑之。世之登仕版者,時至則為之,此與逢場作戲亦復何異?而盛修邊幅,炫耀鄉裏,日岸然肩輿於親故之門,其不為諸優所竊笑者幾希!”

比擬未免近於刻,但欲為今日之縉紳先生,痛下針砭,不得不借此以發其深省。其不省者,尚復何言?

呂新吾曰:“中高第,做美官,欲得願足,這不是了卻壹生事。只是做人不端,或無過可稱,而分毫無補於世,則高第美官,反以益吾恥者也。而世顧以此詫市井,蓋棺有余愧矣!”

劉念臺雲:“士人自初第以至崇階華廡,同是穿衣,同是吃飯,何曾有半點異常人處?只被閽巷壹二愚鄙,驚喜奉承,此人不知不覺,不能自主,遂高擡起來。究竟於自己身心上,曾有壹毫增益否?可為當頭壹棒!”

鄒東郭雲:“問邑之貴,則數高位者以對;問邑之富,則數積財者以對;問邑之人物,則數修德勵行、濟世範俗者以對,而富與貴不齒焉。故肆誌壹時者,為軒鶴,為牢豕;尚友千古者,為景星,為喬嶽。”

譯註

《快書》說:“有壹個戲子,在舞臺上扮演了唐明皇,下了臺就不肯與其他戲子坐在壹起了,別的戲子都譏笑他。世上追求功名的人,做了官以後,與那個戲子又有什麽區別呢?科場得誌後就著意打扮,在鄉間招搖炫耀,每天矜持地坐著沒有頂篷的轎子,往來於親朋之家,這樣的人不被眾人恥笑的,真是太少了!”

這個比方未免尖刻,但是想對今天的縉紳先生們進行痛切告誡,卻不能不借戲子這個故事來刺激他們深刻省察。他們要是仍然無動於衷,也就再沒有別的話可以勸告了!

呂坤說:“考中很高的科名,當上了令人艷羨的高官,欲望得到了滿足,但這並不是壹生的事業。如果做人不端正,或雖然沒有令眾人指責的過錯,但對於社會卻毫無補益,那麽高官厚祿,反面增加了他的恥辱。世上人反而因此在街巷裏招搖炫耀,真是死後還應該有余愧!”

劉宗周說:“讀書人從科場成功到高官厚祿,和別人壹樣穿衣吃飯,哪有半點和常人相異的地方呢?只是因為鄉裏壹兩個愚昧鄙俗的人,驚喜奉承,便不知不覺地失去主張,高傲得意起來。這樣做,究竟對本人身心有半點好處沒有?這可說是當頭棒喝。”

鄒東郭說:“詢問壹個地方的貴人是誰,人們就以權位高的人來回答;詢問壹個地方的富翁是誰,人們就以財富多的人來回答;詢問壹個地方有德望的人物是誰,人們就歷數道德高尚、勉力為善、美化風俗的人來回答,而對當地的貴人富翁卻不屑提起了。所以說得意於壹時的人,只能像古代衛國乘官車的鶴,或像圈裏的肥豬;而上與千古仁人為友的人,才是人們仰慕的星辰和高山。”

原文

阿諛取容,男子恥為妾婦之道;

本真不鑿,大人不失赤子之心。

譯文

曲意逢迎討取上司笑臉,男子漢不屑幹這種婦人邀寵的勾當;

在本性上不加任何雕鑿,大丈夫仍保持赤子純真質樸的心地。

原文

睜著眼看浪滾愛河津,離合悲歡,不過暫時風月;

皺了眉對波翻孽海岸,興衰成敗,無非頃刻煙花。

譯文

看愛河波滾滾,悲歡離合,不過壹時光景;

對孽海濁浪滔滔,興衰成敗,只是過眼煙雲。

原文

君子之事上也,必忠以敬,其接下也,必謙以和;

小人之事上也,必諂以媚,其待下也,必傲以忍。

譯文

君子事奉上司,壹定是忠誠而恭敬的;對待下屬,壹定是謙虛而和藹的。

小人事奉上司,壹定是阿諛而諂媚的;對待下屬,壹定是傲慢而殘酷的。

匯評

小人刻刻在勢利上講求,故無常心,如此,那得不為君子所惡?

譯註

小人時時刻刻考慮怎樣得勢獲利,所以沒有壹定的操守,這樣,怎能不遭到君子的厭惡呢?

原文

君子當事,則小人皆為君子,至此不為君子,真小人也;

小人當事,則中人皆為小人,至此不為小人,真君子也。

譯文

君子掌權得勢的時候,連小人都能變為君子,在這種境況下,還不能成為君子的,那就是地地道道的小人了;

小人弄權擅事的時候,壹般人都會淪為小人,在這種情況下,仍不淪為小人的,那就是不折不扣的君子了。

原文

在朝不是好舍人,

由居家不是好處士;

平素不是好處士,

由小時不是好學生。

譯文

在朝廷不是壹位好官員,

是由於在家不是壹位好士子;

在家時不是壹位好士子,

是由於兒時不是壹位好學生。

匯評

蒙童之教,大有關系如此。

譯註

幼年時受到的啟蒙教育,就是這麽重要。

原文

做秀才如處子,要怕人;

既入仕如媳婦,要養人;

歸林下如阿婆,要教人。

譯文

攻讀學業時,應當像處女,獨處深居,似怕見人;

入仕做官時,應當像主婦,夙興夜寐,侍養他人;

歸隱山林後,應當像婆婆,訓誨子孫,諄諄教人。

匯評

呂東萊雲:“士大夫喜言風俗不好,不知風俗是誰做的?身便是風俗,不知去做,如何會得好?”

講風俗能就自己身上講起,便有許多不肯茍且之意。

譯註

呂本中說:“士大夫們愛說現今的風俗不好,不知風俗是誰造成的?須知自己言行就是風俗的壹分子,妳不去躬行,風俗怎麽能變好?”

講到社會風俗,從自身講起,就有許多不肯茍且混過的意思。

原文

貧賤時,眼中不著富貴,他日得誌必不驕;

富貴時,意中不忘貧賤,壹旦退休必不怨。

譯文

貧賤時,眼睛不盯住榮華富貴,將來仕途順利時,就不會驕縱;

富貴時,心中不忘記昔日貧賤,到了離職退休時,就不會抱怨。

原文

貴人之前莫言賤,彼將謂我求其薦;

富人之前莫言貧,彼將謂我求其憐。

譯文

在達官貴人面前,不要說自己地位低賤,他會認為妳想請他引薦;

在豪門富翁面前,不要說自己生活貧困,他會以為妳是求他憐憫。

原文

小人專望人恩,恩過輒忘;

君子不輕受人恩,受則必報。

譯文

小人壹心盼望別人施恩,但受過就拋到腦後;

君子不輕易受別人恩惠,但受過就壹定報答。

原文

巢父洗耳以鳴高,予以為耳其竇也,其言已入於心矣,當剖心而浣之;

陳仲出哇以示潔,予以為哇其滓也,其味已入於腸矣,當刲腸而滌之。

譯文

巢父用洗耳來自矜清高,但我認為耳朵不過是壹個器官,聽到的話已進入了他的心中,應當剖心去洗滌;

陳仲用嘔吐來顯示廉潔,但我認為吐的不過是壹些渣滓,不潔之物已進入了他的腸胃,應當剖腸去洗涮。

原文

處眾以和,貴有強毅不可奪之力;

持己以正,貴有圓通不可拘之權。

譯文

待人和藹可親的人,貴有堅強不屈的毅力;

待己正直剛強的人,貴有圓轉不拘的變通。

匯評

內剛不可屈,而外能處之以和者,所濟多矣。

方正學雲:“處俗而不忤者,其和乎?其弊也,流而無力;持身而不撓者,其介乎?其弊也,厲而多過。介以植其內,和以應乎外,則庶幾矣。”

譯註

內心剛強,不屈服於外力,對外人卻和善相處,對事業的幫助很多。

方孝孺說:“和俗人相處也能融洽,這是和善的美德嗎?毛病是圓滑而不堅定;持身立世很堅定,這是耿介的美德嗎?毛病是過於嚴肅而多過失。那種把公正耿介植於內心,而能和善待人的人,就差不多了。”

原文

使人有面前之譽,不若使人無背後之毀;

使人有乍處之歡,不若使人無久處之厭。

譯文

與其讓人在面前稱譽自己,不如使人沒有背後的指責;

與其令人產生短暫的好感,不如令人長期相處而不倦。

匯評

乍交不為小人所悅,久習不為君子所厭,如是乃可見其品。

譯註

初壹相交,不被小人所喜歡;長期相處,不被君子所厭惡。這樣,才能看出壹個人的品格。

原文

媚若九尾狐,巧如百舌鳥,哀哉!羞此七尺之軀;

暴同三足虎,毒比兩頭蛇,惜乎!壞爾方寸之地。

譯文

像九尾狐那樣妖媚,像百舌鳥那樣巧詐,可悲啊!羞殺了七尺身軀;

如三足虎那樣殘暴,如兩頭蛇那樣狠毒,可惜啊!敗壞了方寸心田。

原文

到處傴僂,笑伊首何仇於天,何親於地?

終朝籌算,問爾心何輕於命,何重子財?

譯文

到處點頭哈腰,可笑妳的頭為什麽對蒼天疏遠,對大地卻如此親近?

終日籌劃算計,請問妳的心為什麽對生命輕賤,對財富卻如此看重?

匯評

《楊升庵詩話》雲:“生前枉費心千萬,死後空持手壹雙。”足以喚醒壹生。

譯註

楊慎在《升庵詩話》中說:“生前費盡心機,死時空空兩手。”這話足可以喚醒壹生的執迷!

原文

富兒因求官傾資;

汙吏以黷貨失職。

譯文

富家子弟為謀求官職而耗盡家財;

貪官汙吏為貪圖賄賂而失去官職。

匯評

初起於慊其所無,卒至於喪其所有。若各泯其貪心,則何奪祿敗家之有!

譯註

起初憂慮自己沒有官職,最終卻丟了官職。如各自都能泯滅貪心,又怎麽會有奪去官職、耗敗家產的事呢!

原文

親兄弟折箸,璧合反交瓜分;

士大夫愛錢,書香化為銅臭。

譯文

親兄弟鬧分家,把珠聯璧合變成四分五裂;

士大夫貪錢財,將聖賢書香化為熏心銅臭。

匯評

高忠獻公家訓雲:“士大夫居間得財之醜,不減於室女逾墻從人之羞。流俗滔滔,恬不為怪者,只是不曾立誌要做人;若要做人,自知男女失節總是壹般。”

譯註

高攀龍家訓說:“士大夫利用公務收受賄賂這種行為,並不亞於女子翻墻偷漢之醜。世俗人們卻紛紛效法,不以為怪,這是因為沒有樹立做正直高尚的人的誌向;如有了這種誌向,自然知道貪汙受賄與男女之間違背禮義,都是同樣可恥的。”

原文

明鏡止水以澄心;

泰山喬嶽以立身;

青天白日以應事;

霽月光風以待人。

譯文

像明鏡止水那樣,使內心清澄明澈;

像泰山喬嶽那樣,使立身高尚堅定;

像青天白日那樣,使行事光明磊落;

像霽月光風那樣,使待人和易坦誠。

原文

省費醫貧;

彈琴醫躁;

獨臥醫淫;

隨緣醫愁;

讀書醫俗。

譯文

用節省開支的辦法醫治貧窮;

用鼓瑟撫琴的辦法醫治急躁;

用清心獨臥的辦法醫治淫欲;

用豁達隨分的辦法醫治憂愁;

用讀書求學的辦法醫治庸俗。

匯評

此之謂國乎。

譯註

這真是國中高手!

原文

以鮮花視美色,則孽障自消;

以流水聽弦歌,則性靈何害?

譯文

用觀賞鮮花的心態看待美色,罪惡的情欲自然消除;

用傾聽流水的心態欣賞歌樂,對人的性靈有何妨害?

匯評

鮮花可愛,過目不留;流水可聽,過耳不戀。

譯註

鮮花可愛,但過目即忘;流水可聽,但並不留戀。

原文

進壹層想,則天地間無不明處;

退壹步算,則襟懷間有放達思。

譯文

遞進壹層思考,天地之間,無不光明如照;

退後壹步計算,胸臆之間,豁然曠達開朗。

原文

智慮涵而能養;

識見藏而莫露。

譯文

智慧要深涵而能夠長養;

見識要深藏而不要輕露。

原文

借人律己,乃儒者自治功夫;

以己律人,實狂夫驕矜氣態。

譯文

以別人為榜樣,嚴格要求自己,是儒家修養自治的功夫;

以自己為榜樣,嚴格要求別人,是狂徒驕躁矜誇的氣態。

原文

食其力,不外馳其心;

安其貧,不妄求於世。

譯文

自食其力,不作身外非分之想;

安貧樂道,不作世間虛妄之求。

原文

天地之間生生不息,要思我受之於天地,如何可全此身以還之於天地;

人物之源亦生生不患,當思我如何受之於父母。不可不思我如何授之於子孫。

譯文

天地萬物,生生不息,要考慮自己受天地恩惠才有了生命,應如何保全生命,自強不息,來報答天地自然的哺育;

人類生存,代代相承,要考慮自己如何受父母恩惠。又應當如何教誨子手之後代,使他們自立於社會,造福於人間。

原文

士大夫當為子孫造福,不當為子孫求福;謹家規、崇儉樸、教耕讀、積陰德,此造福也;廣田宅、結姻緣、爭什壹、鬻功名,此求福也。造福者淡而長,求福者濃而短。

譯文

士大夫應當為子孫造福,而不應當為他們求福;謹肅家規,崇尚儉樸,教導耕地讀書,多幹暗中有德於人的事,這是造福;廣置田宅,攀結高親,追求錢財,花錢買功名,這是求福。為子孫造福是沖淡而綿長的,為子孫求福卻是濃膩而短暫的。

匯評

究竟非求而得。造福正所以求福,不可不知。

譯註

福畢竟不是勉強能求得的。為子孫造福才是求福的正確方法,對此不可不知。

原文

士大夫當為此生惜名,不當為此生市名;敦詩書、尚氣節、慎取與、謹威儀,此惜名也;競標榜、邀權貴、務矯激、習模棱,此市名也。惜名者靜而休,市名者躁而拙。

譯文

士大夫應當為自己壹生愛惜名譽,而不應去收買名聲;註重詩書的教化,崇尚氣節操守,謹慎時待錢財取予,謹嚴自己的容貌儀表,這是愛惜名譽;競相矜誇,邀請權貴,對人矯情逢迎,遇事不置可否,這是收買名聲。愛惜名譽的人安寧而閑適,收買名聲的人浮躁而笨拙。

匯評

辱身喪名,莫不由此。求名適所以壞名,名豈可市哉?

譯註

自受玷汙,喪失名聲,沒有不是從收買名聲開始的。求好名聲,卻因此敗壞了自己的名聲,名聲難道是可以收買的嗎?

原文

士大夫當為壹家用財,不當為壹家傷財;濟宗黨、廣束修、救荒歉、助義舉,此用財也;靡苑囿、教歌舞、奢宴會、聚寶玩,此傷財也。用財者損而盈,傷財者滿而覆。

譯文

士大夫應當使用家財,而不應損傷家財;周濟親朋,優厚塾師,救助災民,幫助正義的事情,這是使用家財;建造華美的花園,教習歌妓舞女,舉辦奢侈的宴會,購買收藏大量珍寶玩物,這是傷耗家財。使用家財,財雖損減了,但對世道人心、個人道德名望有益;傷耗家財,表面上很富裕,而錢財和道德上的虧損終將導致傾覆。

匯評

無論在己在人,義所當用,乃謂之用;義不當用,則謂之傷。有財者可以鑒矣。

譯註

錢財無論用在自家身上,還是用在別人身上,依理應當用的,才叫做使用;而不應當用卻花費了,叫做傷耗。富有家財者可以借鑒。

原文

士大夫當為天下養身,不當為天下惜身;省嗜欲、減思慮、戒忿怒、節飲食,此養身也;規利害、避勞怨、營窟宅、守妻子,此惜身也。養身者嗇而大,惜身者膻而細。

譯文

士大夫應當為天下保養身體,但不應吝惜身體;節制嗜欲,減少思慮,戒止憤怒,節制飲食,這是保養身體;圖利避害,逃避勞累和怨懟,營造巨室,守候在妻兒身邊,這是吝惜自身。保養身體的人誌向遠大;吝惜身體的人趣味庸俗而目光短淺。

匯評

養其身以有為也。似乎愛惜此身,卻不知已置此身於無用,直謂之不自愛也可。

張侗初先生卻金堂四箴。

陳榕門雲:“按四箴所雲,當為者,即孟子所雲‘求在我者也’;不當為者,即孟子所雲‘求在外者也’。跡雖近似,義實相妨。今壹壹臚列之,互舉之,是非公私,顯然可見矣。憶余為諸生時,於官齋屏障間,曾見此箴,覺有怵於心,而未知其言之切而中也。比來閱歷仕途,深嘗世故,每見士大夫往往於此四者,辨之不明,遂致誤入歧途,貽悔末路,益服先輩格言,切中世病,足發深省,而愧前此失於體認,草讀過也。然則思齊內省,為所當為,不為所不當為,願與世之君子***勉之。”

譯註

保養身體的目的是有所作為。那種似乎愛惜自己身體,卻不知道已經把自身置身於無用境地的人,簡直可以說是不自愛。

以上四條,是張侗初先生在卻金堂寫下的格言。

陳宏謀說:“按四箴所說,應當做的就是孟子所說的‘所求在本身的’;不應當做的,就是孟子所說的‘所求的在本身以外的’。二者表面相似,實質上是相反的。現在壹壹把它羅列出來,是與非,公與私,就可以看清楚了。回憶我當學生時,在官府的屏障上,曾經見到過這四條箴言,心中感覺到警懼,但是沒有了解到它語言的懇切而中肯。後來,我歷經仕宦,對世故人情有了較深的體察,常看到壹些官員對這四者分辨不清,以至誤入歧途,貽悔末路,更加嘆服先輩格言的切中弊病,發人深省,並為自己以前對於這四箴只是草率讀過而慚愧。壹個不自棄的人,總要見賢思齊,深入省察,做那些應該做的,不做那些不應該做的。希望和世上的君子***同勉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