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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對聯選萃:安逸(二)

這壹講說說花鳥蟲魚。

先看林語堂(1895-1976)先生壹副:

聽鳥說甚,問花笑誰。

林先生像蘇東坡壹樣,眼見得世上沒壹個不是好人、天下沒壹處不是好景。即使閑對花鳥,也能自得其樂。這份安逸,我與林公、坡公心有戚戚焉。

接著看當代書畫家孫其峰先生壹副:

竹靜堪居鶴,荷香可醉魚。

“ 竹靜 ”是不是“ 堪居鶴 ”?這可能需要試驗壹下才會有結果。但“ 荷香 ”是不是“ 可醉魚 ”,這個則完全是詩人想象力的創造。如果妳非要說“子非魚,安知魚之樂?”那我也只好說“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

還有類似壹副也流傳很廣: 水清魚讀月,山靜鳥談天。

這裏“ 讀月 ”、“ 談天 ”用得極好。“ 讀月 ”嘛——就是皓月當空,映在水中,魚兒在四周遊來遊去,總是弄不清這水中月到底是啥玩意,就好像讀書壹樣,沒讀明白,就反復來看;“ 談天 ”嘛——就是看鳥兒雖然嘰嘰喳喳叫個不停,但總沒啥緊要事,壹定是在說些無聊的閑話吧。同時,以“ 談天 ”對“ 讀月 ”,也對得極妙。

有人可能要說了:“魚在水中,未必能看見月亮吧?”那筆者想插壹句嘴:“兄弟,古人雲‘心外無物’嘛,這個也是文人想象出來的。莫得太認真嘍。”

接下來是壹副集字的,集的是北宋大家米芾(1051-1107)的字:

水清石出魚可數,竹密花深鳥自鳴。

細細把玩,這也是“靜雲止水”中有“鳶飛魚躍”氣象——“ 竹密花深 ”、“ 水清石出 ”,“靜雲止水”之“靜”也;“ 鳥自鳴 ”、“ 魚可數 ”,“鳶飛魚躍”之“動”也。

下面是壹副左宗棠(1812-1885)先生的:

晝長梁燕從容語,風定瓶花自在香。

此聯寫得極幽靜,默默吟來,能感覺到作者的心境也是極安逸的。

接著看王文治(1730-1802)探花壹副:

瘦影在窗梅得月,涼雲滿地竹籠煙。

以“ 涼雲 ”來比喻籠罩翠竹的滿地霧氣,真可謂妙手偶得。

這壹聯不僅也寫得極幽靜,而且還讓人好像感覺到——雲煙足下起、飄飄直欲仙~~~

接著看梁山舟(1723-1815)學士壹副:

漫掃白雲看鳥跡,閑尋墜葉認蟲書。

這壹聯中,上聯說“ 漫 ”,下聯說“ 閑 ”,都是無所事事,優哉遊哉。能於無聊中得有聊,乃是文人騷客的真本事呀。

北宋名相王安石(1021-1086)有兩句詩,和上述梁學士的有異曲同工之妙。

細數落花因坐久,緩尋芳草得歸遲。

《菜根譚》有句話說得好:

身不宜忙,而忙於閑暇之時,亦可儆惕惰氣;

心不可放,而放於收攝之後,亦可鼓暢天機。

王荊公大半生憂國憂民、匡濟天下,這個“ 坐久 ”、“ 歸遲 ”,也算是“ 放於收攝之後 ”,“ 鼓暢天機 ”吧。

最後看何紹基(1799-1873)先生壹副:

近水方知鷗性懶,撫松常覺鶴情閑。

這個在“ 閑 ”的基礎上,又加上了“ 懶 ”。這份安逸,不知幾人可領略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