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正式介紹參話頭之前還有三點內容需要略作說明:壹、念頭的重要性(含修行中的念頭)。二、參話頭與大慧宗杲禪師。三、虛雲老和尚其人。這些是壹個橋梁,如此我們才能銜接上“參話頭”“起疑情”等相關內容。
之前的文章裏我們提到過佛陀夜睹明星開悟時說“壹切眾生皆具如來智慧德相,只因妄想、分別而不能證得。”其實,當我第壹次聽到這句話,內心就被深深震撼了,聽所未聽,聞所未聞,心中馬上生疑“妄想是什麽?”“妄想是念頭嗎?”“念頭有那麽重要嗎?”
誠然,活了這麽多年,心思從來沒註意過自己的念頭。要麽就是渾渾噩噩隨大流,隨著外界的價值體系走,被外物所轉,自己其實並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只是覺得大家都這麽做我也得這麽做。要麽就是看似處在壹種積極向上的狀態裏,建立壹些小目標,管理著自己的生活和學習……日復壹日,也會努力,但更多的時候還是迷茫。偶爾從睡夢中醒來,不曉得自己在哪兒在幹什麽,也不知道自己是誰,壹時的恍惚使人陷入驚怖恐慌當中。慢慢回神兒,妳仍會感到時間靜止,天地幽靜,宇宙淵深,孤獨而莫測。
只有在這萬籟俱寂,在妳甚至不知自己是誰的時候,妳才能深刻體會沒有“意識”參與的寂靜以及夾雜在其中的恐懼。這時往往才讓我們意識到人還有“生死”這件事。
寫了這麽多篇文章,“生死”這個詞還是第壹次出現。它在此時出現,放在念頭這壹處是再合適不過的了。說到底,佛法雖導人向善,但它究竟的意義還是幫助我們從自我妄想編織的虛幻世界中清醒過來。虛幻,可名三界六道輪回,清醒即涅槃如來。妳可能會覺得這裏多了壹些宗教意味,但並非如此。因為,輪回是無處不在的,脫離輪回也並不是快掛掉那個時候的事情,那個時候已經晚了,就像妳要考試,已經上考場了看書還有用嗎?自我安慰壹下算了。考試是對平時功夫的壹個檢驗。涅槃寂靜也是如此,我們時時刻刻都處在考驗之中,時時刻刻面臨是輪回還是涅槃的抉擇。
“生死”是時刻跟隨我們的,“生死”就在念念之中。大家怎麽認識“生死輪回”呢?是不是只把它當成壹個宗教概念呢?妳有敏感體會到周圍世界以及自身存在的輪回嗎?舉幾個常見的例子:地球是圓的…時間也是圓的,日是24小時的輪回,周是7天的輪回…歷史的興衰是圓的,是周期的循環……股票的k線是圓的,只在三種狀態中循環…植物的生命也是圓的,花開花落周而復始……妳會說這些太常見了,可是妳有想過為什麽它存在這樣的規律嗎?當妳看到嬌艷的花朵“花開花落”時是否也會聯想我們人類和這圓的關系呢?
再看我們自身,妳有沒有註意並分類過自己煩惱的類型?如果妳仔細用心,妳會發現很多時候我們對事物的認知是存在思維定式的,我們每個人都會有自己非常在意的“點”,因此也常常掉進同樣的坑。比如,眼前放著兩種水果,香蕉和榴蓮,愛吃香蕉的妳面對選擇時壹般不會有任何猶豫就會選擇香蕉。可以這麽說,僵化的思維模式就會導致認知的不斷重復和循環,這種循環就是輪回。從前很多悟了道的禪師,他們都是活潑潑的,油滑的沒有壹點定式,他們腦子裏不會有“絕對”這種詞匯出現,也很少糾結“對”與“錯”,他們時刻在鮮活的生命當下保持著鮮活,怎麽都行,所以才有把“木佛”當柴火燒,又逛青樓又喝酒吃肉的事情發生(我們可別學哈,咱們沒開悟呢)
由於每個人成長環境,教育背景,人生經歷,興趣愛好……的不同,所以形成了不壹樣的思維定式。很多人喜歡分優劣,但本質上看“優”與“劣”並沒有差別,因為只要妳是僵化的,那就是循環,就是輪回。
有人又會疑惑了,我思維定式怎麽了?不行嗎?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啊!其實不然,我們進行壹些小小的推理:壹個陷入思維輪回的人,用網絡詞語說“妳可能會錯過全世界。”師父們講過壹個“盲人摸象”的故事,人們由於存在視線的局限,因此各說各象,有把細細的尾巴說成是大象的,有把胖胖的身體說成是大象的……。思維定式者便是這摸象的盲人,不能全面的看待事物,就不會有大局觀,不可能有成熟的智慧。只站在自己的角度看問題就產了立場,又因為缺少全面的智慧因而不能理解別人,進而就會滋生堅固的執著……。這執著就是鬥爭與對立的因,就是煩惱的因,就是自我束縛的因……。
此外除了思維僵化帶來的輪回,念頭的散亂以及昏沈也會帶來輪回。這又怎麽說呢?先看那大海中的波浪,壹陣風吹過,浪花便在大海中起起伏伏,可不管怎麽起落它都終將歸於大海。所以浪花雖有波瀾,實則是虛妄不實的。不曾增壹分,不曾減壹分。我們平日裏的念頭呢?是不是也總是起起伏伏?是不是也最後消解於無形的“大海”當中呢?這虛妄的念頭總是處在不受控制的起起伏伏當中,要麽散亂無章法,要麽昏沈而迷惘,不加管理的念頭壹直重復著虛假的“生滅”,重復著散亂與昏沈,這就是輪回。腦袋的不清不楚就帶來虛假的情緒反復,再進壹步又會形成“不清不楚”這樣的思維定式。故而這念頭生滅之時正是輪回之時,而輪回之時便是“生死”之因啊!真不可不慎啊!我們現代人提倡管理,管理這個,管理那個,身材要管理,甚至皮膚也要管理,但這個壹直跟隨我們最重要的念頭,與“生死”大事攸關的念頭卻無人在意,無人管理,這是不是很諷刺呢?
我們稍作解析:佛教的創世觀不是盤古開天辟地,也不是亞當夏娃吃蘋果,而是“壹念無明”則六道生,輪回起。壹切的關鍵都在這壹念上,“三界唯心,法界唯識”妳說念頭重不重要呢?壹念無明便生妄,可我們凡夫妄想而不自知,又在妄想的世界裏分各種是非善惡好壞,大搞特搞二元對立。搞對立就算了,還根據自己的立場分了很多小團體,小幫派,弄朋黨,於是我們的世界就越來越亂,大家便在這無明妄想的世界裏輪回轉圈圈,壹會兒哭,壹會兒笑……。
這段經文最後提到“起為世界,靜成虛空。虛空為同,世界為異。彼無同異真有為法。”就是告訴我們“歇即菩提”,就是告訴我們把自己的念頭管理起來,不要胡思亂想啦,不要搞二元對立了啦,只要妳能夠把“狂心”歇下來,真心就浮現了。
曾聽師父們說,人壹日夜有十三億個念頭,平均壹秒兩萬個(具體數字忘了,領會精神哈)真的很恐怖,我們能察覺到幾個念頭呢?妳想想壹秒兩萬個,不整理壹下內存垃圾太多,卡死了。這些雜亂無章的念頭壹直處在要麽昏沈要麽散亂的“生滅”輪回之中,我們的生命、精力以及智慧就在這虛假輪回裏被消耗、蒙蔽了。
妳果能深刻認識念頭,深刻理解念頭的重要性,那麽修行的大門就已經向妳敞開了。否則,熱鬧半天,還是抓不住重點。附和吆喝,到最後可能仍是稀裏糊塗。妳了解這念頭的重要性就會明白,修行為什麽是無處不在的,為什麽是壹件片刻都不能放松的事情。
輪回這個“圓圈”的突破是壹種縱向的突破,而不是“生”與“死”當中平面的延展。它是立體的,是超脫於二元生死的。而這縱向突破的入手處就在念頭上。俗話說的好“天下大事必作於細。”我們修行也罷,改變命運也罷,突破輪回也罷,鑰匙都在我們自己身上。所以敏感的覺知當下的生活吧,這壹秒過去了就是過去了,不會重來,妳要麽處在受習氣習慣支配的輪回之中,要麽處在突破輪回清明安定的如如自性之中,只是這兩種,不會再有另外的狀態了。
打坐禪修的實質就是管理念頭,就是對念頭“脫離輪回”的壹種集中訓練。僅此而已。(事實上,壹切法門,花樣雖多,都是在幹這件事)
有了上面對念頭的壹些剖析,我們就容易知道修行中的念頭要達到的狀態了。為什麽神思不動?是要做呆瓜嗎?非也!我們要讓擁堵僵化的心回歸虛空,要變“輪回”的那種散亂昏沈不自知的念頭為專註、清明、綿密,安定那種專壹的念頭。此時,是壹種清清楚楚的狀態,是壹種安定的狀態。怎麽理解這種狀態呢?我們想壹想鏡子,它顯映萬物是不加揀擇的,不會因為妳長的好看就把妳照的更靚麗或帥氣。管理念頭也是如此,我們是壹個大家長,只去“照見”而不分別。如同鏡子,不分別卻能將萬物如實呈現。所以管理念頭不可妄加分別,分別就攪渾了壹池清水,反而看不清事物的實相了。
說完念頭的重要性,我們再說說管理念頭的方法——參話頭。這是現在禪宗中最主流的方法。之前我們說過禪宗“壹花開五葉,結果自然成。”發展到現在,“五葉剩兩葉,留個參話頭。”這個方法是宋代的大慧宗杲禪師首先提出的,宗杲禪師看到當時人們的根器普遍變差了,從前祖師們那種寥寥數語就“言下頓悟”的方式已經不適合了,又感於人們要麽喜歡玩“文字禪”賣弄文詞不好好實修,要麽就是喜歡壹味靜定,弄得猶如枯木。禪師表示很鬧心,然後提出了“參話頭”這個方法。
於是到今天,妳去寺院的禪堂,百分之八十門口都是“念佛是誰”,壹個話頭,用到現在9012年了,大慧宗杲禪師估計也沒想到吧。所以只要提到參話頭,不能不說大慧宗杲禪師。我們要感謝宗杲禪師啊!等大家明白了參話頭這個方法,妳會感嘆,不愧是祖師,太精辟微妙了。
至此,我們已經說了打坐的實質(念頭管理),管理念頭的目標(神思不動),管理念頭的方法(參話頭)修行中的念頭(不散亂、不昏沈)下壹次我們就引用虛雲老和尚的語錄節選具體看壹看如何參話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