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演講的主題是“講故事的人”。在40分鐘的演講中,莫言回憶了自己的母親,回顧了文學創作之路,並與觀眾分享了三個意味深長的“故事”。(莫言的演講很用心,給中國很多人上了壹課,比較適合學校給學生上。)
尊敬的瑞典學院成員們,女士們,先生們:
通過電視或互聯網,我想在座的各位都或多或少地了解了高密這個遙遠的東北鄉鎮。妳可能見過我90歲的父親,我的哥哥姐姐,我的妻子女兒,還有我壹歲四個月大的孫子,但有壹個人我此刻最想念,我的母親,妳永遠見不到。我獲獎後,很多人分享了我的榮耀,我媽卻不能。我想念我的母親,此刻無法分享我的成功和快樂。我的母親在她的成長道路上給了我很多幫助和教育,即使她沒有讀過書,她的文盲也不會受到影響。其實每個父母都有自己愛著的孩子,除非孩子沒有發現父母身上的優點。
我媽生於1922,死於1994。她的骨灰埋在村子東邊的桃園裏。去年,壹條鐵路要穿過那裏,所以我們不得不把她的墳墓搬到離村子更遠的地方。挖好墳墓後,我們看到棺材已經腐爛,母親的骨殖已經和泥土混在了壹起。我們不得不象征性地挖出壹些泥土,並把它搬到壹個新的墳墓裏。也就是從那壹刻開始,我覺得母親是地球的壹部分,我站在地球上說的話就是我對母親說的話。
我是我媽媽最小的孩子。
我記得最早的事是提著家裏唯壹的熱水壺去公共食堂打開水。因為饑餓,我不小心打碎了熱水瓶。我嚇得鉆進草堆,壹天不敢出來。晚上,我聽到媽媽在叫我的乳名。我從草堆裏出來,以為會被打被罵,但是我媽沒有打我,也沒有罵我。她只是撫摸著我的頭,發出壹聲長長的嘆息。記憶中最早的事:母親理解孩子此刻的心情,沒有責備,沒有批評,只有愛和包容。)
記憶中最痛苦的是跟著媽媽去集體地理摘麥穗。麥田的守衛來了,摘麥穗的人紛紛逃跑。我媽被抓是因為腳小,跑不快。高個子看守打了她壹耳光,她身子壹抖,摔倒在地。看管人沒收了我們撿來的麥穗,吹著口哨走了。我媽嘴角流血,坐在地上。我永遠不會忘記她臉上絕望的表情。很多年後,當守麥田的人變成了白發蒼蒼的老人,在集市上遇見我,我沖上去報復他。我媽拉住我,平靜地對我說:“孩子,打我的人不是和這個老人壹個人。”記憶中最痛苦的事:看到媽媽被打時絕望的樣子。作為壹個孩子,我不能保護她。很多年後,當我遇到那個打我媽要報仇的老頭時,我媽教我要原諒別人,哪怕是曾經傷害過自己的人。)
我記得最深刻的是壹個中秋節的中午,我們家難得吃了壹頓餃子,每個人只有壹碗。當我們正在吃餃子的時候,壹個老乞丐來到我們家門口。我拿起半碗地瓜幹送他走,他卻憤憤地說:“我是個老頭。妳吃餃子,卻讓我吃地瓜幹。妳們的心有多長?”我生氣地說:“我們壹年吃不了幾次餃子。我們甚至不能給每個人吃半滿碗!給妳地瓜幹就好。妳要就要,要就要,要就走!”母親罵了我壹句,然後拿著她的半碗餃子,倒進了老人的碗裏。記憶中最深刻的壹件事:媽媽教我,遇到比自己更困難或者更需要幫助的人,要有愛心。除非萬不得已,人是不會放下尊嚴向別人乞討的。)
我最後悔的壹件事是,我跟著我媽賣白菜,有意無意多收了壹個買白菜的老大爺壹毛錢。我算完錢就去上學了。放學回家,看到平時很少流淚的媽媽淚流滿面。我媽沒有罵我,只是輕聲說:“兒子,妳讓我媽為難了。”記憶中最後悔的事:媽媽教我做人要誠實,有時候覺得自己聰明是可恥的。)
我十幾歲的時候,母親患了嚴重的肺病,饑餓、疾病、勞累,讓我們壹家人陷入困境,看不到光明和希望。我有壹種強烈的預感,我媽媽隨時會自殺。每當我下班回來,壹進大門就喊媽媽。聽到她的回應,我感覺壹塊石頭落地了。如果壹會兒聽不到她的回應,我就會嚇壞了,跑到廚房和磨坊去找。有壹次我找遍了所有的房間都沒看到我媽,我就坐在院子裏哭。這時媽媽從外面進來了,背上背著壹捆柴火。她對我的哭鬧很不滿意,但我又不能告訴她我的擔心。母親看出了我的想法,她說:“別擔心,兒子。雖然我生活毫無樂趣,但只要閻王爺不叫我,我就不去。”(家裏最困難的時候,我擔心媽媽對生活失去信心,自殺。“雖然活著不好玩,但只要鬼王不叫我,我就不去。”媽媽在拓寬我的心靈,也在教育我“無論遇到什麽困難,無論生活有多艱難,都要有堅強的勇氣去生活。”)
我生得醜,村裏很多人當面嘲笑我,學校有幾個同學甚至為此打我。我痛苦的回家,我媽對我說:“孩子,妳不醜。妳沒有鼻子和眼睛,四肢健全。醜在哪裏?”而且只要妳善良,多做善事,再醜也能變美。“後來我進城了,壹些受過良好教育的人還在背後甚至當面嘲諷我的長相。我想起了母親的話,平靜地向她們道歉。(我很醜,很自卑,所以很痛苦。”鼻子眼睛都不缺,四肢健全。醜在哪裏?“而且只要妳善良,多做好事,就算是醜也能變成美。”媽媽的話讓我意識到,人無完人,世界上也沒有完美的人。就算妳真的有什麽缺點,也不要太在意。其實妳還有很多優點。如果妳這樣想通了,妳以後在嘲諷別人的時候會很坦然,不會為此感到不開心或者不高興。)
我母親不識字,但她非常尊重識字的人。我們家的生活很艱難,經常是吃了上頓沒下頓。但只要我向她要書和文具,她總會滿足我。她是壹個很努力的人,討厭懶惰的孩子,但是只要我因為讀書耽誤了工作,她從不批評我。我媽不識字,但不影響我對她的尊重;她鼓勵我好好學習,做壹個勤勞的人,不要做壹個討厭的懶孩子。
有壹次,壹個講故事的人來到市場。我偷偷去聽書,忘記了她布置給我的作業。為此我媽批評了我。晚上,她打著小油燈給家人做棉衣的時候,我忍不住重復白天聽說書人講的故事。剛開始,她有點不耐煩,因為在她心目中,說書人都是油腔滑調,無所作為,想不出好詞。但我重復的故事漸漸吸引了她,她也不再在每個聚會日給我作業,默許我聽書。為了報答母親的恩情,炫耀自己的記憶力,我會把白天聽到的故事繪聲繪色地講給她聽。母親反對油嘴滑舌,無所事事,但當她知道我從講故事中得到的並不是她所想的,她就默許了我聽書。)
很快,我就不滿足於復述講故事人講的故事了。我在復述的過程中不斷潤色。我會投媽媽喜歡的票,編壹些情節,有時候甚至會改變故事的結局。我的觀眾不僅是我媽,還有我姐,我姨,我奶奶。聽完我的故事,媽媽有時會很擔心,像是在告訴我或者自言自語:“兒子,妳長大了會是什麽樣的人?”非要靠耍貧嘴維持生計嗎?
我理解媽媽的擔心,因為在村裏,壹個多嘴的孩子很無聊,有時會給自己和家人帶來麻煩。我在小說《牛》裏寫的那個因為言語而被村裏討厭的孩子,有我童年的影子。我媽經常提醒我少說話。她希望我能成為壹個安靜、穩重、大方的孩子。但在我的身上,我表現出很強的說話能力和很大的說話欲望,這無疑是很大的危險,但我講故事的能力卻給她帶來了快感,這讓他陷入了很深的矛盾。”(我媽看到我說話能力強,說話欲望大,既高興又擔心。她為我會講故事而高興,但又擔心在當時中國特殊的歷史時期說錯話會給自己和家人帶來麻煩,極其危險。)
俗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雖然從小被父母教導,但我並沒有改變自己喜歡說話的天性,這讓我的名字“莫言”很像是對自己的諷刺。
我小學沒畢業就輟學了。因為年紀太小,身體虛弱,幹不了重活,只好去草原上放牧牛羊。當我帶著牛羊路過學校門口,看到曾經的同學在校園裏打架,心裏充滿了悲傷,深深體會到壹個人,哪怕是壹個孩子,脫離群體後的痛苦。(我小學沒畢業。我路過學校,看到了以前的同學。我深深體會到了壹個脫離群體的孩子內心的痛苦。我的經歷證明,無論基礎多差,環境多差;只要妳肯努力,肯吃苦,肯付出比常人多的代價,就壹定會有所收獲。)
在沙漠沙灘上,我把牛羊放走,讓它們自己吃草。藍天如海,草壹望無際。周圍沒有人影,沒有聲音,只有鳥兒在天空中歌唱。我感到孤獨,寂寞,內心空虛。有時候,我躺在草地上,看著天空中慵懶飄動的白雲,腦海中浮現出許多莫名其妙的幻想。我們那裏有很多狐貍變成美女的故事。我幻想著狐貍能變成美女陪我放牛,可是她壹直沒有出現。但是有壹次,壹只火紅色的狐貍從我面前的草叢裏跳出來,我嚇得蹲在地上。狐貍跑了,我還在那裏瑟瑟發抖。有時候我會蹲在牛旁邊,看著那雙藍色的眼睛和我在牛眼裏的倒影。有時我試圖通過模仿鳥兒的歌聲與天空中的鳥兒交談,有時我會對壹棵樹傾訴我的心聲。但是鳥兒不理我,樹也不理我。很多年後,當我成為小說家的時候,當年的很多幻想都被我寫進了小說。很多人誇我想象力豐富,也有文學愛好者希望我能告訴他們培養想象力的秘訣。對此我只能苦笑。在孤獨、寂寞、空虛的時候,學會在苦難中尋找樂趣;壹個人成長的過程不可能壹帆風順。有順境也有逆境,他們不喜歡順境也不擔心逆境。不管遇到什麽困難,只要有毅力和力量去克服,都會有很多意想不到的收獲,對妳以後的成長很有幫助。所以,坎坷的經歷也是人生的寶貴財富,當時很多人可能不知道,“我只能苦笑回應”)
就像中國的聖人老子說的“有福報有禍報,福報全靠福報。”我童年輟學,飽受饑餓,孤獨,無書可讀,卻像我們的前輩沈從文壹樣,早早開始閱讀這本社會生活的大書。上面提到的去市場,聽到幾個人在講故事,只是這本大書中的壹頁。(面對生活,要有積極樂觀的心態。“有福有禍,福有所依。”我們看待問題是積極的還是消極的,有時候不在於問題本身,而在於看待問題的人的心態,因為心態直接決定了人們處理問題的決策和方法,從而影響問題發展的結果。社會也是壹本人生的書,也是壹所大學,只要用心去感受,相信也會收獲很多。)
輟學後混跡於成年人之間,開始了漫長的“用耳朵讀書”生涯。200多年前,我的家鄉有壹位很會講故事的人——蒲松齡。我們村裏很多人,包括我,都是他的後代。在集體勞動的田野裏,在生產隊的牛棚馬房裏,在爺爺奶奶的熱炕上,甚至在搖搖晃晃的牛車俱樂部裏,我都聽過許多鬼神故事、歷史傳說和奇聞軼事。這些故事與當地的自然環境和家族歷史息息相關,讓我有了強烈的真實感。
我做夢也沒想到這些東西有壹天會成為我的寫作素材。我當時只是壹個癡迷於故事的孩子,入迷地聽著人們的故事。那時候,我是壹個絕對的有神論者。我相信壹切都是有靈性的,當我看到壹棵大樹時,我會感到敬畏。我看到壹只鳥,就會覺得它隨時會變成壹只成年鳥。遇到陌生人,也會懷疑是動物。每當我晚上從生產隊的車間回到家,無盡的恐懼包圍著我。為了壯膽,我邊跑邊大聲唱歌。那時候我正處於變聲期,聲音沙啞,語氣難聽。我的歌聲對我的村民來說是壹種折磨。很多學生害怕寫作,但是寫壹篇好作文並不難。好的作品不應該受政治影響,迎合領導和老師的喜好,寫作者身邊的人和故事,寫妳心裏的話。只要是完全真實的,發自內心的,去偽存真的,不要輕易扼殺自己的想象天賦,那麽壹定會激起妳的寫作欲望,寫好作文就不再是壹件很痛苦的事情。)
我在家鄉生活了二十壹年,期間坐火車去了離家最遠的青島,差點在木材廠巨大的木材中迷路,以至於當我媽問我去青島看到了什麽風景時,我沮喪地告訴她:除了壹堆堆的木材,我什麽也沒看到。但正是這次青島之行,讓我產生了離開家鄉,去看看外面世界的強烈願望。有機會出去看看外面五彩繽紛的世界,不要做井底之蛙。)
1976年2月,我應征入伍,背著我媽賣了結婚首飾幫我買了四本中國通史簡編。我走出了高密東北鄉,壹個我又愛又恨的地方,開始了人生的重要時期。我必須承認,沒有過去30年中國社會的巨大發展和進步,沒有改革開放,就不會有我這樣的作家。在我們的身體裏,有很多東西是我們無法改變的,包括痛苦和快樂,但我們也要深愛它,我們必須愛它,因為它是我們成長過程中的壹部分,所以它“讓我又愛又恨”。)
在枯燥的軍營生活中,我迎來了80年代的思想解放和文學熱潮。我從壹個用耳朵聽故事,用嘴巴講故事的孩子開始用筆講故事。起初,道路並不平坦。我沒有意識到我20多年的農村生活經歷是壹座豐富的文學寶庫。那時候我以為文學就是寫好人好事和英雄模範的。所以雖然發表了幾部作品,但文學價值很低。
1984年秋,我考上了解放軍藝術學院文學系。在我的著名作家徐懷中的指導下,我寫了《秋水》、《幹涸的河》、《透明的胡蘿蔔》、《紅高粱》等壹批短篇小說。小說《秋水》中第壹次出現了“高密東北鄉”這個詞。從此,就像流浪的農民有了壹塊地,像我這樣的文藝流浪漢終於有了安身立命之所。我必須承認,在我的文學領地《高密東北鄉》的創作過程中,美國的威廉·福克納和哥倫比亞的加西亞·馬爾克斯給了我重要的啟發。我對他們的閱讀並不認真,但他們的開拓精神激勵了我,讓我明白壹個作家必須有自己的壹席之地。壹個人在日常生活中要謙虛,要退讓,但在文學創作中,壹定要專橫,壹定要獨斷。我跟了這兩位大師兩年,就是意識到必須盡快逃離他們。我在壹篇文章裏寫道:他們是兩個燃燒的火爐,我是壹個冰塊。如果我離他們太近,我會被他們蒸發。根據我的經驗,壹個作家之所以會受到某個作家的影響,在於影響者和被影響者的相似性。所謂“然而我感受到了神聖獨角獸和諧的心跳”。所以,我雖然沒有好好讀他們的書,但是只讀了幾頁,就明白了他們做了什麽,怎麽做的,然後就明白了我應該做什麽,應該怎麽做。感激那些幫助過妳或對妳有積極影響的人;人要有自己獨特的個性,如果壹味的模仿別人,就和別人沒什麽區別,學習不同人的所有優點,哪怕不喜歡這個人;從而找到適合自己的路,用心去做自己該做的事,用自己的方法。)
我應該做的其實很簡單,就是用自己的方式講述自己的故事。我的方式是我熟悉的市場說書人的方式,是我爺爺奶奶和村裏的老人講故事的方式。坦白說,我講的時候,沒有想過誰會是我的觀眾。也許我的觀眾是像我母親這樣的人,也許我的觀眾是我自己。我自己的故事從壹開始就是我的親身經歷,比如那個在幹涸的河流裏被暴打的孩子,比如那個在透明的胡蘿蔔裏從頭到尾沒說壹句話的孩子。我確實因為做錯事被父親打了壹頓,也確實在橋工地上給鐵匠拉風箱。當然,個人經歷,再奇怪,也不可能原封不動地寫進小說。小說必須是虛構的,富有想象力的。很多朋友說《透明的胡蘿蔔》是我最好的小說,我不反駁也不認同,但我覺得《透明的胡蘿蔔》是我作品中最有象征意義的壹部。那個渾身漆黑,有著超人耐力和超人感性的孩子,是我所有小說的靈魂。雖然我在後來的小說裏寫了很多人物,但是沒有人比他更接近我的靈魂。換句話說,在壹個作家塑造的人物中,總有壹個領袖。這個沈默的孩子是壹個領導者。他壹言不發,卻有效地帶領著各類人物,在高密東北鄉的舞臺上盡情地表演。發現很多關於生活的平凡而普通的故事,人們從中可以學到很多對自己有用的東西。人要學會接受來自社會的不同聲音,對與自己不同的想法不能反駁,也不能認同。這才是真正的社會。允許它們的存在有助於開闊妳的視野,而不僅僅是在壹個小空間裏。)
妳自己的故事總是有限的。當妳講完自己的故事,妳壹定要講別人的故事。於是,我從老人們那裏聽到的親人的故事,村民的故事,祖先的故事,就像聽到集結號的士兵壹樣,從我的記憶中傾瀉而出。他們期待地看著我,等著我寫他們。我的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哥哥、姐姐、阿姨、叔叔、老婆、女兒都在我的作品裏出現過,高密東北鄉的很多村民也在我的小說裏出現過。當然,我用文學的方式對待他們,讓他們超越自我,成為文學中的人物。
我姑姑出現在我最新的小說《蛙》裏。因為我得了諾貝爾獎,很多記者去她家拜訪。壹開始她很耐心地回答問題,但很快她就厭煩了,跑到縣城兒子家躲起來。我寫《蛙》的時候姨媽真的是我的模特,但是小說裏的姨媽和現實生活中的姨媽很不壹樣。小說裏的大媽很霸道,有時候就像個女土匪壹樣。現實中的大媽善良開朗,是個標準的賢妻良母。現實中姑姑晚年過著幸福的生活,但小說中姑姑卻因為內心的巨大痛苦而失眠,穿著黑袍,像幽靈壹樣在黑暗中遊蕩。我感謝姨媽的包容。她不生氣,因為我在小說裏那樣寫她。我也很佩服阿姨的智慧。她正確地理解了小說中的人物和現實中的人物之間的復雜關系。
我母親去世後,我非常難過,所以我決定為她寫壹本書。這就是《豐乳肥臀》這本書。我只用了83天就寫出了這部50萬字小說的初稿,因為我有壹個深思熟慮的計劃,也充滿了情感。
在《豐乳肥臀》這本書裏,我肆無忌憚地使用了與母親個人經歷相關的素材,但書中母親的情感經歷是虛構的,或是基於高密東北鄉許多母親的經歷。在這本書的序言裏,我寫了“獻給母親在天之靈”幾個字,但這本書其實是獻給天下所有的母親。這是我狂妄的野心,就像我希望把小小的“高密東北鄉”寫成中國乃至世界的壹個縮影。在別人看來,“狂妄的野心”其實是我極度自信的表現,“獻給世界的母親”,“中國和世界的縮影”;試想,如果沒有科學家的“奇思妙想”,就沒有今天的“開天辟地”。人如果沒有自信,很多事情都做不好,更談不上成功。)
作家的創作過程各有特點,我每本書的構思和靈感觸發也各不相同。有些小說來源於夢境,比如《透明的胡蘿蔔》,有些則來源於現實生活中發生的事件,比如《天堂蒜薹之歌》。但無論是源於夢境還是現實,最終都必須與個人經歷相結合,才能成為壹部個性鮮明、語言豐富多彩、結構獨特的文學作品,塑造了無數鮮活細節的典型人物。需要特別提到的是,在《天堂蒜薹之歌》中,我讓壹個真正的說書人出現,在書中扮演了壹個非常重要的角色。非常抱歉使用這個講故事人的真名。當然,他在書中的所有行為都是虛構的。在我的寫作中,出現過很多這樣的現象。寫作之初,我用了他們的真名,希望獲得親近感。但工作完成後,我覺得不可能給他們改名字了。因此,
還發生了我小說裏同名的人找到我父親發泄不滿的事。我父親替我向他們道歉,但同時也勸他們不要當真。我父親說:“在《紅高粱》裏,他說的第壹句話就是‘我父親是個土匪’。”我不在乎妳在乎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