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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買寶馬買豐田,我究竟是圖啥

我這臺黑色的手動擋86從提車到現在也有九個月了。因為經常跑城際高速,裏程已經接近壹萬五千公裏,而綜合油耗是百公裏7.82升。這壹萬四千多公裏中,封閉山路劈彎、小賽道玩甩尾、非鋪裝砂石路顛簸、極端擁堵、上下班日常通勤、省際自駕遊、跨海輪渡等等各種路面路況都包含其中。更重要的是,出於對原廠設定的好奇(主要是沒錢改裝),除了沒用原廠機油之外,這臺86目前仍然處於全原廠狀態,連那四條除了耐磨就沒有任何優點的“節能胎”都沒換。

開了這麽久的原廠86,我已經非常了解它了。除了全路況下的長期使用體會,我之前還因為開了S2000(AP2)——這臺360°全方位都遠遠更優秀的車——而導致和86經歷了情感危機,差不多是時候分享壹下使用心得了。先說說我為什麽會選86,這臺全新的、除車名之外就沒有任何車系歷史傳承的車吧。

我不清楚有多少86車主會因為AE86的情懷選擇了這臺車,而我小學的時候好像都在看《數碼暴龍》、《不思議遊戲》、《爆旋陀螺》這些,並沒怎麽看過頭D,所以對JDM的印象僅限於RX-7、MR2、S2000這些線條漂亮的跑車,自然不會被那個醜醜的熊貓方盒子豆腐車的主角光環洗腦而選86。

情懷,不是我選86的原因。而那區區200匹的馬力、和十年前馬自達3壹樣的7500rpm斷油轉速(幸好還是比恩城51高)、打死都不知道能不能跑進7秒內的01加速,更不是我在性能上選擇86的原因。

我壹直是個看車先看外表(車燈)的人,喜歡E46 M3也正是喜歡她的淚眼大燈。而86這臺車,說實話,除了FR Coupe本身應有的流暢側顏,對於它的前後燈組造型我是毫無感覺。甚至到現在我依然認為,中期改款之後的86前臉變得更醜了。

總而言之,從外形到情懷再到性能,86都不曾讓我動心過。有三四十萬的預算,我壹定會選二手車。論夢想,E46 M3;論情懷,CT9A EVO 9;論逼格,987 Cayman/Boxster。除此之外還有1M、C63、E60 M5、WRX、EVO X壹堆牛逼車,怎麽排都輪不到86這個性能車界裏的新人。

那為什麽會買它呢?

先跑個題。其實很多好朋友都知道,壹直以來我都是個寶馬粉。不過,長大後才發現,我喜歡的其實並不是BMW這個藍天白雲標,而是E36/46/92 M3、E39/60 5系、E63 6系、E85 Z4這些車。只不過這些車恰好都掛著BMW標誌而已。現在的1系、3系、5系,雖然還是BMW,但真的欣賞不來。審美這事很主觀,但客觀點說,不單是車,包括動漫作品、音樂電影,其實我們對事物的審美評價都是基於年齡這個坐標系的。

關於這點,網上有人說得特別到位:我們大家對作品的評價差異其實是純粹的年齡問題,跟作品本身的水平無關。因為:

1. 大多數我出生時已經有的流行文化都是陳舊老土不值壹提的。

2. 大多數在我10-30歲之間誕生的流行文化都是無法復制的經典。

3. 大多數在我30歲之後誕生的流行文化都是愚蠢膚淺,幼稚可笑的。

經典可以重現,歲月無法再來。我們的審美很大程度上取決於青年時期的耳濡目染,就是這麽簡單的道理。

二手車真是滿足窮人夢想的好東西,不說車源稀少的E46 M3,就說我小學時看雜誌中毒的E85 Z4,現在3.0高功版Si的二手價格也掉到了十來萬。和當年讓人只敢遠觀的六七十萬售價相比,這已經是相當觸手可及。十五年過去了,當年那個10塊壹本汽車雜誌都算天價的小孩,已經接近而立。而初代Z4身上的班戈手筆依然容顏不老,傾國傾城。

然而世界上最悲催的事情,大概就是十幾年來突然離夢想那麽近,Dream Car觸手可及,卻被政策所迫轉投新車門下。我的第壹臺車IS200,產於2003年,滿足歐III排放標準。而在國內只看車齡不看實際排放的話,大概只有國二甚至國壹(2006年前上牌的車最多只給妳算國二)。

2017年初,新聞突然說深圳可能在年底前取消國壹、國二車的置換指標。深圳車牌競拍的價格大家壹查就知道,17年12月平均成交價格已經飆到9.5萬,超過了上海。這樣壹來,把IS200的粵B車牌換給新車是迫在眉睫。妳別說我聽風就是雨,畢竟深圳當年限牌前夕,官方微博還臉不紅心不跳地大聲指責“深圳即將限牌”是謠言。這樣的前車之鑒有誰會忘?

這樣壹來,只能買新車了。原本只想在緊湊級運動轎車裏選:320iM和ATS-L,壹個產品力均衡,選裝配置豐富,但早已褪去經典3系的緊繃駕駛感,184馬力感覺也差點意思;壹個動力強,操控硬朗,但中規前臉實在太老氣,用的是腳剎,能買到的配置還只有鹵素燈。雖說兩臺車都有點濫大街,但至少都是後驅,都是豪華品牌,很能滿足我的虛榮心。畢竟現在開個豐田本田的,吃飯都不好意思把鑰匙放桌上。

就這樣,差點就非320則ATSL了。直到有壹天,隨手點開了壹個工程師試駕改款86的視頻。這哥們我之前就在tg吧關註了很久,後來加了微信,英國拉夫堡大學車輛工程本科,在英玩E92 335,回國後收了臺1M,現在在ZF做主觀評價EPS調校工程師。其實視頻本身做得很粗糙,應該是手持手機拍的,車內駕駛講解也用的是後期旁白配音,但內容特別到位。忘了是在天馬山還是博大汽車公園的賽道裏拍的,總之張工對86這車操控評價很高。視頻不知為啥現在已經下架了,我只記得張工說的壹句話,大概就是說:86的車主壹定要找機會開86下賽道,這臺車很能鍛煉妳的駕駛技術,是壹個帶妳入門賽道駕駛的良師益友。

正是這句話壹下子點醒了我,給我壹個全新的思考角度。很多喜歡性能車的人,包括我,都會希望自己的車性能越牛逼越好。像前邊說的M3、M5、EVO、C63,都是動輒三四百,甚至五百馬力的高性能車。誠然,開著它們在街道上遊走,有種仗劍闖天涯,無所畏懼的暢快感。比如意淫壹下自己開著EVO,肯定是自帶街霸光環,心裏底氣十足,見神殺神,隨時教做人。但妳再想想,這傲氣來自何處?這傲氣並不是由自己的內心發出的,妳只是依附於開著的這臺車的性能和氣場。說難聽點,這是狐假虎威。離開了這臺車,妳就是壹個普通人,泯然眾人也。確實,如果開著E46 M3、EVO去普通車聚,肯定不少人會想認識妳。但這只是因為妳的車牛逼,而不是妳的人牛逼。

而86呢,確實,它又慢又吵又顛。雖然有個跑車的外形,卻連街上2.0T的轎車和SUV都跑不過,馬力也就十年前GTi的水平。但是,它有手動擋,有LSD,有緊密的齒比編排,有極其迅速的油門響應,有非常方便跟趾的踏板布置,有超低重心帶來的敏捷車身動態和車頭轉向響應……最後,還有炸裂級豐富的改件支持。無論是刷圈速還是玩漂移,86都能忠實地陪伴妳磨煉技術。

說到底,86只是壹臺性能極其普通,設計很old-school的輕量化自然進氣FR小跑車。86給妳帶來的快樂,不在於開著它會覺得自己有多牛逼,不在於它本身有什麽值得誇耀的先進技術,也不在於這個車系有多少情懷可吹。開86的快樂,在於每壹次既快又順的換擋,每壹次入彎前的順暢跟趾,每壹次車身對於轉向輸入的迅速執行,每壹次後輪橫滑時的精準反打。開86的快樂,是不斷檢驗自己駕駛技術後,發自內心的愉悅。就像運動鍛煉後分泌的多巴胺,雖然累,卻快樂,是持久又充實的快樂。

But don't get me wrong,我並不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其實還是有壹點的)。M3、M5、EVO、C63這些車我做夢都想擁有,而86這可憐的200馬力在我心裏連性能車的邊都沾不上。我只是想說,不要讓妳玩車的境界止步於座駕的性能,而要不斷精進自己的駕駛技術,讓自己的能力足以發揮出這臺車的全部性能,而不是永遠停留在車比人兇,只會直線地板油、公路飆車的原始層次。

說起車比人兇,我想起壹次很有意思的經歷。去年我去旁觀了GT-R車主Racing Day,車主壹水兒都是二十來歲的模樣。年紀輕輕就坐擁戰神,真是人生贏家,從外場開進賽道的過程也是屌到不行。然而來到金卡納小賽道的環節,完全考驗人的技術的時候,GT-R的性能光環就和駕駛者的技術完全剝離,這些GT-R車主全都被打回原形。GT-R這種超跑殺手級的性能,反而把駕駛者各種錯誤操作的後果無限放大。

沒有慢進快出的常識,再強悍的四驅也救不了入彎推頭;沒有判斷彎心的簡單基本功,2.7秒破百的實力也無法施展。除了剛出發的壹段小直路,GT-R的五百多馬力能威震四方,到了彎道全部懵逼。在彎中各種推頭各種撞樁,有的連彎都轉不過去,還要倒壹把。甚至還有壹臺GT-R把前唇都撞廢了。這些原本氣場十足的戰神,隨便壹臺在街上出現在妳的後視鏡裏都能讓人心生敬畏,在賽道裏卻被開得如此狼狽,真是有種莫名的反差萌。所以說,車比人兇雖然不是罪過,但如果車和人的實力落差太大,總還是給人暴殄天物之感,會鬧笑話的。

還是那句話,駕駛技術不足的話,開的車性能越強悍,只會讓妳出錯的後果越嚴重——網上各種亂開超跑,裝逼失敗撞毀的視頻,壹搜壹大把。舉個極端例子:假如給普通人壹臺QQ、壹臺La Ferrari去跑賽道,很有可能拉法第壹個彎就上墻了,龜速的QQ反而能安全跑完壹圈。

所以,本著活到老學到老的理念,為了鍛煉自己的駕駛技術(主要還是沒錢買M3),我放棄了豪華品牌的誘惑(這可真需要毅力),選擇了這臺手動擋豐田小破車。那麽,從自動擋V8換成手動擋弱雞四缸,是種怎麽樣的體驗呢?大家有興趣繼續看的話,下壹篇我再來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