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緣分即逝?
前曲
這是個雨天,男孩旁若無人地走在雨裏,他是很喜歡雨的,很多時候雨來臨,他總會在雨裏走上壹會,他喜歡那種雨水打濕頭發的感覺。
頭頂的大片梧桐樹葉被雨水打濕而顯得發亮,腳下的柏油路面也不是閃著光芒。
藍色的傘,天藍色的那種。女孩高揚著手撐著,她慢步跑向男孩,絲毫不在意地上的泥水會把她潔白的鞋子染臟。
雨停了嗎?男孩好奇的擡頭,映如眼簾的是大片的藍色,他亦喜歡這種藍,常常是畫畫的時候會用這種顏色作為底色。
女孩高揚著手,她感到呼吸很緊張,可她還是很努力的要自己平靜地去微笑。因為大部分的傘是遮在男孩頭上的,所以落在傘上的雨會順著傘角滴落到女孩的肩膀上,打濕她淡蘭色的襯衫,可她不在意。
“謝謝妳,可是用不著!”男孩微笑著說。
“用得著,淋雨會生病的!”女孩嗔道。
“把傘往妳那移壹移吧,妳的肩膀都被打濕了!”
“這樣就很好啊!”
兩個人在雨中漫步著,男孩高女孩半頭,女孩撐起傘來自己要費些力,她撤著身子,腳下會時不時的踩到水窪裏。
“我來撐著傘吧!”男孩終於忍不住說。
女孩將傘遞給他,可手卻不放開,“我們……我們壹起撐著吧?”
就這樣,男孩的手握住了女孩的手,女孩還感受到男孩脈搏的跳動……
際遇
這也是壹個雨天,也是那把藍色的傘。只是他們沒有站到了壹起。女孩是站在雨中的,她最著男孩搖頭:“走吧,妳走吧,我真的累了!”今天的雨很急,大滴大滴的水珠落到了她的身上,她還是那套裝束,只不過鞋子上滿沾著泥水。雨水從她臉上掃過,硬生生地把她的淚帶走。
男孩走向她,想為她遮雨,可女孩下意識的後退:“我們不要在壹起了,我真的很累了!”捉著她狠下心來將他們的合影撕個粉碎,照片中的他們在坐在壹張石桌旁的,身邊還有大片大片翠綠的竹子。她壹揮手,照片的殘肢便飛舞在雨裏,並跌跌撞撞地落在了柏油路面上。
男孩怒了,他壹下將手裏的傘摔在了地上,“不見了,我們以後不會再見了,我走,可以了吧!”說著,他踩著地上那些照片的肢體徑自跑開了,和女孩擦肩而過。
“不要回頭,不要啊!”女孩反復告戒著自己,她努力就這樣的站著,眼睛看著前方,她的視線愈加地便的模糊,在模糊的視線中,壹輛黑色的車停在不遠處,雨刷不斷的掃過車的前窗玻璃。
母親特意沖了壹杯咖啡放在車臺上,透過不斷被雨刷掃過的車窗,她看到了男孩終於跑開了,女孩站在原地,正看著自己。
傘被摔折了,它躺在雨地裏哭泣著。女孩又撐起了它,它的壹處角已經耷拉下來了,雨水順著這破爛了的角落襲擊著她的肩膀。“對不起,請原諒我!”女孩喃喃道。
女孩失落的坐在車的後座上,母親將咖啡遞給她,女孩不受,只是用幹毛巾不斷擦拭著自己濕漉漉的頭發。車裏的音響傳出梁靜茹的《勇氣》,這是女孩最喜歡的歌,此時她聽上去很揪心,“媽,把音樂關了!”
音樂聲戛然而止。
“事情都好了嗎?”母親問。
反光鏡裏的女孩不語,只是微微地點頭。
愛,真的需要勇氣。愛而不要愛,更需要勇氣。
男孩奔走在雨裏,肆意的踩踏著地上的積水,他的視線越來越模糊,眼前的整個世界看起來是那麽的流離不清,雨打在梧桐葉上,打在柏油路面上,嘩嘩地。
“愛正的需要勇氣,來面對……”這歌聲襲著他的耳膜,四周的雨很繁密,可他還是很快捕捉到了這聲音的來源,是來自壹家糖果店,男孩看到櫥窗裏擺滿了五顏六色的糖果。
他仰面朝天,“為什麽會這樣啊?”他有些歇斯底裏地叫著,並用手拍著自己的額頭。
黑色的汽車在馬路上飛馳著,掀起壹層層水霧。女孩正用紙巾擦拭那把沾著泥水的傘,它的龍骨有些彎了,她輕輕用力掰,卻掰不直。
女人透過反光鏡看著女兒,說:“下午我們就得走了,上海那邊都準備好了!”
女孩點頭。
照片已經被完全撕得粉碎了,碎片躺在雨水裏,被汙泥沾染著。男孩又回到了這裏,白色的球鞋上已經被雨水打濕,他蹲下身,去揀那些碎片……
窗外的雨已經停了,女孩打開了臥室的窗戶,看著樓下不斷湧過的人流。她轉身,壹眼看到的就是那蘭色的行李箱。手機壹直關著的,她想也許不會再開機了,她怕聽到他的聲音,她怕自己會舍不得。
男孩再次將手機摔在了枕頭上,身子壹倒,仰面躺在了床上,盯著天花板上的花紋,“她從來不關機的啊!從來不的啊!”他失落的厲害,又將女孩的號撥了過去。
“對不起,妳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男孩順手草起他身邊的布熊扔向天花板,這是女孩在他生日時候送他的,他覺得很嬌氣,可還是欣然接受了。那只布熊重重地撞啊了天花板上,又迅速的路下,“噗”地壹聲悶響,打了幾個滾,然後停是了書桌的腿邊。
它的樣子很狼狽,也很委屈。
是女孩常常排著長對為男孩買他愛吃的菠蘿面包;是女孩總會在他打完籃球後給他遞上毛巾和水;是女孩總叮囑他不要肆意的沖涼;是女孩常常聽他抱怨,甚至忍受著他的火氣,女孩會在他牢騷完後輕輕地抱著他;女孩幾乎從不要他為她買什麽,即便是有,也只是說說而已;也是女孩總會在雨裏和他壹道撐著傘,絲毫不在意雨水會把他身上打濕……生活中都充斥著女孩的影子,男孩此時發現自己做圓心已經很久了。“我真的很累了!”他想到了女孩說的這句話。
他翻身下床,抱起了那只布熊,拍落它身上沾染的塵土。“對不起,請原諒我!”他說。
母親拖著大大的行李箱走在寬闊的大道上,前方是機場巨大的入口,身後是壹直默默跟著她的女兒。她回頭,發現女兒正左手掏在口袋裏走路,她知道的,自己的女兒是不喜歡這樣走路的,她也知道的,那口袋裏是女兒壹直關著的手機,她更知道,自己是心狠了些,可又有什麽辦法呢!還好,女兒總是很順著她,這讓她感到有些欣慰,可現在看著女兒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她不忍道:“丫頭,要不……要不妳給他打個電話吧,告訴他我們要走了!”
女孩想搖頭,可是她的左手卻欺騙了她,她拿出手機,並將其打開。
手機裏都是男孩的來電和短信。
“對不起,請原諒我好嗎?”
“我知道我壹直都很自為圓心,真的對不起,原諒我吧!”
“妳在哪啊?為什麽關機啊?”
……
女孩翻看著這些短信,她盡量要自己保持平靜,可手卻抖得不行了。
手機在震動,男孩的矜持終於有了回應。
“餵?在哪啊?”男孩問。
“我——”女孩頓了壹下,“我在家呢!”
“別騙我了,妳家根本沒人的!不管怎樣,真的很對不起,妳?可以原諒我嗎?”
“我們還是做朋友吧,我真的很累了,而且我們現在也要好好學習!”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原諒我吧,我知道都是妳壹直對我好,我並沒為妳做什麽,真的對不起!”
“沒有什麽對不起的,我們做朋友吧,我現在還有事,先掛了啊!”說著女孩狠心按下了紅色的按鈕。
那頭已經是盲音了,男孩陷入了沈默,他擡頭看女孩家的陽臺,上面有女孩養的花草。他轉身坐到了旁邊的壹張竹椅上,他相信,女孩會回家的,他要在這裏等。
又將女孩的號撥了過去,如他所料,那頭又關機了。他深呼吸著,躺倒在竹椅上,將手機放在了耳邊。他盯著頭頂大片的梧桐葉,想象著雨水把它們打濕的樣子。漸漸地,他感覺眼前飛著很多螢火蟲,忽東忽西的……
他夢到自己又和女孩漫步在雨裏,撐著那把藍色的傘,女孩的肩膀還是被雨水打濕了。他問女孩,妳到底怎麽了,幹嘛不理我了?女孩只是微笑,不與回答。
飛機放下了著陸架,開始駛向了寬闊的跑道,銀白色的機身映著黃昏的日照。
候機廳裏的人群嘈雜的要命,女孩臉色蒼白地跟著自己的母親,她有些暈機。
“沒事吧?”母親看著身後女兒慘白的臉說。
她不言語,只是搖頭,她的左手又不自主的插到了口袋裏
“我們現在已經到了,為了妳自己,也為了他,不要再和他聯系了好嘛?母親伸過了手,“把手機給我,我幫妳保管幾天!”
女孩掏出了手機,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母親的手掌裏。
父親開著車來接她們了,也是壹輛黑色的車,車身上映著落日。
車飛馳在馬路上,駛向這座城市的最大的壹家醫院。女孩將頭靠在了母親的肩膀上,她黑色的瞳孔裏映著窗外迅速閃過的法國梧桐。
母親又嘆了壹口氣,把手機遞給了她,“再給他打壹個吧,至少報個平安!”
女孩不接受:“不用了,越說越會糟糕的!”
母親微笑著,把男孩的號碼撥了過去,把手機放到了女兒的耳邊。
“嘟——嘟——嘟!”
電話通了,可那頭居然問:“妳是誰啊?”
女孩壹怔,“餵!”
“滾遠點,這電話的主人自殺去了!”那頭的聲音很粗野,是個老男人的聲音。
“餵?妳是誰啊?”女孩焦急地問,“餵!”
那頭已經硬生生地掛斷了,“嘟——嘟——嘟!”女孩奪過手機,重新八男孩的號撥了過去,可那頭已經關機了
女孩皺著眉頭,喃喃道:“怎麽回事?他自殺去了?”
西邊的太陽已經落下去了,這個城市即將上演著夜的曲目。
風冷了很多,四周也慢慢降下了露水。
男孩睜開了眼,習慣性的去耳邊摸他的手機,可摸到的是壹個空空的香煙盒。他猛的坐起,這街道已經華燈初上,梧桐樹下走著壹對對情侶。
“shit!”他恨恨地將手中的香煙盒摔到了路中間。他擡頭,眼前的這幢居民樓從上到下,每壹戶人家的燈都是亮著的,只有女孩家的窗口是漆黑的。他突突跑到路邊的小賣部給女孩打電話,可那頭還是關機。
路燈橘黃色的燈光從班駁的梧桐葉間打在男孩的臉上,他獨自走在這條街,聽著人群的雜亂,捕捉著意外的音樂,他的鞋子還是濕濕地,他甩甩頭發,要自己清醒些……
壹份協議書被主刀醫生沿著光滑地桌面推到了這對父母的面前,險些碰翻了壹邊的搪瓷茶杯。這對父母對視了壹下,父親玩下腰,拿起旁邊的筆,很艱難的在上面簽了字,他的手抖得不行了。
女孩站在空蕩蕩的走廊裏,透過百葉窗看到了裏面的壹切。她沒有驚動父母,而是壹個人靜靜地朝著走廊的盡頭走去,這盡頭有壹扇很大的落地窗,窗外是屬於這座城市固有的繁華,燈火通明,人流不息。女孩輕輕拉開了窗戶,讓這夜晚的風吹著自己,她閉上了眼,感覺風就像他的手壹樣,撫摸著她的臉,在她耳邊吹氣:“知道嗎?我會壹直在妳身邊陪妳的!”
“我要是走了的話,妳會永遠記得我嗎?”女孩嗔道。
“妳不會離開我的,是吧?永遠不會!”她感到男孩在鉤她的尾指。
她睜開了眼,她看到遠處有人燃放起焰火,壹團壹團,壹簇壹簇,就像是綻放在空中的花朵,很是美麗,女孩微笑著,她大大的眼睛裏出現壹個個光圈。
男孩臥室的窗戶的微微開著的,他想,要是夜裏會下雨的話,他壹定會聽到的。枕邊是那只可愛的小布熊……
夜很深了,寂寥的馬路上只有路燈在守著夜,等待著黎明的到來。女孩疲憊的靠在車窗上,她壹直是閉著眼睛的,可她根本沒有睡。
清晨的風總是很涼的花壇裏的三葉草沾染著淡淡的露水,路邊報亭裏的老大爺又照常在整理剛剛送來的報紙,還是那個中年婦女穿著白色的睡衣在溜狗,環衛工人在用掃把清理地上殘落的梧桐樹葉……似乎壹切都沒有變,還是和原來的每天是壹樣的。
男孩在這個自然的清晨早早地來到了學校,比他平時來得要早得很多。他相信女孩還會像平日裏那樣早早的來學校的,只是在他尋找了好壹通後,他感到有些害怕了,女孩不在,沒有她的影子。
他坐在了樓後的石桌旁,手裏擺弄著壹片翠綠的竹葉。他們是很喜歡來這裏的,尤其是清晨,女孩喜歡捧著下巴看他專註地看著體育報而會將面包屑留在嘴邊,她會笑,有時候會為之笑上壹整天的。
微風吹過旁邊的竹林,帶來壹片沙沙聲。
“餵!”壹個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是女孩站在他的背後,她的臉色很是蒼白,頭發有些蓬亂,還有些黑眼圈,聲音也是啞啞的。
男孩站了起來,他指想去抱壹抱她,可女孩抱著雙肩,壹副很矜持的樣子。
“妳沒事吧?”女孩問。
“妳哪裏去了啊?知道我在壹直找妳嗎?”
女孩努力微笑,“我們還是做朋友吧,普通朋友,這樣對妳對我都好些!”
“對不起,請原諒我壹次好嗎?”說著,男孩把用竹葉折成的小螞蚱遞給了她。
女孩笑而不受,“我們不是小孩子了,都很大了,不要再這樣了,好嗎?”她輕輕說。
男孩不敢看女孩的眼睛,他也意識到自己壹直都沒有長大,很幼小。“那我們做好朋友,只……只是,妳不要不理我!可以嘛?”他很艱難的說。
“不會不理妳的!”女孩依舊微笑。
兩人沈默了壹會,女孩又說:“妳沒事我就放心了,我還有些事,必須得走了!”
“我想送妳壹件東西,我知道,以前沒正兒八經地送過妳什麽!”
女孩搖頭,說:“不用了,用不著,記得不我送妳的東西好好保管就行了!不要動不動就摔那只可憐的小熊。”
“就壹件,好嗎?”男孩矜持著,“我們再壹起逛街,我送給妳!”
女孩想了想,頗是艱難地點了點頭,“那好吧,不過什麽時候呢?我真的有些事!”
“現在,現在可以吧!”男孩笑了。
“這哪行啊,還得上課呢!不許逃課的啊!”
“那中午午休的時候妳看怎麽樣啊?”
“嗯,好吧,不過要快壹些!”
“壹放學我們就去,壹點鐘準時回來,妳看這會不會耽擱妳的事啊?”
“好吧!”
上午的最後壹節課是自習課,女孩終於忍不住趴在桌子上睡著了,她壹直強打著精神的,只是現在她再也撐不下去了。她很疲憊,她睡的很沈,直到放學的鈴聲響了起來,男孩站在了她身邊,她還未醒來。男孩看著沈睡著的她,實在不忍心把她叫醒,“她壹定很累了!”他小聲說。
教室後墻上的鐘的時針和分針都只在了十二上,遠處還隱約傳來鐘樓報時的鐘聲……
男孩拿起了彩筆,輕輕地在女孩的手背上寫下了壹行字:等我,壹點鐘之前我壹定回來,絕不失約!
女孩睜開眼的時候,教室裏已經空得只剩她自己了,頭頂上的風扇緩緩地轉著,光滑的桌面上反射著窗外的強光。她沖了出去,穿過空蕩蕩地走廊,腳踩的樓梯“咚咚”作響。她來到了學校的大門口,眼前是洶湧的人流,她在人流中搜尋著,可沒有男孩的影子。她懊惱的拍著自己的額頭,“妳睡什麽覺啊!”她也發現了那行字:等我,壹點鐘之前我壹定回來,絕不失約!
壹把藍色的傘遮在了女孩的頭頂,女孩擡起了頭,又很快低了下去,“媽,對不起!”
母親壹只手撐著傘,另壹只手輕輕摸著女孩的頭說:“媽不怪妳,但是妳得跟我回去了!”
女孩後退,“媽,給我點時間好嘛?今天我壹定會跟妳走的,我壹定老老實實地!”她哀求道。
商場裏逛著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亮堂堂的櫥櫃裏擺放著各種各樣的精美禮品。男孩現在真的很恨自己,居然不知道女孩喜歡什麽樣的禮物。看了這件,覺得花俏的,應該和女孩不太配,女孩壹定不喜歡的。看了那件,可又太俗氣,連自己都不喜歡。看了看商場裏掛在墻上的大鐘,已經是十二點半了,“得快點了啊!”男孩告訴自己。可他在這商場裏七繞八繞,繞到了原地,兩手還是空著的。他身後的那大鐘還是十二點半,那個粗心的管理員忘記給這鐘換電池了。
教室裏空蕩蕩地,這對母女對面坐著,母親為她買了午飯和她愛吃的水果糖。
等我,壹點鐘之前我壹定回來,絕不失約!母親也看到了她手背上的這行字,“下午兩點中的飛機,我們還得花半小時才趕到機場,現在是——”
“壹點鐘!”女孩接著說,她那起了彩筆,在壹張藍色的信紙上寫著什麽,筆尖不斷地在紙頁上跳動著。
母親把目光投向了窗外大片深綠的梧桐葉……
終於,男孩挑中了壹個手機掛件,上面有壹只水井小熊,和他的那只布熊很像,他想女孩應該會喜歡的。
公車行駛在柏油路上,男孩倚靠著車窗,手裏捧著包裝好的那個掛件。
女孩將寫好的東西折好放在了男孩的桌面上,並用兩顆糖果壓在上面。“媽,我們走吧!”
公車緩緩地靠站了,男孩下了車便徑自向不遠出的學校走去,當走到了壹家糖果店門前的時候,他停了下來,並用手拍了壹下額頭,“哎呀,怎麽把這個給忘記了啊!”他記得女還曾經指著這家店說,我很喜歡這裏的水果糖。他大踏著步走向店裏走,身手拉開了玻璃門。而玻璃門上則映著女孩剛剛走出學校的身影。
女孩站在了學校門口,再次四周張望著,她看到了那家自己很喜歡的糖果店,櫥窗上映著這條街上湧動的人流。母親走到了她身邊,和她壹道站在這強烈的日光下等待著。
服務員微笑著把包好的水果糖遞給了男孩,“歡迎下次再來!”
男孩不經意看了壹眼櫃臺上的玻璃鐘,居然已經壹點半了,他心裏驚叫著,趕緊捧著糖果向外沖,推開了玻璃門,而玻璃門上則映著女孩瞬間閃進車裏的身影。
“媽,開車吧!”女孩癱坐在車後座上,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車緩緩地開動,窗外閃過男孩焦急奔走的身影。
……
“餵啊,要壹直高高興興的啊,我得走了,再見吧!要記得啊,不要總把手機放到妳的耳邊,萬壹傷到妳那怎麽辦啊;要記得吃早飯,如果忘記了的話,壹定要去那個店買妳愛吃的菠蘿面包啊;打完籃球後不要不顧壹切的去沖涼啊,那樣很容易生病的!”
黑色的車疾馳在柏油馬路上,窗外閃過大片大片翠綠的梧桐樹。女孩將頭靠在了車窗上,她微笑這個看遠處湛藍的天空。
“學校西邊的那個報亭裏的體育雜誌走是最新的,無聊的話妳自己去買些來看吧;記得要經常清理自己的位洞,不要總是塞滿了廢紙;晚上吧要熬到太晚,更不可以通宵;記得毛主席說過的話,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銀白色的飛機疾馳在筆直的跑道上,巨大的輪子慢慢脫離了地面。女孩輕輕扣上在安全帶,她深呼吸著……
“最後,記得不要在淋雨了,我知道妳喜歡雨天,如果真的想在雨中漫步的話,帶上那把藍色的傘吧。沒有我在妳身邊,這些妳都要記得啊,壹定要記得啊!呵呵!”
男孩將這封信平鋪在石桌上,用兩顆糖果壓在上面,午後的風吹起了它的壹角,也吹得旁邊的竹林沙沙響……
女孩再次來到了那走廊的盡頭,看著落日黃昏。
華燈初上……
女孩的手機還是壹直關著的,男孩失落的將電話卡下,轉身回自己房間了。他走到窗前,看著遠處綻放在夜空中的焰火,真的很美麗,他感覺就像是壹朵朵開在空中的玫瑰。他想到自己曾對女孩說過要和她壹起去廣場燃放焰火的。
女孩微笑著,臉色慘白,額頭上布滿了汗珠,她大大的眼睛裏映著壹圈手術燈燈光。她聞到四周的醫藥水味道很重,幾乎嗆得她要列流淚了。母親大滴的眼淚落到了她的嘴角,鹹鹹地。
“媽,沒什麽好哭的!”女孩笑著說。
“對不起,”母親已經泣不成聲了,她緊緊地握著女孩的手,父親站在手術臺旁握緊了拳頭,他眼裏閃著淚光,他不敢去看眼前的壹切,只得把目光投向了窗外,他看到夜空中綻放著美麗的焰火。
“媽啊,我想聽壹聽他的聲音,可以嗎?”女孩依舊微笑,眼裏的手術燈燈光已被她的淚水蹂躪的淩亂不堪了,她看到眼前是壹個個光圈
母親使勁點了壹下頭,將手機放到了她耳邊,她微笑著,等待著。
窗外的焰火盡了,夜空又露出它本來的面目。男孩壹把將藍色的窗簾拉上。
“兒子,電話!”媽媽在客廳裏喊。
“是她嗎?”男孩瘋壹般沖了出去。
“對不起啊,對不起!”男孩連連道歉。
“呵呵,沒什麽的,我知道今天中午妳壹定是有事耽擱了,我不怪妳的!”女孩平靜地說。
“妳在哪啊?為什麽不理我啊,我們不是說好了的嘛!”
“我寫給妳的東西都看到了吧,長點腦子啊,不要忘記了!”女孩嗔道。
“我都聽妳的,都聽妳的,可以了吧!”
“乖啊,哈哈,嗯?對了,妳今天給我買的什麽啊?”女孩有些調皮地說。
“是學校門口那家店的水果糖,很喜歡吧!”
“嗯,有草莓味兒的嗎?”
“有的,有的!”
“還……愛我嗎?”女孩小心翼翼地問。
“愛!很愛!”男孩堅定地說。
“那好,說……壹百聲……我愛妳,給我聽吧!”
“啊?什麽壹百聲啊?”
“怎麽啦,嫌多啊?嘁,那妳說不說啊?”女孩撒嬌道,她幾乎沒對男孩撒過嬌的,現在她感到撒嬌還真的很不錯。
“我愛妳,我愛妳……”
……
壹周後。
男孩和母親對坐在石桌旁,男孩低著頭,受禮擺弄著糖果的包裝紙。
“其實,我壹直以來都認為妳們只是小孩子罷了,小孩子之間能有什麽啊!可是,我錯了,我以為妳們什麽都不懂,可事實上懂得多了反而會很累贅。我想我應該把事情告訴妳的,雖然她在走之前求我不要告訴我關於她的。可我考慮了,我想我應該說給妳聽的,為了她,更為了妳自己!”
男孩停止擺弄那包裝紙,清晨的涼風從身邊的竹葉上掃過,沙沙地。
“那天和妳分手後,下午她就隨我壹起去上海了,她需要進行壹場很大的手術,成功的機率很小,可又不得不做。下了飛機後,她忍不住給妳打電話,可電話那頭說妳去自殺了,是不是妳的手機丟了啊?”
男孩點頭。
“那天晚上,她因為擔心妳,也為了可以再見妳壹次,於是壹個人便偷偷的搭火車連也趕了回來。當然,第二天我也趕了回來,手術是在那天晚上的,上海那邊都準備好了,我必須帶她走。
手術在八點進行,整整持續了三個小時,可結果很糟糕,那個主刀醫生走了出來,臉上的表情很嚴肅,他搖頭,說盡力了。沖進手術室的時候,我看到她是壹直微笑著的,只是在她的笑裏有很多放不下。跟妳通電話的時候,她努力要自己保持平靜,她掰著手指數妳說給她聽的‘我愛妳’,當妳數到第七十二聲的時候,她就微笑著離開了。”
清風從男孩的臉上掃過,他的淚水溢出了眼眶,順著臉頰滑到了下巴,然後大滴的淚珠撞碎在青石板上,他狠狠地拽著衣角,努力不要自己哭出聲來,她想到女孩總對他說,無論遇到什麽,都要堅強。
母親推給男孩壹包東西,“我聽妳老師說了,妳最近的成績下降得很厲害,我知道是因為她。她告訴我她有兩個願望,第壹個就是希望妳可以考上妳夢想中的大學,而且她相信妳行的。這包裏是我買給妳的高三復習資料,妳很快就會用到了。為了她,更為了妳自己,好好學習,這樣才對得起她啊!”
“那第二個願望是什麽啊?”男孩小心的問。
“呵呵,我這個女兒有點調皮,她壹定要我在送妳去那所大學的時候告訴妳。如果妳沒考上那所大學,那麽妳就沒資格知道她第二個願望是什麽了,明白嗎?”
風繼續吹著,東方的天空被太陽染得紅紅壹片。
“可以給她壹個約定嗎?而且決不失約!如果可以的話,我替她跟妳鉤壹鉤小指頭。”說著,母親伸出了小指頭。
兩根小指頭狠狠地鉤在了壹起……
尾曲
男孩還是很喜歡雨天,只是他旁若無人的走在雨裏的時候,總會撐著那把藍色的傘。
真得很巧,這還是壹個雨天。這是壹片很美麗的山林,煙雨蒙蒙,世界就像是披了婚紗。
男孩和女孩躲在藍色的傘下,沿著滿是石子的山路來到了壹座墓前。這裏被打掃得很幹凈,旁邊的空地上還被人種上了壹些草莓。
“就是這裏的吧?”女孩說,她的懷裏抱著壹大束玫瑰花,是紅色的。
男孩點頭,“謝謝妳陪我來這裏!”
女孩微笑著,她把花放在墓前,轉身抱著男孩,把下巴抵在了他的肩膀上,“我也要謝謝妳,謝妳願意帶我來妳心中的這片伊甸園!”
雨水打濕裏玫瑰,花顯得嬌艷欲滴,就像是綻放在夜空中的焰火。
他們在這裏停留了很長時間,對女孩講述著他們的故事。
他們離開了,沿著來是的那條撲滿石子的山路。
“我們去那邊的林子裏去捉些知了猴吧,現在應該會有很多的!”女孩笑著說。
“抓那東西幹嘛?”
“我做給妳吃啊!”
“啊,妳會做嗎?”
“嗯,很簡單的,難道妳不知道我廚藝很好嘛?”
男孩吐則舌頭說,“得了吧,煮個面都鹹得要命!”
“哎,那只是失誤而已啊!”
“那妳也用不著失誤這麽多次吧?”
“妳去還是不去啊?”女孩瞪大眼睛說。
“去,去還不行嘛,怕了妳啊!”
“哈哈,今天晚上我們來個大會餐!”
“啊,那我壹定要買好些飲料啊!”
“說什麽?再說壹遍!”女孩叉著腰大聲說道。
“沒……沒什麽!”……
站臺上的人群熙熙攘攘地,男孩拉著女孩的手踏上了返校的列車。
“昨天我做的知了猴是不是還那麽鹹啊?”女孩靠在男孩的肩膀上問。
“不錯的,真的不錯的!”男孩微笑著說。
“哦,嘿嘿!”
列車徐徐而行,男孩的目光再次放到了那個熟悉的站臺上。他記得兩年前,母親也是站在那裏,對著他揮手告別,“知道嗎?她第二個願望就是希望妳可以帶壹個女孩去看她,她要見證妳們的愛情!”
愛,真的需要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