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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安鎮經常這樣讓我想起。我對它的記憶定格在那壹年,我作為師範生實習的那壹年。而它留給我的,和當年壹樣。我願意看到那壹年,不僅僅是因為我是壹個懷舊的人。我真的不喜歡現在的樣子。汙染風起雲湧:不斷擴大的焦化廠、洗煤廠包圍著全鎮,燒烤、冒煙、煨。沒完沒了的進行時態讓小鎮壹臉羞愧,看不清眉毛。
1991年,作為壹名實習生,我來到了這個鎮上的小學。雖然離家鄉不遠,但對我來說並不陌生。但這壹次,它對我來說不僅僅意味著地理位置。可以說是我人生的壹個起點,它在我的人生字典裏有壹個“溫暖”字。這是壹個自然背景的小鎮,四周壹望無際的綠色,常常讓我把小鎮想象成壹艘漂浮在大海中的船。而我站在船艙裏,無論站在哪裏,眼睛總是明亮的。雖然當時在小鎮周圍新建了壹座焦化廠,但遠沒有現在的規模和密度。這麽清晰的路線我不會迷路的。而窗外飄來的那些昏黃的燈光,會穿過黑暗,照亮我心中的孤獨,讓我看到家的方向。有那麽壹瞬間,我甚至想付出壹生。
學校位於鎮東,是我在這個鎮上唯壹的落腳點。裏面包含了我那壹年的壹切,很多第壹都和它直接相關。離開學校的失望,新環境的陌生,第壹次登上站臺的不安,讓我像壹只孤獨的鵝。是這所學校以天空的姿態接納了我,給了我壹個放飛的舞臺。那時候的小鎮還是對文化不夠重視。在他們的舊觀念裏,多加壹個幫手,為未來看不到的東西買單,更實際。學生流失已成為常事。
那時候我正處於壹個春意盎然的年紀,白天上課備課批改作業。我第壹次嘗試的新鮮感掩蓋了我工作的瑣碎,並且很少註意那些細節。宿舍、教室、辦公空間轉換的單調,在忙碌的日程中逐漸消失。
如果妳把自己放在壹個忙碌的地方,那就只有忙碌的日子,沒有別的地方可以放。這樣看似單調的日子就不會單調了,時間也遠沒有當初想的那麽慢。最重要的是有壹個不知道什麽是累的身體和壹股燃燒的激情。當然還有那雙純真的眼睛支撐著這壹切!
但是,當我有空的時候,孤獨常常會爬進我的心裏。學校操場對我來說是壹種長期的誘惑,當我閑下來的時候。我特別喜歡被月光覆蓋的操場。它是我白天忙碌的壹個暫停,是緩解孤獨的壹劑良藥,是對單調生活的壹種回報。
夏天的夜晚,我會看著星星在月光下壹顆壹顆的消失,聽著各種蟲鳴如何漫過草地,向四周蔓延。耳邊吹來的涼風,吹著操場周圍的柳樹,沙沙的聲音透過黑暗傳到我的耳朵裏,像是軟語,讓我感到親切和快樂。偶爾從城南傳來的火車聲,讓我覺得自己並沒有被城市拋棄。小鎮只是我生命中的壹個驛站。我喜歡夜晚,更確切地說,我喜歡寧靜。就像古代壹幅寧靜的圖畫。在這個安靜的馬來西亞米裏,時間由我支配。在春日芬芳的夜晚,我可以趴在書桌上寫日記,記錄青春的足跡;在雪夜,我可以用暖氣片寫下幾句經歷,見證我的成長。那些幾乎與外界隔絕的寂寞夜晚,有了這些裝飾,充滿了興奮。現在,在喧囂而霓虹誇張的城市裏,即使是夜晚,也難得有如此低調的寧靜。
在鎮上的小學校裏,在那些忙碌的日子裏,在那群純真善良的孩子中間,讓我看到了沒有被世界浸透的單純,讓我可以對鎮上的學生們表現出壹些愛心。我不知道小鎮上的學校是否和昨天壹樣。夜晚的操場有那種低調的寧靜嗎?但是必須有我的呼吸和我的體溫。......
從那以後,我的腳再也沒有踏進過學校,但我的思緒卻時常飛過。當街道空閑時,我喜歡在小城鎮的街道上散步。小鎮的街道並不復雜,南北東西兩條主幹道,直爽,就像莊稼人的性格。道路的左、右、左散布著參差不齊的瓦房,街門院墻獨立分割。垂柳枝頭的黃玉米,屋檐下若隱若現的紅辣椒,總會勾起壹些超越物體本身的想象。鍋碗瓢盆、雞、豬、狗的聲音不時會在想象中展開壹些生活場景。小生意攤販就像被阻隔在道路兩旁的花朵,壹些帶有濃重家鄉方言的討價還價聲賦予了這些花朵生命力。
這個城鎮很小,但它什麽都有。就像農民的日子裏,什麽都不能吃喝拉撒。偶爾會看到壹只狗在街上搖著尾巴大搖大擺的走來走去,或者蹲在商店門口看著人來人往。路的盡頭,那些田野裏忽隱忽現的綠色,總會激起壹些欲望。在小鎮的主幹道上,壹條又窄又深的小巷會突然逸出,像是文章中的插曲,妳無法跟隨。路面沒有硬化,踩上去感覺更接近大地。低矮的院墻守不住庭院的秘密;敞開的街門讓小院的細節展現的淋漓盡致。在那棟房子裏,我看到幾個女人坐在院子裏的壹棵棗樹下,手裏拿著鞋墊,不時有說有笑,在夕陽的余暉中蕩漾。離他們不遠處是壹頭牛,壹根壹根地吃著地上攤開的草,仿佛笑聲與此無關。幾只小雞在女人身邊撲扇著,追逐著,也不知道是因為嬉鬧,還是因為愛;掛在鐵絲上的衣服就像壹面面展開的旗幟,夕陽照在上面。當街門泄露的秘密以畫面的形式到達我的視野時,總能解除我心中的柔軟,給我家的慰藉。窄巷,曲徑幽深,常常誘惑我深入其中。雖然我有時會被狗叫聲嚇到,但整個巷子就像壹個誘餌,抓住我的好奇心,直到我親眼看到巷子的那段。
下雨時,硬化的路面被沖刷得幹幹凈凈。如果雨下得不多,我會在壹個朦朧的地方撐著傘,透過雨簾窺探我沐浴的街景,看屋檐下從瓦片上扯下的水線,聽雨水滴落在自然琴鍵上的聲音。在這些天然的珠簾中,偶爾有稀稀落落的農民扛著農具穿梭其中,腳步急促,仿佛在追逐雨滴。
在集市那天,鎮上的街道會擠滿了人、動物和攤位。平日裏並不冷清的小鎮,更像是壹個驕傲地挺著大肚子的孕婦。閑置的舞臺,也突然熱鬧起來,淋漓盡致地發揮了它的作用。身材那麽大,鑼鼓響,整個鎮子的筋骨都在顫抖。
夏天的早晨,我經常帶著學生去晨練,跑半個鎮子。數百人列隊,喊著口號,踩著臺階,威武而頗有儀式感。在鎮上早起,奔向工廠或田野的人們,會停下騎著的車或走著的臺階,在街道兩旁主動讓路,看著我們,直到隊伍淹沒在壹片紛飛的塵土中。在隊裏跑步,有時候莫名的有壹種偉大感。
鎮上的街沒有什麽特別的,除了對我來說很長,也能透過日月山川伸進我的夢裏。
郵局就在學校的南面。我提到它,當然不是因為它的位置,而是因為它對我有著意味深長的意義。當時,信件是與外界溝通的主要工具,是小小的郵局架起了時空的橋梁。我對綠色的熱愛,疑似源於那家郵局。偏執到無論什麽樣的綠,都不如依安鎮的小郵局迷人。是壹種壹眼看不出來的綠色,是我摸過無數次的綠色。上面壹定有我的情懷和溫度。二十歲是壹個需要愛情和友情的年紀。雖然這個小鎮給了我壹些從未有過的嘗試,比如走上講臺,真正為50多個孩子當老師。而有些舊物還得靠字母才能長久。那時,每周去壹次郵局幾乎成了我的習慣。我愛上了郵局。那條路上,密密麻麻重疊著我無數的腳印。從學校到郵局門口有幾根電線桿。我想我記得他們。有時候走的很匆忙,但更多的時候是悠閑的,大概接近於散步。因為我經常在課後選擇學生和實習生平繡壹起去。在那條路上,夕陽的余暉裏,經常會出現壹對挽著胳膊有說有笑的姑娘。我們的聲音和氣息,我想,也會種在這條路的血脈裏。
朝東朝西的郵局是壹棟兩層的小樓。看起來有幾年歷史了。我不太記得它是什麽樣子了,除了它的綠色,尤其是門口那個畫著皮的大郵箱。鐵的,上面有鎖。上面的裂縫總是隱晦地等待接受壹個又壹個故事。而我,每壹次,都把沈重的思念和牽掛折疊成薄薄的紙,平鋪開來,虔誠地傳遞。它是第壹個窺探我心思的,但它不會說,我喜歡它的沈默。我之所以不喜歡把這些交給上學的郵遞員,可能是因為放在郵箱裏方便實用。
我們經常去郵局內部,說是營業廳,但遠沒有大廳的規模。綠色櫃臺將小區域切割成兩塊。在裏面,我們沒有資格進去,只有眼睛進去了。我們把羊毛票交到櫃臺對面,買了八張郵票和兩個信封。郵局裏沒有多少工作人員。我只在櫃臺上遇到兩個人,壹男壹女,穿著和郵箱、郵局墻壁壹樣的綠色制服,戴著有帽檐的綠色帽子,說著地道的家鄉話。他們壹直在手中忙碌著,進進出出的人讓小小的空間顯得繁華起來。送的是風花,剩下的是等待。我把它留在視線裏,心裏卻在盤算它的工作過程。信什麽時候從肚子裏出來,什麽時候蓋郵戳,什麽時候在路上,什麽時候到達目的地,我都在心裏估算過。這種靠經驗建立起來的準確性,現在意義不大,有些客觀性不會因為主觀而有絲毫改變,但和有些習慣壹樣,壹旦形成,就很難改變。正是因為它的不確定性,我們才常常失望。幾次之後,我把從郵局拿信的欲望轉移給了郵遞員。流動的綠色,在壹輛舊自行車的負重下,出現在學校門口,常常點燃我眼中的喜悅,讓我心裏暖暖的。
現在,當我再次踏入依安鎮,似乎還能看到郵遞員在鎮上徘徊的身影,以及鐘聲裏壹個女孩期待的眼神。雖然這壹切都已隨風而逝,但依安鎮的景象依然深深地刻在我的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