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相公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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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看過壹段文字,大致意思是“肉文寫得好,文筆才是真的好”。我把這段文字發給朋友,朋友回復我壹個笑臉:“說這種話的人,恐怕也只懂得欣賞肉文了。”
其實這種話倒不是完全沒有道理,只不過正如“任何事都不是絕對的”壹樣,肉文可以在壹定程度上體現出作者的文筆,但僅憑肉文判斷作者的文筆,也實在是不同凡響。
我們這屆初三生,必讀的名著是《水滸傳》,上個學期班主任甚是看重這些,讓我們在作文課閱讀。於是,在同學們都翻閱刪減版名著的時候,我有幸光明正大地閱讀西門慶與潘金蓮的香艷史。我是被施耐庵老先生深深折服了,至今記憶最深的是那句“拘束得燕懶鶯慵,勾引得蜂狂蝶亂”和“肩膀上露壹彎新月”,情與色躍然紙上。
此外,我也閱讀了古代四大名著之壹的《西遊記》,同樣是未刪減版,記得最深的是壹句“中間壹段情,露出風流穴”,看得讓人臉紅心跳,雖然我至今還不知道“壹段情”是什麽意思。
說到古代名著裏的性描寫,就不得不提《金瓶梅》了。我尚未看過足本,只在網上看過幾段,實在香艷至極,如果貼到文章裏,怕會被屏蔽。因此就留壹段白,有興趣的讀者可以自行搜索。
以上列舉的三部古代名著,都有壹定的性描寫,也都完全可以“具體有力地論證”開頭引用的那段話:“肉文寫得好,文筆才是真的好。”
但是,如果我沒看過以上任何壹本書,而有人把“燕懶鶯慵,蜂狂蝶亂”“風流穴”和《金瓶梅》選段放在我面前,我肯定是分不清哪句屬於哪本;可若是換作“提起那醋缽兒大小拳頭”,我便壹眼認得出這是《水滸傳》裏的。
再說說近代的,如《霸王別姬》裏:“這夜。蝶衣只覺身在紫色、棗色、紅色的猙獰天地中,壹只黑如地府的蝙蝠,拍著翼,向他襲擊。撲過來,他跑不了。他仆倒,它蓋上去,血紅著兩眼,用刺刀,用利劍,用手和用牙齒,原始的搏鬥。它要把他撕成碎片方才甘心。他壹身是血,無盡的驚恐,連呼吸也沒有氣力……”
如《房思琪的初戀樂園》裏:“老師說了九個字:‘不行的話,嘴巴可以吧。’我說了五個字:‘不行,我不會。’他就塞進來。那感覺像溺水。可以說話之後,我對老師說:‘對不起。’有壹種功課做不好的感覺。雖然也不是我的功課。老師問我隔周還會再拿壹篇作文來吧。我擡起頭,覺得自己看透天花板,可以看見樓上媽媽正在煲電話粥,粥裏的料滿滿是我的獎狀。我也知道,不知道怎麽回答大人的時候,最好說好。那天,我隔著老師的肩頭,看著天花板起伏像海哭。那壹瞬間像穿破小時候的洋裝。他說:‘這是老師愛妳的方式,妳懂嗎?’我心想,他搞錯了,我不是那種會把**誤認成棒棒糖的小孩。”
如《百年孤獨》裏:“客廳裏的家具四分五裂,曾經承載奧雷裏亞諾·布恩迪亞上校軍旅生活中哀傷情愛的吊床被瘋狂撕裂,床墊的芯子被剖出灑滿地板,揚起滿屋飛絮幾乎令人窒息。……他們的情愛技巧登峰造極,在高潮後的疲倦中也能另辟佳境。他們全心膜拜對方的肉體,發現情愛的低潮裏存在著未開發的領域,那比欲望的空間更豐饒優美。(以下內容已被屏蔽)”
這些性描寫或許不能讓讀者得到生理上的愉悅,但是誰能說這些性描寫差勁呢?在這樣的著作與名著裏,情愛描寫絲毫不遜色於主要內容,但絕不會有人因為這些描寫好,而把這些書奉為“著作”。
我相信多少年之後,人們提起《霸王別姬》,只會想起程蝶衣的壹生與那句“人間不過是抹去了脂粉的臉”;人們提起《房思琪的初戀樂園》,更多的是痛苦與感慨;人們提起《百年孤獨》,說得最多的也會是那句永遠熠熠生輝的“多年以後,當奧雷裏亞諾·布恩迪亞上校面對行刑隊的時候,他會想起父親帶他去見識冰塊的那個遙遠的下午”。
我也想過談談同人創作界的肉文寫手,但還是作罷。我不想讓讀者以為我含沙射影,也不想因為我自己的語言表達失誤而影響我和那個寫手的關系。因此,就簡單用幾句話來概括吧:
第壹,任何看不起別人的人都是很可悲的;
第二,肉文永遠不代表實力;
第三,肉文寫手因為寫肉文出名之後,如果妳覺得對方配不上那麽高的名氣,麻煩低頭看看妳自己的實力;
第四,我最喜歡舉例子:超寫實主義畫家冷軍先生,名作無數,但在微博下有人留言“不明白這些畫的意義”“配不上這麽高的價格”,我很想知道,到底要把價格降到多少,他們才買得起。
關於我個人。
我曾經寫過幾篇肉文,熱度的確漲得比其他文快多了,但後來我又全都刪了。並不是“自視清高”或者別的什麽,我單純感覺比不上那句“燕懶鶯慵,蜂狂蝶亂”,而且也沒有任何價值。
以後我仍舊會寫關於性的文字的,但我會更傾向於《霸王別姬》《駱駝祥子》的寫意、《百年孤獨》的魔幻現實主義風格、《金瓶梅》《水滸傳》中的香艷。我覺得這些名著最厲害的壹點就是,哪怕妳不喜歡看性方面的描寫,妳也能享受到文字中的愉悅。
雜談的最後,貼上我個人仿寫《水滸傳》的壹段性描寫,希望得到中肯的建議:
顛倒淋漓夜光杯,紅袖翻香;剪落妖嬈燈花蕊,春宵方長。紅緞抓玉肩,金釵吊青髫。抹花了眼角風流色,揉亂了花間婀娜情。望不見雲籠月影,聽不盡風湧殘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