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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在夾縫中的奶奶散文

我的奶名叫清明。

今年是我奶奶去世的第九年。這個清明節是十年掃墓的日子,突然很想念外婆。

從我記事起,我奶奶給我的印象總是頭發花白,瘦瘦的,佝僂著,好像從來沒有直過腰。她的三寸金蓮,起步的時候盡量往後靠,腳跟著地,總是邁著小碎步,節奏很快。除了看到我們的孩子,很難看到她臉上的笑容和她可憐的話語,她幾乎沒有和別人說過什麽話。

奶奶出生在辛亥革命後不久。她從小在蘇北農村長大,沒受過什麽教育,嫁到我們家後也沒當過家。1937年我爺爺被日本人殺害後,我奶奶壹個人支撐著這個家,拖著我爺爺和姑姑,過著艱苦的生活。等到我奶奶結婚的時候,我奶奶當年已經是媳婦了。況且我奶奶家境不錯,清末出生,據說是地主家庭。經過幾天的教育,她做事效率很高,自然也就主持了我們家。到我奶奶去世的時候,我媽已經結婚十幾年了,也是當年的媳婦。而且我媽性格有點強勢,又得了外婆的教導,所以大權在握,所以這輩子連壹天家都沒幹過。但是她沒有抱怨什麽,只是很少說話,臉上基本沒有什麽表情。她習慣性地做著手中做不完的工作。

從我記事起,奶奶的形象似乎就沒變過。

我上小學的時候,每次放學,外婆見到我總是帶著同樣的笑容,問我渴不渴,要不要倒壹碗水。我總是發自內心的惱火:那時候在我們那裏,能吃飽的人不多,總問我要不要喝水。無論多麽燦爛的笑容,我都無法改變我的厭惡。我壹進小學,我們就分開了。爸爸媽媽帶著我們四個姐妹壹個人生活。他們雖然壹個人住,但其實住的離奶奶不遠。表面上,他們分手了。現在是壹起努力的時候了。每當農場忙的時候,我們放學就直奔田裏(打谷場),因為家裏人都要在田裏忙,搶莊稼,搶種子,累了壹半。除了奶奶誰能關心孩子壹頓飯的溫飽?每次放學回來,在場外遇到的第壹個人好像總是奶奶,因為她是唯壹壹個會看著太陽,猜到我們該放學了的人,所以她會在場外等我們。看到我們的第壹張臉,她還是那樣笑。好像不管體力活有多重,她都不累。她說的第壹句話是:“妳渴嗎?妳喝壹碗水?”我們還是壹如既往的討厭和無助——奶奶,妳真的不知道嗎?放學了,我們餓了。

上高中後,學校離家大概15裏,需要住校,每周回家壹次。到了高中,家裏就不如以前了,因為以前爸爸壹直在家裏做生意開代理店,賺不到錢的從來不缺飯吃。到了高中,父親不再做生意,天天喝酒,代理店也難以為繼。家裏的開支主要靠賣余糧。農忙結束後,媽媽會編草帽、編辮子,奶奶會編草席,用手工藝品換回來的可憐錢貼補家用。我的高中夥食很穩定:每周帶四十二個芥菜籽烤煎餅,壹個土黴素片大鐵盒炒鹹菜。我們家的鹹菜只有三種:要麽蘿蔔幹辣椒,要麽黑鹹菜辣椒,要麽辣疙瘩,偶爾肉丁。肯定有各種特殊原因,僅此而已;零花錢不固定:錢多了,我媽就給我兩三塊錢。農忙的時候,我媽沒時間編草帽,可能她根本沒錢。我記得有壹周我回家帶食物時,發現我的錢少了壹分,因為兩周前我身上有12美分,現在我只有11美分,所以我沒有花。想壹想——那枚便士壹定是丟了。上初中的時候,二姨和小姑已經相繼出嫁,只剩下奶奶壹個人。上高中的時候,外婆老了,原本分開的家又團聚了。記得每個周六下午回家,外婆總是壹個人坐在門前的梧桐樹下,盯著我的去路,等著我的到來,直到看見我才站起來,壹如既往的微笑,問我是不是渴了,累了,我倒的熱水是不是涼了。我真的很累,汗流浹背,我在蹬我那壹路總是掉鏈子的破自行車的時候真的很渴,但是我總是大聲說:“不渴!”“還是那麽無助,有時候甚至會生氣。

有時候,我媽真的很忙,我要我奶奶把我每周帶的42個煎餅烤好(平時我媽不讓她烤,壹個原因是我奶奶年紀大了,行動不便,主要原因是她做的煎餅比較厚,沒人愛吃)。同樣的42個煎餅,比她媽做的厚多了。周日下午回到學校,當天晚飯還能吃到新煎餅的麥香,但到第二天(周壹)下午,麥香基本沒了。因為那時候壹個宿舍住20多人,高中的學習很緊張。有的同學幾天連腳都不洗,更別說洗澡了。宿舍裏到處都是臭襪子,臭鹹菜,甚至還有尿騷味。吃完飯,我們把食物包得緊緊的,怕交叉汙染。我包煎餅用的工具經常是壹個化肥袋的塑料內膜(當時大部分同學都用這個,有時候洗不幹凈,有壹股濃濃的化肥味)。食物在裏面是不透氣的,有些時候薄餅厚薄不均,受熱不均勻,放在塑料袋裏會很快發酵變質。第三天,煎餅開始長毛。起初,它們是微弱的白色斑點。第二天,白斑變大,變成了白毛。第五、六天,原來的白毛變成了紅毛或綠毛。後來如果不及時晾幹,頭發就會變成黑發。這種情況只能在冬天稍微改善。即使是我媽烤的煎餅,也會發生同樣的事情,只不過我奶奶烤的煎餅有時候會剩壹兩個(發黴到我寧願空腹不吃,周六中午以後回家改善生活)。又是壹個星期六,我帶著奶奶留下的兩個煎餅回家。和往常壹樣,外婆笑著和我打招呼,問我累不累。要不要倒壹碗水?我憤怒地對著祖母咆哮。這壹次,奶奶的笑容消失了,變成了傻笑。我扔下帶回來的長毛煎餅,迅速閃進了屋子,再也不想理她。

上大學的時候壹年回家兩次。每到假期,奶奶不再壹個人等我,全家人都會坐在梧桐樹下等我的到來。每次回家,我第壹眼總會註意到我的祖母:她那件月白的襯衫又瘦又彎,但現在她的頭發全白了。壹家人見面可能有太多的話要說,但又不能說什麽。只有奶奶還像以前壹樣微笑。妳說累了嗎?要不要倒壹碗水?剛認識的壹家人無話可說,卻給了奶奶這樣插話的機會。這個時候,我不能再不耐煩,也不能再生氣了。畢竟我已經是大學生了,可能習慣了,但當時還是不能理解。奶奶習慣這樣的問候嗎?直到去年清明節。

昨晚清明節,我做了壹個夢,夢見了我的祖母。我在我的家鄉遇見了我的祖母。相反,這壹次,我似乎在等待她的到來。我在院子裏,陽光明媚。突然,外婆微微彎腰,還是那件月白色的開衫,藍灰色的褲子,綁著腿,小腳丫,小碎步,微笑著向我走來。這是我在等我奶奶嗎?奶奶是不是又渴又累?我剛要給我奶奶打電話,她不理我,直接去找我出生不到壹年的女兒。我感到震驚——奶奶和她素未謀面的孫女是什麽關系?妳都不跟我說話?我在夢裏想著,我流下了眼淚:我奶奶從來沒有受過壹天的教育,也沒有當過壹家人。她從不談論她的苦難,也從不要求任何東西。就連去看她壹百多歲的母親,她都給她安排好事情,不管多少,從不抱怨。奶奶有沒有可能只能是壹個倒碗水的家?答案是肯定的,那她憑什麽愛我?事實上,她完全可以無視我的口渴或疲勞。這是她對我們真愛的唯壹表達,永恒的微笑就是最好的證明!我突然醒悟了——我對她大吼,她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咯咯地笑出聲來。除了無奈和歡笑,她還能說什麽?我後悔壹次連奶奶要給我倒的水都沒喝。

奶奶的生活很苦。她父親去世早,嫁到我們家,沒見過公公。她壹輩子沒當過壹天家,生了十個孩子,只剩下我爸和三個阿姨。我祖父也很早就去世了。她雖然沒管,但也沒少幹。這樣的痛苦誰能理解?沒有她的堅持,也許就沒有我們現在的家;沒有她的微笑,也許我就沒有今天——她的微笑無形中激勵了我,讓我不懼任何困難,微笑著前行。那晚我很理智。我非常想念我的奶奶。我哭著醒來。

大學畢業後,我終於如願以償成為了壹名警察,奶奶也因為我而驕傲:帶著燦爛的笑容,光彩照人,漸漸地話多了。月白色的罩衫外不知什麽時候多了壹件時髦的背心,我全白的頭發更亮了,臉頰紅潤了,但瘦弱的身體還是駝著。奶奶是虔誠的基督徒。她每天都去村裏的基督教堂唱經。每個遇到村民的人都願意打招呼。可惜好景不長。奶奶三年出了兩次車禍,都是在去鄰村做禮拜的路上。還好沒什麽大礙,但畢竟她老了。因為這兩次車禍,奶奶臥床半年。可能窮人壹輩子都享受不到。在他們臥床期間,我的阿姨們輪流服侍他們。他們吃了很多好吃的,喝的也不錯,但是得了腦梗。腦梗塞治好後,有後遺癥,半身不遂,行動不便,基本喪失語言能力。那段時間,我經常帶著才壹歲左右的兒子回家看望奶奶。我奶奶每次看到我兒子都會咯咯地笑,想抱抱他,但只會重復壹句話:“我不會說的。”我兒子現在12歲。每當我提起奶奶,他還在學她,弓著腰笑,說:“我不會說。”

有多少人還記得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這句話?有多少記得的人能做到?去做,去珍惜。

在我出生的那個晚上,我爺爺做了壹個夢,夢見我媽媽出生了,是壹個有把手的男孩。天剛亮,我就真的出生了。那天正好是清明節。奶奶和爺爺自然非常高興。爺爺在村裏走了三圈,告訴大家,我奶奶也是鄰居。大家都說:“我們生了個孫子。妳說,多巧啊?連名字都帶了。”我的出生給奶奶帶來了希望,生活在夾縫中的奶奶也有了希望。在我上墳之前,我總是很匆忙。我在奶奶墳前燒紙,磕頭,轉身走了。但是現在,我又要去清明節了。我想和奶奶好好談談,洗清我的愧疚,安慰她受傷的心靈。我也想告訴她:下輩子我就是妳的孫子!親愛的奶奶,妳在天堂裏可知道我真的很想妳?