殤盡浮華,醉笑憶君。錯錯之緣,青絲蹉跎。
壹
杜鵑花與鳥,怨艷兩何賒。疑是口中血,滴成枝上花。
夕日遲遲,猩紅余燼。那樣好的杜鵑花,大多大多給這春風染上胭脂顏色,班婕妤就在無邊的妖媚中搖首出紅塵。她玉手撥弦,丹唇微啟,妙不可言。三三兩兩,已然讓繁花如錦的上林苑失色。
那時,她還只是待字閨中的良家子,並非婕妤。
她沈吟“蒹葭蒼蒼,白露為霜。”他思伊人這般,才情絕代。
她是江南的白蓮,清水而出渾然無飾,他是惜花之人,慢看傾世絕色。他們的邂逅是西漢史上壹抹淡淡的水墨,化開層層痕跡。
昔年,她眉黛煙青,以這壹生的極致,不辜負他青眼有加。
高高在上,寂寞久經的成帝忍不住喚了壹聲:恬兒。這壹喚,她成了他的妃。
於誰的壹笑中,誰魂不守,誰不思歸?
她看斜陽孤鴻,靜靜出神:這壹生,有了個歸宿了吧……我終於……有妳。
二
長恨歡情薄,東風亦惡。天不老,地難荒,誓言帶口,偏偏有口無心。
秋水斜了飛燕。
她依舊素顏,白衣。整個未央宮都說她嫻熟大度。
只是那個最初攜她手的男子,遇見了更美的尤物。溫香軟玉,眷戀難返。
她獨守空房,念起壹次他邀她同上步輦,她以經綸史書為理由拒絕,那時的她讓他的愛有了歸屬,讓他的心得了知音。可若再演壹次,早知道如今紅顏未老恩情先斷,她是定然不舍得推辭了。
因為那時我唯壹的機會占有妳所有的目光和溫存。
古琴無心翻新曲,壹闋已讓腸寸結。
正偎翠倚紅,應記浮生如夢,若壹朝情冷卻,請君隨緣珍重。
明明懂的,歡日少,苦日多,卻為何,漫漫長夜,仍會淚下?
經年不見,兩不相侵。或許忘卻才是最好的結局。愛有來生,下壹世但願不再這樣“好聚好散”……
她能字字珠璣從巫蠱之案中明哲保身,卻不能搔首弄姿換他回心轉意。
罷了……爭有何用?命裏若無,則終無。
花針短,漏聲長,斜夕涼。
她聲聲嘆,懶梳紅妝。胭脂結臘,不顧不理,兀自活在古井壹般的世界裏。妾心淡漠可和君心無憶。就這樣吧,滄海遺珠,遺下我所有的情愫。
三
再見那漢成帝之時,已是黃土壟,無情墳。
她不施粉末,擡頭,暮然間看見昔日的他。
如今,終於妳還是妳,我還是我。
我不用下壹世轉山轉水,尋覓妳的足跡,現在就能擁有我們的地老天荒。她捧起斷了的琴,癡癡彈奏,只為君奏。
花落花不悲,花開花不喜。
她恍惚間聽見自己莫名地引出不曾記得的詩言: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多少人都記得我們的故事,只是妳,再也想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