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了壹定年紀,懷舊之情油然而生。雖然時光不再,但那份感情依然濃烈。1949年初秋,3歲的我隨父母從牌樓巷搬到下壩街15號,在那裏住了10年。我的童年和青春期都是在下壩度過的,我的兩個弟弟也是在下壩出生的。壹位哲人說過,最早最頻繁的接觸,往往留下最深刻的印象。我小時候對地下大壩有特殊的感情。在我心目中,下壩是壹首歌,壹首詩。街道是壹個浪漫的童年童話,是我童年的搖籃,有著無盡的故事和我永恒的夢想。我永遠忘不了對下壩的童趣,那是刻在記憶裏的。
下壩街全長約500米,南北向。六十年前,小街是從鬧市區的便民橋(俗稱新橋)到船碼頭(當時東臺市唯壹的壹座)的小路,與下壩河平行。這條小街整天都是行人和汽車。尤其是船快要到的時候,接客的人,提貨的人,上船的人,各種小商販摩肩接踵,跌跌撞撞。小街上店面很多,熱鬧非凡。小街寬約4米,青磚鋪成。有些地區的青磚已經被無數行人的鞋底打磨得光禿禿的,在夕陽下閃閃發光。
我們住的房子位於壹條小街的兩邊。朝西的三間房是家,臨河的三間房是專門養兔的。因為我家門口比較寬敞,父母對人也比較好,經常有修鍋修碗的師傅,修傘修剪刀的,修鞋的,修鐵箍的,修牙刷的,修糖的人停在我家門口做生意。我喜歡靜靜地坐著看師傅操作。雖然已經過去70年了,但我依然印象深刻。
夏天的小街是我最快樂的時光。晚上,我和媽媽去河邊街上挑水。這時候路面濕漉漉的,過了壹會兒,街上變涼了。我們搬出壹個凳子,放在床板上,上面鋪壹張席子。我們的孩子躺在床板上,我們的父母搖著芭蕉扇為我們納涼。我躺在床上,看著天空。天空被兩邊的屋檐擠成了壹條狹長的河。我們數著星星,聽著江面上小船悠閑的劃水聲,說著話,玩著,很舒服。
冬天的小街不壹樣。每棟房子的屋檐下都掛著長長的冰,像壹串銀白色的蠟燭。有壹年冬天下雪了,厚厚的積雪讓街道變得又白又軟。聽著行人走過雪地“咯吱,咯吱”的聲音,就像聞著船上的槳。雪地上有許多腳印。從遠處看,它像壹條繡著梅花的白色棉毯。
1957,撤銷市區,成立東臺鎮人民政府。下壩居委會食堂在下壩大川部水龍居巷左佳深宅大院,離我們家還很遠。冬天的早上,我們家孩子去食堂吃粥不方便,我媽就從竹殼保溫瓶裏把昨晚煮的熱氣騰騰的胡蘿蔔粥倒出來給我們吃。這個時候,金家大院門口的壹個老婆婆,鄰居,總是拿著壹個襯著棉墊的木桶在我家門口輕聲喊,我媽就開門讓她買小白藤紅薯給我們配粥吃。我媽還時不時讓我去街南端的王五壽餃子面館買燒餅或者去街北端的陸子林油坊買點蝦塘和麻球當早餐。
與下壩街平行的下壩河,與蘇州山塘河頗為相似,也是街河平行。雖然是壹條小河,但它向四面八方延伸。下壩河南端向西經東高橋、西高橋、海大口,經便民橋支流流入臺東河。分支向南,經八仙行、羅家嘴、油坊頭、官橋口、九龍港與護城河匯合;下壩小河盡頭的板橋匯入川昌河。
下壩河的江面上,壹天到晚都是各種各樣的船。我記得有裝四角青菱和兩角紅菱的船,也有裝琵琶、菱角和藕的船...這些都是送八仙行的;有帶病人去彭家橋褲襠巷看中醫先生的船,有在西溪泰山廟燒香拜佛的船,還有十幾只脖子上掛著細繩的魚啼(鷹)駁船站在船邊...大部分的船都是扁擔和槳。我記得壹個人在遊泳,穿著壹件輕薄的背心,露出曬得黝黑但很結實的皮膚。對岸壹戶人家養的壹群鴨子,不時在河面上追逐嬉戲。
河邊的房子背水而住,前門臨街,後門通向河邊。很多家庭都有臺階可以爬下來,方便在河裏挑水,洗漱或者買壹些船上賣的水果蔬菜。我家靠近河邊的房子沒有通往河邊的後門,但是我家旁邊有壹個水墩,也有壹級石階伸入水中供人洗漱。河邊種著兩棵高大的楝樹,每年春天都會開出淺紫色的花,散發著淡淡的清香。夏天,這兩棵大樹的樹冠就像巨大的綠色雨傘,遮住了半條河。深秋時節,飽滿醇厚的印楝果掛滿了樹,金黃可愛。孩子們喜歡用它做“子彈”玩戰爭遊戲。平時我們這些住在附近的小朋友都喜歡爬上去玩。記得有壹次我爬上壹棵樹,透過窗戶看見我二爸江站在大竈鐵鍋旁煎著熱氣騰騰的菜!
那時候的下壩河水很清澈,經常可以看到成群的小魚在遊動。河水在流動。如果妳在水邊洗東西,如果妳不小心,襪子和手帕會跟著水漂。少年時的我調皮好動。我坐不住了。我在河裏摸了很多次蝸牛。蝸牛喜歡吃有機碎片和浮遊生物。很多蝸牛在長滿青苔的水墻腳下和水上碼頭的石階上吮吸。幸運的是,它們可以獲得少量的水,偶爾還會碰到巨大的蝸牛。我還和比我大幾歲的東關在橋墩的樁縫裏抓過很多次蝦。小蝦雖然待在木樁上,但稍有動靜就跳入水底,十分巧妙。
在下壩的十年裏,我和很多朋友壹起玩過,東關,東方,洞庭,美林,長盛,龍盛,庭盛,八小,大碗子,小碗子,肖群,三群,洛口等等都是鐵桿朋友。時光荏苒,如今這些青梅竹馬早已成了古稀老人,有的人已經到了“失之七八”的年紀。那幾天我們玩了很多遊戲,去復興大戲院看開業典禮,去新民油廠看裸體工人榨油,看泥皮作坊師傅彎腰辛勞剝皮,去康方看剛孵出來的毛茸茸的小雞小鴨,去福慧寺念經做佛事,晚上用螢火蟲捉蟋蟀,遊到下壩河以西爬樹摘棗,都吃了紫,捉了蟬和蜻蜓。記得有壹次和幾個孩子徒步經過海島橋和李三路到西溪古鎮看寶塔,爬八字橋。那時候我才十多歲,家裏大人急得到處找。現在回想起來真的很害怕。
我玩各種各樣的遊戲,比如跳繩、踢毽子、扔硬幣、拍球、跳銀杏、滾鐵環、玩玉球、轉陀螺、玩圖片、看萬花筒、收集糖紙和玩捉迷藏。
遊泳是我夏天的日常必修課。起初,在父親的指導和床板的幫助下,我慢慢學會了“狗爬”。下壩河只有十幾米寬,但對小時候的我來說,卻是壹條大河。我壹遊到河中央,就覺得力氣不夠了,馬上往回遊。當我終於在稍微成熟壹點的時候鼓起勇氣第壹次遊過這條河的時候,那種喜悅就像壹個打了勝仗的士兵。後來在下壩河遊泳已經不夠了,還得去串廠河(俗稱下壩河)遊泳。
串場河像壹條龍。過了跨海大橋後,在下壩區畫出壹個漂亮的L形,繞著臺城緩緩向北流去。串場河水面很寬。不時有客船從下壩船碼頭駛出,伴著長長的汽笛聲呼嘯著掠過水面,頓時壹堆堆白浪沿著水邊蕩漾開來,十分美麗。我在串場河潛水的時候,還時不時的摸摸那只巨蚌。在串場河,妳常常吊著船逆流遊到船碼頭,遠到潘通興木興門口,再順流而下,不時變換花樣,壹會側身遊,壹會自由泳,或者幹脆趴在水面上,時不時蹬幾下,瞇著眼看著藍天白雲。
穿廠河對面是萬路大隊的農田。我和我的朋友們遊到了對岸,我們經常在草叢中看到蛇。常見的有水蛇、青蛇和火蛇。我壹開始很害怕蛇,但我願意有勇氣去看它們。我也見過蛇是如何不遺余力地捕獵的。青蛇抓青蛙的場景非常精彩。它發現青蛙後,總是靜靜地遊著,停下來,不發出壹點聲音。當它遊到壹個攻擊距離時,就停下來,慢慢縮起身子,然後撲向青蛙的腿,緊緊裹住,在青蛙無力反抗後慢慢享用。青蛇吃青蛙是壹大奇觀。先是張嘴咬住青蛙的頭,慢慢往肚子裏送,然後好像壹個小球在肚子裏爬,然後就形成了兩頭細中間很粗的奇怪形狀。吃完後,它總會選擇壹個樹樁什麽的,把自己纏在上面,然後慢慢收緊,扭動,直到放氣。相比之下,更大的火訓蛇吃青蛙要容易得多。它抓到青蛙後,就把它吞進嘴裏。當青蛙尖叫時,它完全不理會。咽下去後,它像青蛇壹樣懶得消化。遊走吧,找個地方休息。
最忘不了的是在下壩學唱的童謠。幾十年沒唱了,但記憶如新。寫下幾段,和老人孩子壹起唱。
“磨池塘,磨池塘,壹袋水果壹袋糖,糖給老公吃,水果寶寶嘗。”“搖,搖,搖到外婆橋,我奶奶叫我乖寶貝,問我媽好不好?搖壹搖,搖壹搖,搖到外婆橋,奶奶會買壹條魚來燒,昂著頭,搖著尾巴,在碗裏尖叫,直到吃下去。”“扛壹包賣,送,呃,要乖乖的;背著包玩,送,呃,把人家當妹子……”
童謠和兒歌裏很多語言都是東臺話。如果我們改變它們,就沒有下壩的味道了。童謠兒歌很多,當年的孩子肚子裏也有很多。童謠裏有知識,有段子,有諷刺。上學讀書之前,可以跟著壹起唱歌,參與遊戲,可以說是另壹種啟蒙教育。童謠用詞簡練,音韻和諧,風格簡約,朗朗上口。今天,當我回憶起童年的美好時光時,我的內心仍然充滿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