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只為妳 》 五十
孫鵬飛的母親是個精明能幹的婦人，口角爽利，待人很是熱情。待見了林瑾心下不禁感嘆，難怪兒子念念不忘，這樣的小娘子怕是難尋第二個了！再看探花郎，似乎哪都比自家兒子更勝壹籌，兒子輸得倒是不冤！
來溫居的大多是同科的進士和家眷。這些人剛剛為官還沒有什麽人脈，就算想巴結上官，妳也得去人家家裏吧，沒的讓人家來給妳送禮的道理。因為同在翰林院供職，所以那同科狀元王天成和榜眼林遠的家眷也都來了。
這若做學問，能分出個壹二三來，真論起為官之道，還不壹定誰會拔得頭籌呢，所以眾人都是能交好，當然就不交惡了。壹時間觥籌交錯，語笑晏晏，賓主盡歡。
林瑾和飛燕算是又結識了狀元娘子和榜眼家的娘子。這壹群翰林娘子，說起來清貴，其實各自的夫君也不過六七品芝麻綠豆的小官，在這高官雲集的京城，實在是不起眼。因此眾人也都不敢托大，壹時間姐姐妹妹的相處倒也融洽。
“ 老身真是羨慕幾位娘子的公婆呀，不知哪世修來的福氣娶了幾位能幹的娘子，不知省下多少心來。只老身沒福氣，現在還沒喝到兒媳婦茶呢！” 孫鵬飛的母親壹邊喝茶，壹邊慨嘆。 “ 嬸娘凈羞臊我們幾個，孫大人少年登科，青年才俊，自有那好姻緣等著呢！您的福氣在後頭呢。” 狀元娘子笑著接口道。
“ 是啊，是啊，也就嬸娘看中我們這幾個笨手笨腳的。到了這京城，我們北還沒找著呢！”榜眼娘子是個愛說笑的，壹時逗的眾人都笑了起來。
“老身更是兩眼壹抹黑，這不就厚著臉皮托付幾位娘子嘛！有那品貌相當的好姑娘，可得想著我家這個不爭氣的。妳們看老身也不像那惡婆婆吧，兒媳婦若進門，馬上就當家，老身就想吃口安樂茶飯，含飴弄孫就行了。” 話說得很是真誠。
“ 這京城中多少高門貴女，好姑娘，您老慢慢挑，錯不了的！” 有人奉承著。 “ 高門大族咱們也不敢高攀，只是找壹個知書達理的就成啦！” 孫鵬飛的母親倒是拎的清。林瑾跟著臉上賠笑，心想，看來這從古至今催婚都是壹樣的啊！幸虧自己成親了，免了多少麻煩。
壹晃快到正月底了，林明德夫婦和蕭逸軒都要啟程回渝州了。林瑾和蕭默百般不舍，可是家中都有壹大攤子事，也知道是不能多留了。林瑾把那京城的土特產買了壹大車，讓蕭逸軒和林明德夫婦回去，分散給眾親戚，這才依依不舍的送出城去。
回來之後林瑾情緒很是低落，虧得飛燕過來為她排解。“ 妳該知足了！妳看我爹娘和公婆哪個來過，還不都是我自己操持。早知道這樣多事，還不如不嫁了！在家中做個嬌嬌女多舒坦啊！” 林瑾噗嗤笑了， “ 那洛大哥還不得長在妳家裏啊！”
“ 妳別笑我，聽說妳爹娘舍不得讓妳早嫁，妳家蕭郎連妳舅舅舅母都搬動了！” 說完兩人都笑了起來 。“ 說真的，妳這小模樣太招人喜歡了！性子又好 。那天那個孫大人的娘可是拉著妳不放呢！心裏不定多遺憾呢，沒能聘了妳去！”
“ 那也沒轍啊！誰讓我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呢！”? “ 說妳胖，妳還真喘上了。” 飛燕在林瑾的小臉上擰了壹把，兩個人笑鬧成壹團。
“ 對了” 飛燕忽然想起來，“ 這轉眼就到二月二龍擡頭了，咱們出去踏青吧！” “ 好啊！我正悶得慌呢！只是不知道這京城和咱們渝州有什麽不同的風俗！”? “ 我請教過嬸娘了，也沒什麽不同。聽說到那天，皇上都會出城親自耕種呢！”
“ 那便是禦駕親耕啦！”? “? 還真是，不過耕也是那壹畝三分地，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文武百官壹般得寵的都會隨扈的。”
二月二這天，壹早起來，林瑾見家中的廚娘，從門外邊拿著鍋底灰曲裏拐彎兒，壹直撒到廚房內。而且還圍繞廚房的水缸圍那麽壹圈兒，不知道是在做什麽。
“ 這個是幹嘛？”? “ 回娘子，這個是鄰居壹位娘子教的 ，這個名字叫做‘引龍回’。讓龍王爺保佑咱們平安順遂的。”? “ 倒是有點意思啊！”?
林瑾壹回頭見蕭默穿得甚是利落，“ 師兄，這真要去種地啊！”? “ 自然。大學士點了我的名隨扈，旁人還羨慕不已呢！我自然要準備充分些。”
“ 從上到下怕都是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還耕種！” 林瑾有點不屑。 “? 皇上本來就為顯示不忘本之意。不過是個儀式罷了。倒是妳，跟洛家嫂子出去，要小心些，城外人多，小心被人沖撞了！”? “? 放心吧，我們就去隨便走走，挖點野菜，沒事的。”說完兩人各自收拾停當，出門去了。
每年二月二，皇上都要親自出城耕種，謂之“勸農桑”。這個儀式，就是由皇帝本人示範，親自耕田，以表農業對國家的重要性。天子當表率，百姓自然受鼓舞。二月二過後，便進入了春耕的農忙時節。
隆慶帝壹行人浩浩蕩蕩地出城，到了事前準備好的田邊。說是親自耕種，不過是扶了扶犁，撒了壹把種子罷了，百官就地跪倒山呼萬歲。
出宮壹趟，大概是空氣清新，隆慶帝很高興，興致來了，坐在田埂間，讓人把新晉的幾個翰林找來了，讓他們陪著說話。幾個人誠惶誠恐，這是榮耀，也是危機，壹個答不好沒準仕途就到頭了，相反要是答好了，那康莊大道就鋪平了！
幾個人只是在殿試和瓊林宴上遠遠地見過皇帝，平日官職低微，沒資格上朝。今天這樣才算真正得見龍顏。隆慶帝五十多歲，或許是丹藥和美色掏空了身子，有些老態。但壹雙利眼，雖然在笑， 卻是精光四射。身上沒穿龍袍，可那威儀是刻在骨中的，蕭默隨眾人見禮起身，垂手侍立在壹旁。
“ 這都是我朝青年才俊啊！來給朕說說這農事。” 這簡直是送命題，誰知道妳要聽什麽啊！“ 就這最俊秀的探花郎先來吧！”? 聽到皇上點了蕭默的名，眾人又是羨慕，又是松了壹口大氣。
蕭默向前壹步躬身行禮，半點不見慌張，從伏羲，周武王親自農耕，壹直說到了本朝。聽得隆慶帝頻頻點頭。“ 倒是頭頭是道 ，只是不知道這是掉書袋呀，還是親身體驗過。” 眾人都吸了壹口涼氣，雖然聽說探花郎出生低微，但這芝蘭玉樹的模樣，哪裏是受過苦的？
“ 臣身世寒微，是耕讀出身，但家中有田地商鋪，卻未受過農事之苦。臣自幼喪母，虧得啟蒙的恩師和師母慈愛，常往家中樂享天倫。恩師最初家在鄉下，凡事都親力親為，告誡臣不可四體不勤，五谷不分。後來恩師的私塾搬到渝州城中，後園寬大，學堂的眾位小師弟 ，每人壹分田地，各種麥蔬，各負其責，為的便是不忘根本。”
“ 不錯，妳這啟蒙恩師是個好的。” 隆慶帝頻頻點頭！“ 朕聽說探花郎的小娘子，便是妳這啟蒙恩師之女？”? “? 回稟皇上，正是。” “ 難怪連葉國公家的婚事都拒了，看來真是沒忘了根本吶！”? “ 臣惶恐！”?
壹句話說得旁邊眾人心思各異。葉國公的頭上更是冒了冷汗。皇上分明是借著和探花郎說閑話在敲打眾人。皇上連探花郎娶的小娘子出身都知道，別的事兒還能有什麽不知道的。他們底下那些經營算計，怕早是落在了皇上的眼中。康王等人和諸位大臣，也都膽戰心驚，皇上到底是皇上啊！看來他們都要收斂壹些了。
“ 妳現在在翰林院做些什麽呀？”? 隆慶帝移了話題。“ 臣在典薄廳，現下整理史書。”? “ 大學士竟然讓朕的探花郎去整理史書，大材小用啊！”? 柳敬鴻和王大學士馬上跪倒請罪。“? 朕不過開個玩笑，年輕人嘛，自然要從根本上做起。都起來吧！別動不動就跪的。”
柳敬鴻和王大學士，從來都不對付。蕭默拒絕了葉國公的親事，也就變相得罪了說媒的王大學士。所以才被扒拉著去整理史書了，這整理史書做出花來，這輩子升遷也不容易了。
這次出城隨扈，柳大學士偏偏點了蕭默的名字，這根本就是跟王大學士對著幹。如今蕭默在禦前露了臉兒，柳大學士心中不免得意，那王大學士就惶恐不安了。
這些臣下的心思隆慶帝哪裏會不知道？他不過是借故敲打敲打，讓他們保持平衡罷了。“ 蕭默和這幾個以後安排禦書房行走入值吧！沒事兒來給朕和諸位皇子們讀讀書，講講史。”
“ 臣等叩謝皇上隆恩！” 眾人真是大喜過望，有人做壹輩子翰林也到不了禦前，這幾個新晉翰林才入職半個月就得了皇上青眼，真是祖墳冒青煙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