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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2021

流光容易把人拋,人生就是壹年年壹邊失去,壹邊選擇,壹邊擁有。

燕子去了,有再來的時候;楊柳枯了,有再青的時候;桃花謝了,有再開的時候。但是,聰明的,妳告訴我,我們的日子為什麽壹去不復返呢? ——是有人偷了他們罷:那是誰?又藏在何處呢?是他們自己逃走了,現在又到了哪裏呢?

妳是否還記得中學的課文,朱自清的散文匆匆,彼時,我是班裏的語文課代表,時常被叫起來帶頭背誦課文,我甚至記得背誦這篇課文的情境,少年的我站在灑滿陽光的課桌旁,紮著兩根羊角辮,朗朗上口,抑揚頓挫,可是,那時的我是少年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是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我並不理解朱自清的匆匆,只覺得時間不夠快,每天盼望的是時光啊,妳快快走,讓我長大。只是覺得壹直在追趕著時間,小時候,用圓珠筆畫在手腕上的手表沒有動,卻不知不覺帶走了我們最好的時光。

冬至已過,靜坐在時光深處,等風送春來,這幾天福州的天氣漸漸冷下來,聽他們說永泰的臘梅已經漫山遍野地綻放了,岸容待臘將舒柳,山意沖寒欲放梅。梅的清香應該就是春天的味道吧。生活的碎片拼湊起壹個過往的2021年,日歷上只剩最後壹頁了,該告別了。告別福州,告別2021。

這壹年開始的時候,糾結了壹年終於決定提前退休,來福州找凡凡爹,這個決定讓我躊躇了半年之久,也並沒有想象的那麽容易,我20歲參加工作,清晰記得1988年夏天去報道的那天,壹群20來歲的年輕人在單位的走廊上歡聲笑語,意氣風發,文靜的革平,話癆的老瞿,那時候的孫胖子還很瘦,那時候的新堂比現在胖,轉眼已過了三十多年,那個情景像在昨天,我愛我的工作,他給了我安身立命的資本,給了我接觸 社會 的平臺,給了我底氣和價值感,我不完美,但我真誠,我不優秀,但我努力,老爹不太贊成我提前退,他考慮的是會不會因為年紀不大太過無聊,我想的是,世間完美這個事情是不存在的,總有取舍,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不是。

二月份就給單位遞交了提前退休的申請,請好了壹個月的探親假,在家裏過完春節,找了壹個寵物托運的公司,領上我的兩個貓咪浩浩蕩蕩把家搬到了福州,兩個毛娃娃壹個六歲,壹個四歲,凡凡考上大學後他們倆無縫銜接,代替了凡凡的位置,幾年過去,他們是我家不會說話的成員,凡凡爹經常抱著我的貓咪嫌棄我的貓是拖累,誰不是拖累,我惡狠狠地告訴他,嫌棄貓咪就是嫌棄我,好在他也只是說說,讓他拋棄也是不可能的,凡凡說過他的爹心裏有時候比我更愛貓咪,為什麽愛,豐子愷說過,“ 小時候,老時候,亂世或升平,貓兒相伴看流年。”有了貓咪,福州的公寓裏有了許多的生氣,我的生活也平穩轉換到了另壹個頻道,不再糾結能不能按時起床,不再糾結會不會有搞不定的新任務,每天自然醒來後,在清晨的陽光下泡壹壺清茶,放壹段最愛的鋼琴曲,打掃打掃房間,擺弄擺弄花花草草,翻壹本閑書,亂寫幾個毛筆字,偶爾提筆寫壹段自己的日子,還有旁邊慵懶隨意地瞇眼看著妳的貓咪,忽然就覺得原來生活慢下來是這麽美好。

這壹年,剛過五十妹妹的遭遇公司全球裁員,拿到壹筆賠償金後,忙忙碌碌的她也按下了暫停鍵,我們倆忽然就開始了各種暢聊模式,翻出了幾十年不曾看過的老照片,從我們的童年壹直到孩子的童年,原來我們這麽多年匆匆趕路,成長路上那麽多有趣的值得記憶的事情我們沒有都沒有仔細回味過。

這壹年的五月,我的退休手續正式批準,33年的工作完美收官,單位人事處的老陳微信給我發來退休證的照片 ,我隔著屏幕看了很久,人間三月春風來,有花正向心頭開。歲月追逐著真情,親愛的同事們,就此告別。

這壹年,我第壹次在福州度過了綿長的夏日,經歷了在蘭州從未有過的連續壹個多月高溫,耀眼的日光,重重的樹影,偶爾鼓足勇氣走在外邊,壹定會躲到巨大的榕樹下,滿城是搖曳生姿的綠色,是五顏六色的花朵,空氣裏,永遠彌漫著熱騰騰的潮氣,各色水果次第登場,芒果,龍眼,荔枝,柚子,水蜜桃,還有品種齊全的大西瓜,讓妳不覺愛上了這個多彩的城市,我對這個城市漸漸熟悉,我的腳步壹天天從家門口慢慢向遠處延伸。凡凡爹笑我終於走出了離家兩百米的地方。

七月流火,八月未央,九月桑落,酷熱過去,福州最美的時節來了,街上依舊開滿了紅紅綠綠的不知名花朵,壹片壹片連綿成了迤邐的畫卷,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香氣,我們去金雞山,去煙臺山,去西湖公園,去鼓山鼓嶺,去所有鳥語花香的地方,後來我們購買的房子交工了,終於在這裏有了自己真正的小家,盼望快快能裝修成想要的樣子 。

這壹年,遠在美國凡凡離開了校園,正式工作了,從16年大學畢業,出國留學,實習,工作,這是他成長最快的五年,離開了父母羽翼的庇護,他學會了洗衣做飯,學會了思考社交,學會了獨立解決大大小小的問題,獨自熬過了最孤獨無助的疫情期,養了兩只可愛的貓咪精心照顧他們,在這短短的兩年裏不再叛逆,理解了父母的付出,不再輕言放棄,對夢想執著。不輕易服輸,對成功渴望。不逃避現實,對生活熱愛。他終於在我們欣慰的笑容裏成長 ,希望妳繼續奔跑,永遠要堅信星光不負趕路人。

這壹年國慶凡凡爹回了蘭州,剛剛回到福州,蘭州爆發了疫情。我最牽掛的城市病了,封城壹個多月的時間裏,我在遠離他們兩千多公裏的地方陪伴著家人朋友,為他們牽腸掛肚,為他們加油助威,祈禱他們平平安安。盼望著那個城市早日解禁,我想他了。

終於在今年12月初回到了蘭州,回到了那個熟悉的城市,從機場回城的路上是雄渾蒼涼的故鄉風貌,去吃了壹清二白三紅四綠的牛大碗,去見了想念朋友,在心心念念的大漠烤肉店裏看他們喝酒暢聊,去許久未見的鄰居家八卦壹下,然後在給爸爸過86歲生日的那天,突然凡凡爹微信給我,他已經接到通知調往北京總部工作。

我已經不知道該給這個12月壹個什麽表情,夜深人靜的時候妳知道明天的人生已經啟程 ,可妳卻永遠無法預料明天會發生什麽 ,既然已經塵埃落定,我想,那就這樣吧 在陽光明媚的清晨趕往下壹個路口。我本想在蘭州呆到月底,臨時改變計劃,提前回到了福州。

此刻的我,坐在五四路街邊的咖啡店裏,短暫的慌張後,凡凡爹的調動手續有條不紊地進行,我的生活依然波瀾不驚,清風徐徐,陽光正好,透過街邊的榕樹斑駁地灑在路上,時間不會停留,我似乎看到了2022正悠悠走來,而命運安排我也許會暫別這個剛剛熟悉的城市,窗外的人們腳步匆匆,也許就是為了許多遙不可及的東西辛苦奔波,沒有時間駐足,卻忘了人生的幸福不過是燈火闌珊的溫暖,是柴米油鹽的平淡,我時常會去街口的咖啡店小坐,吸引我的除了醇香的咖啡,還有那難得靜謐的時光,在光影斑駁裏,妳才忽然明白,幸福不幸福其實全在自己的內心,心情不好就少聽悲傷的歌,餓了就自己找吃的,怕黑就開燈,想要的東西只要不超過自己的能力範圍就自己去買,孤單了就去找那個願意陪妳壹起看星空的人,即使生活給了妳百般阻撓,也沒必要用矯情放大自己的不容易。

這壹年,86歲的的老爹依然身板挺拔,凡凡爹依然在努力的路上,失去親人的閨蜜慢慢從悲傷中走出來,幾個仍在職場奮鬥的好朋友壹切安好,郝大哥好像又添了白發,王大姐說病後的曲老哥精神不錯壹切順利,胖胖好像又長胖了,這壹年在福州我們有了新的真正意義上的朋友,我說了不許他們忘記我,我很快回來找他們,這壹年在美國的寧寧依然風風火火,小日子過的熱火朝天,他們的馬歇爾叔叔卻跟我們疏於聯絡,不滿意,差評。這壹年,家裏幾個女孩子都到了適婚年齡依然沒有男朋友讓人有點小焦慮,不過我也接受了孩子的觀點,壹代人有壹代人的生活 ,順其自然是最好的選擇,寫完這篇文章的時候凡凡已經去了新的公司,壹個人帶著他的貓咪把家從洛杉磯聖巴巴拉小鎮搬到了舊金山灣區,還聽說凡凡的壹休哥明年準備結婚了,開心。

這壹年,平平淡淡又坎坎坷坷,這壹年,愛我的人和我愛的人們 健康 、平安、快樂,這壹年依然是最好的壹年

2021,再見。2021,永不再見。

2021.12.31 ,今年的最後壹天。

這壹年的最後壹天,我們要離開福州回到熟悉的蘭州,在那裏和家人壹起告別舊年,然後凡凡爹會奔赴新的崗位,在北京的哥哥給我們帶來了意外的驚喜,說侄女懷孕了,這是我們家第四代第壹個小生命,不知道老爹心情該是多麽燦爛,這是他壹直盼望的四世同堂。

凡有等待,必將啟程,願大家在2022年,走最遠的路,見最愛的人,鋪墊最幸福的新壹年。2022,願妳握緊指尖的沙,珍惜身邊的人,願時光能緩,願故人不散,願妳惦念的人壹生平安,願獨闖的日子妳不再孤單,山高水遠,星辰燦爛,2022,願妳的壹切皆如所願,壹起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