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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啥事兒都能聯想到性緣關系呢?

失眠了,最近情緒波動很大,於是躺在床上開始分析自己心裏無法填補欲望和恐懼。想來想去,還是覺得我沒有過壹個很有安全感的童年,於是有些東西就留下了烙印。

但童年中的缺失要說起來就太長篇大論了,已經這個點鐘了,過壹會我或許會困。那就簡單說說壹個讓我深惡痛絕的童年事吧。

我壹直都發現,人們對性緣關系總是很敏感,用通俗又更普世的話說,就是異性之間的關系很敏感。壹但發現某件事是發生在兩個異性之間,就會露出八卦的表情。

或許有人會喜歡吧,比如壹個熟人經常在動態裏樂滋滋地吐槽她媽又在暗中八卦她和她的異性朋友,看起來是很享受這種模棱兩可的感覺。但我很厭惡,非常厭惡,把壹切關系都看作是性緣關系。

我小時候,大概是剛小學壹二年級的時候,經常跟小區裏的小朋友壹起玩。其中有壹個已經上初中的男生,已經忙於學業了,只有偶爾路過會和我們玩上壹玩。

那時候我還小不太懂,只覺得這個人很溫柔很有涵養,很讓著小朋友。

有次我和其他幾個女生,在壹起不知天高地厚地開壹個女生和另壹個男生的玩笑。問到他的想法,他很好脾氣地笑笑,說:她很好啊,我也很喜歡她呀。

當時我們就把玩笑開得更厲害了,甚至開到他們兩人身上。雖然我那時候也在壹塊胡說八道,但心裏飛快閃過壹個念頭:他是真的尊重她,愛護她,盡管他們之間只是不太熟的朋友。頓時就覺得自己的口無遮攔在這樣的光輝下,簡直丟人。可悄悄看了他壹眼,他並沒有因此看不起我們,還是在好脾氣地看著我們笑。

就是那壹瞬間,我突然意識到,這個溫溫柔柔的大哥哥,也許是個很難能可貴的人。

他在我的人生裏,也有壹些特別。平常只偶爾見到他,但每次見到,他都會很關心地過來叫我的名字,問我在幹嘛。我能感覺到他特別關照我,可能像其他幾個年紀比我大不少的女生壹樣,是看我年紀比較小,所以可愛好玩,但無論怎樣,在我心裏都很值得驕傲。

後來,這麽壹個記憶力很美好的人,被壹種很殘忍的手段,扼殺在我幼小的心裏。

有壹次周末傍晚,其他人都陸陸續續回去了,只有我意猶未盡,想在外面多玩壹會兒籃球。這時候他正好倒垃圾路過,沒什麽事,就過來跟我壹起玩。

想想他年紀明明比我大許多——要我是那個年紀,可是不會願意跟小熊孩子玩的——竟然還是安安靜靜陪我玩“我拍壹下傳給妳,妳拍壹下傳給我”的遊戲,有壹搭沒壹搭地跟我這個小朋友聊天。

那時候是真的很開心,壹是又有人陪我玩了,二是小孩子都會比較崇拜年紀更大的孩子,所以覺得他願意陪我玩很自豪。

正美好的時光,我突然看見我爸從單元門出來,壹看見我,就冷著臉叫我回去。我不願意,他就發脾氣硬催著我回去。我還記得借著月光看見,他警惕地看了壹眼那個男生。

我抱著籃球不情不願回家後,聽見我爸在向我媽告狀,說:“她跟壹個比他大那麽多的男孩在那玩籃球呢。”說話時語氣充滿了嘲諷,那時我雖小,但仍然意識到這是跟男女關系有關的。這句話實在太刺耳了,我記不清自己當時什麽反應,但想來肯定是很生氣地反駁,卻被反過來罵不清醒不自覺。

從此以後,我想到那個男生,心裏就變得奇奇怪怪的了。我還是很喜歡他,起碼在壹個小孩子的眼裏,他是全小區加上我的整個小學裏見過,最溫柔最友好的男生了。但至此以後,每回看到他友好打招呼的模樣,總是心懷愧疚。因為覺得他被我爸媽在背地裏侮辱看扁了,我卻維護不了他。好在,不久他就上了高中,不再到小區裏玩了。

這是第壹次。

第二次輪到我上初中了。那時候我和我後座的男生,還有我長這麽大最喜歡的朋友關系很好。三個人經常壹起玩。我因為和他坐的近,近水樓臺先得月,經常找他聊天打發時間,或從他那裏蹭點沒用過的文具用。

他是個性格很靦腆很內向的男生,性格稍微有點懦弱,對人也沒有太多熱情。但是我很擅長跟這種人打交道,而且也善於挖掘他別人不懂的趣味。

那時候我和朋友經常趁他不在偷偷在他桌上畫畫,他發現了也會又氣又好笑地畫回來。我們捏他臉,他就在臉上塗上自己的口水。我們三人經常說壹些只有彼此能懂的話,互相打鬧。總之是個好氣又好笑的人。

在我整個黑暗壓抑的初中,他和我的朋友是我最大的支柱。不過我的朋友要強壹點,性格也強勢壹些,而他更好欺負,所以其實那時候對他的心理依賴更大。我經常不記當天的通知和作業,放學前再問他借小本子來看。也經常不做作業,直接拿他的來抄。後來甚至連忘記帶文具也有恃無恐,反正能從他那裏借。

所以後來他突然轉學去國外,我壹下子變成了壹個生活不能自理的人。他走的時候是初三,沒有告訴我和我朋友。或許是因為他並不像我們在意他那麽在意我們。

我從別人口中得知以後,難過了壹整個暑假。我記得端午節放假三天,我哭了整整三天。壹想起來就哭,哭得撕心裂肺,恨不得昏過去發現壹切都是假的。甚至頭腦發熱,想著他寫了壹首歌詞給我的朋友看。我的壹個同學知道了,語重心長地對我說:“我覺得妳是愛上他了,自己還沒發現。”

當時在悲傷裏的我只覺得無語,比起什麽愛情那種無足輕重的東西,我的悲傷簡直如同泰山壓頂,讓我透不過氣。我只知道我很想念他,非常希望他回來。

他對我的學校生活和人生都太重要了。我設置了壹個時差時鐘,每天在QQ上找他聊天,甚至在上課的時候也偷偷聊天。幫他算壹些他在國外學校已經忘記的分解因式,又讓他幫我翻譯英語單詞。

後來聖誕節他好不容易回國了,我們壹起在外面聚會。我無比期待那壹天,結果他被為數不多幾個兄弟團團圍住,我和朋友幾乎沒跟他說上幾句話。

回去以後我難過得要死,就心情低落地跟我媽抱怨。我媽笑嘻嘻地說:“妳那麽在乎人家啊,想讓人家跟妳說什麽呢。”當時我終於生氣了,邊哭邊發了壹通脾氣。很早以前,我跟我媽提到他的時候,她就總是露出微妙的笑容,並嘲笑地告訴我別那麽上趕子的樣子,甚至拿自己小時候的青春故事來類比。

其實由於天天被狂轟亂炸地洗腦,我不是沒有思考過,我有沒有對他有壹點別的念頭。可想來想去只覺得,我很喜歡他,是壹種純粹對這個人存在的喜歡,而不是那些荷爾蒙亂跑的結果。比如我完全沒有和他牽手的欲望,如果接吻,那是更大的災難。

所以我很不明白,對我來說這種男女關系的猜測,簡直像在褻瀆我對他們的感情。只因為對方是異性,所以別人就會對妳露出曖昧壹笑,仿佛看透了什麽見不得人的故事。

大概就是從小被誤解,尤其是被家庭誤解,我對這種和沒有性緣欲望的異性友誼被人誤解深惡痛絕。

實習的時候有壹次,男同事說我的遊戲本肯定不是自己挑的。我答是的,是我咨詢了計算機系的男同學以後買的。這話被老板聽到,立馬興致勃勃談過頭問哪個男的,和妳什麽關系。我立刻就不悅了,只不過礙於情面,只是生硬地再解釋了壹遍。

縱觀這些事,有時候我會覺得這個世界太猥瑣,所有的異性關系都會被揣測為性緣關系,明明妳與他只是普通地在交往,普通地欣賞,卻要被曖昧的眼光打量。

我痛恨我家中的敏感。我從不在他們面前表揚任何壹個異性,也對異性的吸引力閉口不談,以免他們又要笑,又要明裏暗裏說我不矜持。既然他們希望,那我就在他們面前做壹個無性人好了。

這也許就是為何我跟我的家庭永遠無法真正坦誠的壹個原因。他們並不尊重我,不尊重我的悲傷,不尊重我的友誼,必然未來也不會多麽尊重我的愛情。

多麽悲哀啊,我的家庭,也算是雙雙高級知識分子,卻對教育如此無知,對性別、性的看法如此草木皆兵如此保守。

想起有壹次去看痛經婦科,我媽開玩笑地說,要是被我同事看見我請假帶妳來看婦科,不知道的還以為什麽丟人事兒呢。

又有去年的時候,可能陰雨連綿老是曬不幹內褲,覺得不舒服就去看了婦科開了藥。結果沒病,自愈了,就隨手把需要沖洗的藥丟在了抽屜裏。

搬出去住的時候,讓我媽幫我寄東西,我媽翻箱倒櫃的時候看到了。特意在微信上拍照給我,問我這是什麽。我心裏咯噔壹下,立馬想起當時我去看病是告訴過她的。所以雲淡風輕地解釋了,她才松壹口氣似的說嚇死她了。

這樣的事情太多了,好笑的是我媽還曾在大學希望我好好打扮,找個男朋友回家。我不覺得我家能容得下“性”這個東西,想想就覺得像吃了過期酸奶壹樣惡心。

反正現在的我,壹個泛性戀罷了,對男人的關註只存在於性,沒有愛情的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