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韓城芝川鎮向東,沿著壹條寬闊明亮的柏油大道向前走,越過兩邊民居,眼界豁然壹亮,放眼南望,壹座高山巍峨聳立,上面翠柏茂松、郁郁蔥蔥,若隱若伏的祠宇躺在翠柏的環抱之中。
走過芝秀古橋,壹座高大的磚木牌坊映現眼前,遒勁有力的“漢太史司馬祠”幾個大字熠熠生輝,踩著青石鋪砌的進山之路,踏上十幾個臺階,便是正門,門匾壹行隸書“漢太史司馬遷祠墓”,字體格調清雅,氣息高華。進入大門,青石鋪砌的小徑,迤邐蛇行,直通山頂。道旁青松挺拔,聳入蒼穹,松間的山雀清脆的鳴叫給山上帶來壹片靜謐。
登上小坡,眼前頓然開闊,壹座宏大的祠堂橫亙眼前,走近細瞧,上有“漢草書司馬遷格言警句展室”的門匾,房檐周圍紅漆駁落,參差不齊,顯示出風雨滄桑,進入寬敞的展廳內,壹座座散發著筆墨清香的石碑赫然入目。環視碑石,兀然林立,但見書體或雄渾奔放,氣吞萬裏,或風行雨散,潤色生花,或大鵬摶風,長鯨噴浪;或懸崖墜石,驚電遺光,多少文人墨客在這裏留下了自己的行跡,留下了那壹份對史聖的留戀和敬仰。回想細構“網羅天下放佚舊聞,考之行事,稽其成敗興壞之理,凡百三十篇,亦欲以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成壹家之言”的太史公,哪裏會想到身後的榮耀和高貴。蒼蒼莽莽的梁山啊!滔滔不息的黃河啊!孕育了這樣壹位驚世奇才!
走過“高山仰止”的磚木牌坊,極目仰望,巍峨莊嚴的司馬祠卓然屹立於韓奕坡上,松柏環抱,壹片蒼翠,踩上凹凸不平的石道,沿著千百年來仰慕者攀登的足跡,經“朝神道”踏上攀登祠墓的石級,石級***九十九級,猶如壹條長龍,蜿蜒伸入山頂。拾級而上;但覺山勢峭拔,眼界開闊,回望身後,但見黃河遠去,川源如畫。這超越了人世萬物,獨居壹山的巍峨祠堂啊!佇立在時間的年輪裏,默默地向人們傾訴著什麽?
飽經風雨剝蝕的“河山之陽”巍然聳立,過此,再上九個臺階,便是被韓城人民譽為“太史高墳”的司馬祠。走進祠堂,但見“祠宇堂堂,坊榜將將”,院中古柏參天,花木競秀,松間鳥鳴啾啾,壹片幽靜。“史聖千秋”四個大字赫然入目,兩旁楹聯“剛直不阿留得正氣淩霄漢,幽而發憤著成史記照塵寰”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殿中司馬遷坐像,長須飄拂,雙目炯炯,剛毅凜然,顯示出不凡的抱負和胸懷,殿中碑石林立,多是後人對他的緬懷和評價,其中尤以郭沫若的詩評最最佳。詩雲:“龍門有靈秀,鐘毓人中龍,學殖空前富,文章曠代雄。憐才膺斧鋮,吐氣作霓虹。功業追尼父,千秋太史公。”這首詩高度評價了司馬遷壹生的功績,看到這,我不禁想起了魯迅對《史記》的高度評價“史家之絕唱,無韻之離騷。
司馬遷墓由青磚鑲砌,上嵌有八卦磚雕,據傳為元世祖忽必烈敕命建造。墓頂有壹株千年古柏,蒼勁盤桓。如巨掌撐天,柏上鳴雀跳躍,叫聲淒涼,似在嘆惋那壹段淒美的歷史,墓旁也是古柏環繞,濃蔭蔽空,,在千年古柏的近旁,卓然玉立著、壹株青翠的柏樹,與這株千年古柏相映成趣。隨後,我有幸看到了唐代著名書法家褚遂良撰寫的《夢碑》壹文。其文如下:永徽二年九月,余刺同州,夜靜坐於西廳。若有若無,猶夢猶醒,見壹女子高髫盛妝,泣渭余曰:“妾漢太史司馬遷之侍妾也,趙之平原人,姓隨名清娛。年十七事遷,因遷周遊名山,攜妾至此。會遷有事去京,妾縞居於同,後遷故,妾亦憂傷尋故,葬於長樂亭之西。天帝憫妾未盡天年,遂司此土。代異時移,誰為我知?血食何所?君亦將主其地不揣人神之隔,乞壹言銘墓,以垂不朽。余感悟銘之。銘曰:“嗟爾淑女,不世之姿。事彼君子,弗終厥誌。百千億年,血食於斯。”可惜,如此珍貴的碑拓卻沒有流傳,這段淒美的《夢碑》故事卻把人們的神思帶到了那悠遠的時空,讓人們為那位矢誌不渝的女子灑壹掬同情之淚,更為史公那犧牲許多的悲劇人生而嘆惋憐惜。我不由得把那株奇異的柏樹與《夢碑》故事聯系起來,莫非是隨清娛精誠所至,感而有靈吧?鑒於此,故隨行賦詩壹首以示紀念:
蒼蒼梁山,郁郁翠柏。
史公之祠,高兮傳兮。
悠悠居水,淒淒嚶鳴。
清娛之誌,感而有靈。
我們壹行下山,已是夕陽西下,眺望身後,已是壹片蒼翠和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