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身處深淵,也別放棄相信光
文 瀟語寞
我曾在無數個年少的日子裏,輾轉難眠,迷茫仿徨。
努力追尋這個世界拋出的謎底,卻好像壹直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我曾在壹路成長的路途中,留下許多因為迷茫而刻在青春裏的印記。無論遇見什麽,都堅定地告訴自己:“我正在穿越成長的疼痛,總有壹天會破繭成蝶,羽化成光。我終將擁抱我熱愛的生活,奔赴光明的未來。”
我壹直以為,人越長大,面臨的困惑越少,幸福感越多。煩惱越少,面對人生眾多挫折的底氣越足。我壹直以為,大學四年才是最迷茫的青春,所以,在大學期間壹直嚴於律己。我壹直承認自己是個笨笨的人,學東西不快,好像永遠要比同齡的同學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跟上她們。所以我壹直告訴自己,要笨鳥先飛。
我的大學並不出名,只是壹所普通的學校。但是她賜予了我很多美好的回憶,讓我遇見很多美好的人,也讓我壹直在鍛煉自己。如今,櫻花開得正盛,我總會想起文學院每年春天偷偷將頭探進教室的櫻花。壹朵朵粉紅的嬌花,像極了壹張張青春溫潤的面孔,也像極了當年的自己。那個樂觀、好勝、堅強的自己。
也許是校園裏的生活像水晶壹樣純澈,哪怕也會遭遇挫折,也會因為遇到的困難而輾轉難眠,但那些困難終將被解決,那些難熬的日子也終將過去。
在大學,經常有老師同學和學弟學妹們用“優秀”這個詞冠我之名。雖然我壹直知道自己有太多不足,哪怕身邊充滿溢美之詞,我心裏也知道自己並不像她們說的那樣優秀。我似乎壹直活在壹種說不出來的焦慮之中。
現在看見自己曾經發的很多朋友圈,那些在困難時期多出的感慨,那些對未來不確定性的恐慌和找不到問題答案的日子,如今想來,那時的自己竟也是幸福的。最起碼,可以訴說,可以勇敢地面對那些自以為“灰暗”的日子,甚至還可以寫出那些現在的自己看起來很矯情的文字。
我壹直以為,沒有什麽可以難得倒自己。
在校期間壹次次的獲獎經歷,壹次次的歷練,壹次次的成長都讓我堅信自己壹定會拼出自己想要的未來。我好像很少輸過。
也許是很多事情太過順利,所以畢業時,老天就給我丟下了壹堆考驗。
第壹次考研失敗,讓我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否定和自我懷疑中。就是那種從來沒有輸過的人,突然壹敗塗地的感覺。疫情肆虐,出分的那段時間,我壹直把自己關在自己的房間裏,思考關於生和死的問題。
崩潰過無數次。
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會從2月份壹直抑郁到5月份。但哪怕再煎熬,也咬著牙寫了畢業論文,無數次修改,查找資料,整理語料,熬到深夜。沒有人知道,最後評分獲得專業第壹的畢業論文花了我整整半年時間。
很多人都說,畢業論文只要過關了可以畢業了就行。可我就是那種,壹做就要做到完美的人,我壹度討厭自己追求完美,愛鉆牛角尖的性格。但我無法和自己和解。
就像,第壹次考研時,身邊沒有支持的聲音,全是反對和質疑,勸我換目標院校。但因為我太喜歡那所學校了,所以義無反顧地沖上去了,壹直樂觀自信的自己那壹次卻敗興而歸。
從高三那年留下的抑郁,潛伏了很多年,終於在大四這壹年爆發,我壹直在和自己做艱難的鬥爭。
直到5月返回學校,考研上岸的幾個室友,每天有意或無意的語言利刺,成了壓倒我的最後壹根稻草。
我不知道什麽叫語言暴力,但返校處理畢業事宜的那壹個周,成了我心上無法愈合的傷口。五月最後壹個周,從來沒有人知道,我壹直努力壓著自己的傷口,防止它們潰破,把我從十樓樓推下冰冷的地面,隨著我那些夢想壹起破碎。
因為疫情影響,我們成了最“慘”的壹屆畢業生,沒有畢業典禮,沒有校園招聘會,沒有拍上憧憬了很久很久的美美畢業照,為四年青春畫上壹個完美的句號。
壹切都結束得很突然。
畢業後,整個六月,我都把自己關在自己租的小房間裏,像壹只小小的害怕見到光的繭。
我哪裏也不敢去,我壹直在和自己內心的小魔鬼做鬥爭,我在30多個夜裏,輾轉反側,咬破了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每壹次撕心裂肺地哭,都會讓我的心臟劇烈疼痛,痛到我只能感受它在痛,無法給它擁抱和安慰,就像無法給我自己。
我不敢把自己的傷口,裸露在陽光下給別人看。因為沒有裸露的時候,就已經被別人悄悄撒過鹽。因為,會被很多人說矯情,抗壓能力太弱,溫室裏的花朵經不起風吹雨打,太悲觀太消極。甚至還會被別人說活該!
我壹向不喜和別人爭辯。尤其是,自己傷口炸裂,別人還要往傷口上插刀的時候。我不喜歡那種,明明自己已經夠痛夠難受,還要忍著劇痛咬著牙,向傷害我的人說抱歉,給她/他們解釋自己為什麽會擁有那些傷口。沒有意義。
因為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沒有感同身受。
我從不會大肆地向別人宣揚自己的痛。因為我知道,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痛,每個人都有自己要面臨的難題和挫折,都有壹段自己的灰暗時光。
但如同大學時期,我的心理老師說的那樣,人的身體就像壹個容器,不能任由那些消極負面的情緒壹直紮根在身體裏,久而久之,身體會不堪重負。所以壹定要用合適的方式把那些負面情緒宣泄出來,只有這樣,身體才會處於壹個有利的循環之中。
於是,對別人緘默無言的我,開始跑步,練瑜伽,通過健身讓自己忘記那些煩惱。開始用文字記錄自己心裏那些壓得自己喘不過氣的心事。每壹次通過文字表達出來以後,都感覺自己輕松了許多。
所以大多數時候,我寫的文字其實都是寫給自己的。我筆下的文字,理應是我生命的壹部分。我也會通過別的方式來記錄自己的生活,和許多或五彩斑斕或暗淡無光的日子。人生海海,我不過是想通過這樣的方式擁抱自己。
如果有幸,會有很多溫暖的人向我傳達他們的善意。但同時,也會有人指著我那些背負著我沈重心情的文字,對我口誅筆伐。
所以後來,我連文字也很少寫了。
我也曾在網上,看見許多心情生病了的小夥伴,把文字當成自己訴說的對象,傾聽的朋友,以此治愈自己。卻也看見有許多鍵盤俠以更慘烈的語言回應。
未經他人痛,怎能為滿足自己壹時口舌之快,而甘願成為別人清寒裏的壹片雪?
我應該改掉自己壹開始寫文就控制不住自己漫天亂飛的思緒的毛病。
所以,回到最初的正題。
用壹整個六月,讓自己的傷口縫合壹些。
7月搬回家了。
然後開始了與世隔絕的半年的二戰考研復習生活。
這半年應該是我二十幾年來,最難忘的半年。
我曾以為,等到來年春天,我壹定會把那半年蟄伏的所有心情,都拿到白花花的陽光下,讓它們接受溫暖的洗禮。
我努力又用力地,認真又堅強地渡過了只有自己的半年。雖然,我從未向任何人提起過我有YIYUZHENG,但那半年裏,我也向自己和解了。
二戰的壓力真的是常人難以想象的,也許是有經歷過的朋友們才知道。真的是100次崩潰,101次又重新振作起來。
我以為,等壹切結束以後,我會用長長的文字來紀念那段時光。但後來,我把它們慢慢地壓在我的心底,讓它們隨著我樓下的小河壹起幹涸,隨著陽臺上的碗蓮壹起枯萎,隨著我貼滿客廳的專業課背誦條落滿厚厚的灰塵……
什麽也不必再說。
我把那些光陰藏進春天無數朵盛放的櫻花裏了,連同那半年的所有悲喜,疼痛,幸福,破潰和快樂。
哪怕結局不如人意,但撕心裂肺地哭過壹次就夠了。
我從未連續痛哭四五個小時,哭到眼睛布滿血絲,嘴巴腫成“香腸”,心臟壹陣陣發疼,哭完以後的壹個星期,整個人都萎靡不振。
我平生第壹次用視頻紀念了那個最崩潰的自己。原本只是想,在壹個完全沒有人認識我的地方,對當時的自己說壹些話,讓自己好好的告別過去,重新出發。讓自己記住那個痛哭的自己,在以後的日子裏,崩潰到快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就看看那個視頻,告訴自己:“當初那麽艱難的日子都扛過來了,現在的妳壹定沒有問題。”沒想到壹開口,所有的委屈和難過都如山洪爆發,情難自控。
那晚,眼睛疼到睡不著覺。
腦海裏都是壹些奇奇怪怪的自己壹直要抑制住不能付諸行動的想法。
最後,迷迷糊糊睡著了。
半夜醒來,大腦卻也異常清醒。半年以來的壹幕幕都浮現在腦海裏,如同壹場來不及看完就謝幕的電影。
打開手機,視頻底下的留言就鋪天蓋地而來。我從未想過,會有那麽多陌生又可愛的人兒,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源源不斷地給我輸送力量和善意。
那是我第壹次以那樣的方式記錄自己的心情,也是第壹次知道,原來世界之大,素昧謀面的朋友們,能給予我那麽多的溫暖和光。
感謝妳們,加速了我的傷口縫合的速度。感謝妳們,讓我得以更快地從失敗的痛苦中走出來,重新直面生活。
後來的壹些日子,我在想起自己的時候,總會想起28歲的盧梭。
他撇開金錢的羈絆,在距離康科德兩英裏的瓦爾登湖,自建壹個小木屋,自耕自食兩年有余。在他隱居的日子裏,山川草木,皆是他的密友,那片土地就是他的全世界,他從壹片葉子就能看出春夏秋冬。他活的就像壹棵樹,蓬勃向上,獨立又充滿哲學意味。正如惠特曼說的那樣:
每個人都有壹段獨處的時光,大概,這就是我的半年,這半年,我小小的房間也是我的瓦爾登湖。我通過書桌前的小小窗戶,看見窗外的樹的葉子,從夏至春,從繁盛,枯敗,落光到重新長出新芽。
我壹次次和自己對話,為自己解答了困擾自己許多年的疑問。回顧了從小學到大學的種種,也看淡了許多事情,放過自己。
所以,無論半年以後,我推開房門看見的是滿目繁花還是漫天冰冷的飛雪,那都是生活賜予我的。
哪怕,邁過考研這道坎,今年春天重蹈去年春天的覆轍,甚至比去年春天面臨更多的迷惘、仿徨、失眠的夜和哭不出的眼淚;
哪怕我的同學有的已經工作壹年多,積累了自己的經驗,有的已經讀研,馬上研二,有的已經結婚生子,為人父母;
哪怕我壹萬次覺得,每個人似乎都有了自己生活的正軌,而壹無所有的自己還漂泊在這人世間,無數次自我否定和自我懷疑。
哪怕我直到真正出 社會 以後,才發現其實很多重要的知識和道理是學校裏學不到的,現實遠比自己想象的要殘酷得多。自己的專業比自己想象的更難找到工作,大學裏哪怕有三十幾個證書,招聘員工的HR也只是看妳是否有他招的崗位所需的能力。
哪怕放棄之前所有的憧憬,只是想先找壹份養活自己的工作,卻壹直難以找到。自己迷茫又難過,旁人還在雲淡風輕地說自己眼高手低,騎馬找馬,心裏對自己的學習能力沒有點數等。
哪怕曾經因為壹心考研錯失了很多寶貴的機會,現在還是要面臨壹堆的難題。
但,又能怎樣呢?
殺不死我的,終將使我更加強大。
威廉·哈賓頓曾經在《致我尊敬的友人奈特爵士》壹詩中寫道:
是的,我並非壹無所獲。
哪怕耗盡我兩年的時間和精力,至少,通過兩年的試錯,讓我知道自己真正向往的是什麽。比如,從高中時代就想著大學時最想學的專業就是漢語言文學,但卻陰差陽錯選擇了漢語國際教育。整個大壹都處於壹種痛苦之中。後來慢慢開始讓自己去接受本專業,開始試著去愛它,去泰國教學實踐,直到後來,決定壹條路走到黑。哪怕大四那年,心裏壹千個聲音告訴自己:“妳熱愛文學,妳理應跨考,去追尋自己真正喜歡的。”但終究還是被另壹個聲音打敗了,它說:“不能把愛好當成壹生的事業,妳為這個專業付出了這麽多,沈沒成本很大,妳不該壹直堅持下去嗎?”
在備考的過程中,那個關於“熱愛”和“夢想”的聲音壹直在午夜夢回時,環繞在我心底。但我低著頭,拒絕了它。
直到最近,我把漢碩的所有備考書目都收起來,我才真正想明白,原來有時候,真的要聽取自己內心的聲音。原來,如果壹開始走錯了,剩下的路,再怎麽堅持都不對。
如果再給我壹次選擇的機會,我壹定會義無反顧去做自己最喜歡的事情。
可惜時光不再。
我再也沒有回到過去的機會,也沒有重新選擇的機會了。
大多數時候,看著自己年齡越來越大,身邊比自己小的朋友都早已打拼自己的事業或是學業有成。而自己,卻還橫在生活的深淵之中,無數個夜晚就再也躲不掉失眠的罪證。
我起初會覺得自己無法走出悔責。
可如今仔細想來,這些年也並非壹無所獲。
每壹步走過的路,都使我得到成長。生活給予我的恩賜或者懲罰,我都理應照單全收。
很多時候我也在想,每個人都會有壹段特別難熬的時光,也許現在的自己,正在渡劫。生活給了我壹個劫數,就像神話故事裏,上帝會給凡人壹個考驗,只有堅持了,不言放棄地走下去,熬過難關,渡過劫數,才能看到重生之光。
每個人都會為不期而來的意外感到煩惱,但悲觀失望,只會讓自己的生活變得更糟糕。
心若向陽,無畏悲傷。
我感謝父母給我的名字裏有壹個“晴”字,和我悲觀自卑,敏感脆弱的性格,形成了壹個互補。正如,壹路走來,無論悲喜,他們壹直都站在我身後,從未離開過壹樣。
我現在依然沒有逃離生活給予我的深淵。
但是,哪怕人生也許並不公平,但它卻也呈現出驚人的矛盾性,如同很多朋友給我說的那樣:“也許願望落空很痛苦,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妳所有的努力和付出都會以另壹種方式回饋妳。”
也正如巴菲特說的那樣:
我不是天才,也不是能幹的人,但我也絕非壹個弱者。
生活給我橫過來壹個壹個的深淵。也許這只是它偽裝的面具,而我,需要揭下這面具,給自己逆風翻盤的機會。
無論什麽時候,都不應該迷失自己,都不應該弄丟那個對生活充滿熱愛,對未來充滿憧憬的自己。
我要重新清洗自己的心房,讓鋪滿人間的陽光也鋪滿我的心,正如作家範毅然所說:
人生的每壹步路都不算白走,任何壹個時刻的我,組合起來才成了現在的我。
所以,也許磨難才是生活的常態。
每個人都要經歷生活的錘煉,我理應也是。
透過生活的鐵窗,看到的是泥濘還是星光,都是生命的恩賜。
唯願,生活從來不曾把我打倒。
唯願,每個正在經歷挫折和困難的追夢人,都壹直有力量奔跑在通向更美好的未來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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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3.23.周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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