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個
晚上散步回來也不晚。路邊簡陋的小吃店沒有食客。店主正低頭拉著壹碗面。他頭上的白熾燈發出安靜的光,在骯臟的墻上映出他孤獨的身影。我老公是個有同情心的人,他感慨地說:“沒人吃,妳自己吃吧!”
我住的小區位於壹條不是南北方向主幹道的街道上。小區門口不遠處是幾間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有的平房。它們低矮破舊,與幾步之遙的歷史名城公園更不和諧。對著小街,做了幾間山墻房,有的在門口擺了個牌子,用紅色電光紙印著:拉面,包子,字體生硬,像幾根樹枝;有的在門楣上貼了幾個似乎是用油漆寫的字:大鍋菜,饅頭;有的直接在墻上寫了字:火鍋。門前的磚路面經常沾滿油漬,不小心踩上去感覺黏黏的。壹年有三季,他們會把戰場擴大到人行道上,有油膩的簡易餐桌椅。附近建築工地上的農民工或菜市場商販,吃飯時經常點幾個小菜,喝幾杯。他們壹激動就開始吐槽冠冕堂皇的話,包括“我曾經——”。
去年疫情來襲,防控常態化,城裏人不得不努力改變長期以來的生活習慣,小心翼翼地規範自己的行為。畢竟活著才是王道。這些小的卷首餐廳受到沖擊是不可避免的——食客明顯減少就是明證。
年關將至,政府提倡就地過年,這讓每個遊子回家的路都很長。不知道他的父母妻兒在不在身邊,也不知道他的小飯館明年還能不能繼續經營下去。
壹個小火鍋店的老板,壹個操著外地口音的中年男人,就在我們的視野裏,壹個人獨自吃著只有壹個人的晚餐。我想知道他是否賺到了商店當天的租金。
二
“妳為什麽不接電話?為什麽不接電話?”走到小區門口,壹個成年男性夾雜著眼淚的聲音在旁邊炸開。我吃了壹驚。
夜色朦朧,聲音來自需要刷卡才能進入的小區欄桿。壹個送外賣的小哥,穿著厚厚的棉衣,坐在作為代步工具的電動車上,壹只手放在車把上,另壹只手拿著手機放在耳邊。棉衣上的帽衫遮住了他的頭,同時也遮住了大半個臉。被面罩擋住的氣流又快又濃,仿佛是從那裏沖出的濃濃的火藥。只要遇到壹點火,就會爆。
那是九點,不知從哪個方向吹來了壹陣風,尖銳得仿佛要透過棉衣刺穿人的皮膚。我忍不住顫抖。
刷卡進門。寒氣促使我開著窗戶迅速朝“家”走去。
“哦,姐,妳終於接電話了。妳知道我打了多少電話嗎?妳知道嗎?妳知道嗎?我這個月的獎金完了!”小哥哥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對著話筒發泄。走進院子,風把他強烈壓抑的憤怒和無奈送進了我的耳膜。
三
冷風,黑夜,衣服厚,我沒有看清小哥哥的臉。他就應該是這個樣子,我猜沒什麽原因。
身材“精致”。據說這種身材的人在任何年齡都不老。他長得像周政,只是壹雙眼睛,像近視壹樣總是瞇著。“鄙視”二字就是這麽用行動表達出來的。還有那張臉,白皙的皮膚下若隱若現壹層蒙蒙的灰塵。我叫他“徐師傅”。
去年在離家不遠的郵局訂了三種文學雜誌。徐師傅負責我家那壹帶的送貨。
在壹群忙著分揀的快遞員中,壹個精瘦的年輕人走過來問我,是把郵政信箱釘在妳家墻上還是聯系投遞?就這樣,我的微信通訊錄裏增加了壹個名為“郵政徐”的聯系人。
這三種雜誌的出版日期不同。有時他們單獨去,有時他們壹起去。有時候是電動車,有時候是帶箱子的面包車,完好無損,風雨無阻。它們遲早會出現在我的手中。
有壹次,徐師傅嫌ITU雜誌發行不便,就叫他放在大門口。徐師傅的語氣聽起來像是不容置疑的討論。當妳回來的時候我會聯系妳。然後想想,沒有包裝,沒有名字的雜誌,放在滿是快遞盒的門口,誰偷的,說不清。還好!第二次,第三次,直到第四次,當我收到李師傅遞過來的雜誌時,我自己都感到很慚愧。
“徐師傅,謝謝妳!”每次拿雜誌的時候,我都不忘真誠地說壹句,我看到他嘴角掛著淡淡的微笑。大年初二,我在壹條喜氣洋洋的大街上遇見了他。我說,徐大師,新年快樂!他年輕的臉壹時間驚呆了。
每個人謀生都不容易,而且很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